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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五天,七月初五日,福州将军署闽浙总督策楞之折到京。策楞奏:原任总督郝玉麟、调任巡抚卢焯,在任期间,“并无政声,簠簋不饬”,乃均于闽省“肖像置牌,附供生祠数处”,郝玉麟还专立生祠书院一所,违犯定例,且恐流传日久,贤否难辨,于朝廷激扬之道两相悖戾。乾隆帝批示:此奏甚是,有旨谕部。郝玉麟在闽督任内,并未实心办事,与卢焯朋比行私,闽省吏治废弛,皆二人之罪。可察其在任内有无私弊或工程钱粮不清之处,若有可参之处,具折奏来。[16]
同一天,他又就生祠一事下谕:外省官员,现任之时,不许建立生祠,例有明禁。若去任之后,“实有功德在人”,当地官民建祠“以志去思者”,准予留存,此外一概不准。因为,此等生祠之建,多系出于下属献媚逢迎,及地方绅缙与出入公门包揽词讼之辈,倡议纠合,假公敛费,上以结交官长,下以私饱其囊,而非出于舆论之同懿德之好也。最近访闻外省此风尚未尽革,郝玉麟、卢焯在闽省建立生祠书院,肖像置牌,妄行崇奉。闽省如此,其他各省亦恐相同,著各省督抚秉公察核,以定各类生祠之去留存拆。[17]
八月二十七日,奉旨审理卢焯之案的闽浙总督德沛、副都统旺扎勒的奏折到京,言及“卢焯狡饰支吾,供词闪烁,请革职刑讯”。乾隆帝批准其请。[18]这就使此案的审理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在此之前,卢焯虽被左都御史刘吴龙和闽浙总督德沛参劾,奉旨被审,但仍官居巡抚要职,仍系从二品封疆大臣,而且因其筑尖山坝等事有利于民,绅民拥戴,因此,卢焯可能存有侥倖之心,幻想支吾过去,审案者也碍于其系二品大员,不便严究,故历时二月,一方是“狡饰支吾”,另一方是难压钦犯,审理无法进行。现在,形势大变,皇上谕令革卢焯之职,用刑拷问,这便很明确地表明了乾隆帝对此案的态度和对卢焯的看法,已钦定其为贪官,钦差大臣就可放手行事,卢焯的幻想也就破灭,只好考虑认赃服罪之事了。
闽浙总督德沛、副都统旺扎勒严厉审问卢焯、升任山西布政使的原嘉湖道吕守曾、嘉兴府知府杨景震及其他有关人员,动用大刑,但进展并不快,德沛又对卢焯家有所安抚。乾隆帝甚为不满,屡次降旨申饬德沛、旺扎勒。十一月初,浙江布政使安宁就此上奏说:浙省审理参革巡抚卢焯等人之案,“可以结而不结,不当严而过严,督臣、钦差不能和衷共济”。帝赞其言,于十一月二十九日批示:“若此据实陈奏,朕实嘉悦览之。朕早闻其如是,亦已降旨矣。”同一天,他谕告大学士:德沛、旺扎勒承审卢焯婪赃一案,“种种不协之处,已屡降旨训谕矣”。近闻山西布政使吕守曾已经自缢,此固本人畏罪所致,亦由承审官办理不善之故。又闻,初审时,甚为严刻,案外拖连多人,案内要犯监毙数人,“且有严刑疊夹,腿骨已碎,尚未招认者”。既如此严刻,而德沛又将皮棉衣服数十件送与卢焯家,“是又何意”?卢焯一案,为时已久,该地审办情由,朕皆得知,为何德沛并未陈奏?况卢焯等自有应得之罪,早应定案,何以稽迟至今?[19]
第二天,十一月三十日,德沛、旺扎勒的两份奏折同日送到,言及吕守曾畏罪自尽,会审卢悼之案,“有百姓数百人,喧言求释卢巡抚,推倒副都统衙门鼓亭栅门”。[20]吕星垣记此次越民闹事之情说:“越民呼呶罢市,竟篡夺公,舁置吴山神庙,供铺糗如墙,求保留者数万人,走督辕击鼓,公呵不散,乃夜逃归颂系所。”[21]袁枚亦书此事说:“狱两月不具,浙之氓呼呶罢市,篡公于颂系所,舁至吴山神庙中,供铺粮菜,盛者如墙而进,所过处,妇女呼冤躅足,数万人赴制府军门,击鼓保留。”[22]
乾隆帝对德沛之奏批示:吕守曾的自尽,百姓的闹事,皆“汝等办理不妥所致”,不须“严究为首之人”,以免“又滋一番扰累”,“但刁风亦不可长”,“可速结卢焯之案”,令旺扎勒进京。[23]
乾隆七年四月二十八日,刑部等衙门会题卢焯营私受贿一案。据调任闽浙总督德沛、钦差副都统旺扎勒疏称,经“臣等逐一讯明”,分别按拟,除卢焯事后受财,求索借贷等轻罪不议外,应如德沛、旺扎勒所题,“卢焯、杨景震俱依不枉法赃律,拟纹监候秋后处决”。吕守曾亦应拟绞,已缢死,毋庸议,但其身任监司,婪赃逾贯,原系应拟死罪之犯,自不得援身死勿征之条宽免,仍著其嫡属勒追入官。帝从其议。[24]
若按赃银数量而言,卢焯之赃超过萨哈谅、鄂善(详后)数十倍,可卢却仅以绞监候结案,与萨哈谅相同,轻于鄂善(被勒令自尽),看来乾隆帝是因其有才和筑尖山坝有功,才对其从轻发落。第二年帝以卢焯完赃减其罪,戍军台,乾隆十六年召还,二十年起用,署陕西西安巡抚,二十一年授湖北巡抚,二十二年又因其减值置办入贡方物等过革其职,戍巴里坤,二十六年召还。三十二年卢焯去世。
三、兵部尚书鄂善受贿千两处死
乾隆六年三月十九日,也就是山西布政使萨哈谅被弹劾后的第十二天,乾隆帝下了一道颇为奇特的谕旨,令王大臣查审原九门提督今兵部满尚书鄂善受贿之案。一开始他说,据御史仲永檀参奏:原提督鄂善于张鸣钧发掘银两案内,受俞长庚之妻父孟鲁瞻银一万两,孟托范毓馥“与提督说合”,“属其照拂”。侍郎吴家骐亦得俞姓银二千五百两。此系“风闻”,“据实密奏,以备访查”。紧接着他便讲道:鄂善系朕倚用之大臣,非新用小臣可比,仲永檀“欲朕访奏”,不知应委何等之人?若委之禁近小臣,岂大臣不可信而小臣转可信乎?若委之大臣,又岂能保其必无恩怨乎?况命人暗中访查而朕不明言,藏于胸臆间,是先以不诚待大臣。此事甚有关系,若不明晰办理,判其黑白,“则朕何以任用大臣,而大臣又何以身任国家之事耶?”著怡亲王弘晓、和亲王弘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徐本、尚书讷亲与来保秉公查审,使其事果实,“则鄂善罪不容辞,如系虐捏,则仲永檀自有应得之罪,王大臣必无所偏徇于其间也”。“朕所以广开言路,原欲明目达聪,以除壅蔽,若言官自谓风闻言事,不问虚实,纷纷渎陈,徒乱人意,于国事何益!”是以此案必须彻底清查,不便含糊归结,“亦正人心风俗之大端也”。[25]
此旨之奇在于,他对言官很不满意,颇有怪罪之意。弹劾贪官是科道的主要职责之一,“风闻言事”更是朝廷给与言官的权利,何况就在此旨下达的前十天,皇上还因言官未曾参劾墨吏萨哈谅、喀尔钦而下谕予以指责,可是,为什么今天仲永檀的劾疏,乾隆帝却要抓住其“访查”之辞而大做文章?他一则说鄂善是“朕所倚用之大臣”,非新用的小臣可比,显系暗示鄂善不会做出这种贪赃枉法的勾当,不是贪官,联系到十天前他对满尚书的操守打包票的谕旨,此意更为明显。再则他说不应“访查”,用近身小臣查,不可,用大臣查,也不可,恐其有个人恩怨,暗中访查,亦不行,是以不诚对待大臣,照此讲来,则大臣所做违法之事,是不能查了,是不该查了,只要是大臣,就可为所欲为,他人不敢说半个不字,天下哪有如此不讲道理的逻辑?三则他又怒冲冲地宣布,必将此事明晰办理,否则难以任用大臣,大臣无法身任国家之事,这简直是明显地对言官加以威胁了。四则又指责言官凭仗“风闻言事”,而不问虚实,纷纷渎奏,扰乱人意,于国无益,此话更是谬而又谬了。简而言之,乾隆帝之所以讲了这样一大堆不合情理以势压人的话,不过是告诉群臣,他对仲永檀之劾奏鄂善,是十分不满的,他将对其加以惩处。
按照官场惯例,臣僚对皇上的脾气、做法是善于体会的,能够剥开外表,从洋洋万言的谕旨中,捕捉到皇上的真正想法。奉旨查审此案的王大臣不会不了解此旨的要害所在和皇上欲图达到的目的,照说他们非常可能会按照帝意去审理此案,加罪言者。不料,结果却出人意料之外。怡亲王弘晓、和亲王弘昼、大学士鄂尔泰、张廷玉、徐本、吏部尚书讷亲、刑部尚书来保,经过认真查审,弄清了事实真相,证明鄂善确系受贿,并据实上奏。
此举使帝异常惊讶,但乾隆帝此时毕竟不愧为英君明主,他并未坚持谬见,一错到底,而是承认事实,知错便改。三月二十五日,即其颁降奇谕后的第六天,他给王大臣下了长达一千余字的上谕,详述此案经过及勒令鄂善自尽的理由。乾隆帝一共讲了四个问题。其一,本意欲罪言官。御史仲永檀参奏鄂善得受俞长庚贿银一案,“朕初以为必无此事,仲永檀身恃言官,而诬陷大臣,此风断不可长”,欲加其罪,但又因事未查明,难治仲之罪,故派王大臣七人秉公查审。其二,鄂善受贿是实。怡亲王弘晓等七位军国重臣屡经研讯,鄂善的家人及交银者俱承认确有此事,鄂善收了俞长庚送纳的贿银。帝又特召和亲王弘昼、大学士鄂尔泰、吏部尚书讷亲、刑部尚书来保同鄂善进见,当面讯问。
鄂善初犹抵饰。帝谕告其人说:“此事家人及过付之人,皆已应承,”“汝若实无此事则可,若有,不妨于朕前实奏”,朕将谕诸大臣从轻审问,将此事归之于家人,以全国家之体。鄂善仔细思考后,“乃直认从家人手中得银一千两是实”。其三,令其自尽,鄂善翻供。鄂善已经自认,“毫无疑窦”,以皇考及朕平日深加信用的大臣,“而负恩如此,国法断不可恕。若于此等稍有宽纵,朕将何以临御臣工”。因垂泪谕告鄂善:“尔罪按律应绞”,念尔曾为大臣,不忍明正典刑,“然汝亦何颜复立人世乎?”宜自处之。又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