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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地捱到了天微亮,我刚有点睡意,就见一个人走进我的房间。我坐起来,看见爸爸站在我床前,他脸上有笑,但,是挤出来的。
我轻轻喊了声:“爸爸!”
“来了就好!”他用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早点起来,我们一起出去。”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
《手心里的阳光》 让奔跑超过心跳想庆祝,就哭吧(4)
我起来洗漱完毕,妈妈已经为我们一人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我们三人埋头吃着,谁也不说话,气氛很沉闷。
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妹妹呢?”
妈妈和爸爸互相望着,好像这是一个什么难题,最后还是爸爸开口:“她病了,在医院,我们今天就是去看她。”
妈妈很快埋下头,继续吃着。我知道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这次是爸爸开车。我照旧钻进后排。妈妈拉开前门,刚准备上车,犹豫了一下,又关上车门,跟着我钻进了后排。
车高速行驶,一直跑到郊外,在一座医院门口停下。他们都坐在车里不动,我也不敢再问什么,只能和他们一样,稳稳地坐着。
爸爸点燃一支烟,说:“你妹妹今天出诊断结果,如果没事,就可以回家。说好八点开门的,怎么还没开门?”
我看了看表,其实八点还差五分。
妈妈两眼直直地盯着大门,手一会儿摸索座位,一会儿又捏着前排的靠背,一副紧张不安的样子。
我把视线投向窗外,旁边还停了好几辆小车,里面的人都钻出车外,焦急地伸着脖子向院里张望。
大约在八点过十分的时候,大门开了,两名军警全副武装,站到两边。
随后,两名护士送出一名病人。家属一拥而上,像迎接凯旋的将军,将病人接进车里,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一名护士,没有病人。护士念了一个名字,几位家属就嚎啕大哭。
妈妈的手在剧烈地抖动,我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想用力不让她抖动,可是做不到。
一名护士走出来,喊了一声:“雨林——”
后面没有人。
妈妈的嘴唇抽动了几下,我连忙把她拉到怀里,她像个小孩,放开嗓子嚎哭起来。我不停地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出来她也听不见。
“雨林!”爸爸突然惊喜地叫了一声,撞开车门,向外跑去。
我一抬头,就看见了她,没错,圆圆的脸,平平的鼻子。“妈,妹妹,快看!”我激动地摇着妈妈。
妈妈抬头看到了妹妹,但她已经软得没力量下车了。
妹妹兴奋得一下爬到爸爸身上,爸爸就抱着她走到车旁边。
我连忙跳下车,妹妹又一下冲过来,差点把我撞倒。我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感觉太强烈了,根本无法细细品味姐妹相逢的滋味。过了一会儿,我轻轻在她耳边说:“快上车,最担心你的是妈妈。”
她这才想起来,松开我,钻进后排。妈妈的哭声再一次响起来,丝毫不比刚才逊色。
透过车窗,我看见了世界上最感人的一幕:妈妈把妹妹抱在怀里,不停地用嘴唇触她的脸,唇边的泪水就抹了妹妹一脸。
我感觉眼角有点发潮,心头有点发酸,连忙将目光转向一边。
我知道,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庆祝她女儿死里逃生。确实,哭泣不仅仅是用来悲伤,有时候也用来庆祝。
爸爸悄悄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一惊,连忙抹了一下眼角,没有泪水。爸爸将我扶上前排,然后,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启动了汽车。
《手心里的阳光》 让奔跑超过心跳新来的,立正(1)
当世界上最亲爱的人离你而去之后,你就注定要长大了!
那天晚上,妈妈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爸爸还兴致勃勃地开了一瓶葡萄酒。
印象中,爸爸是不怎么粘酒的,他居然先给自己满了一杯,又给我们每人倒上半杯。
妹妹不服气,抢过酒瓶,说:“今天是为我庆祝,凭什么你喝得最多?”说着,就给自己满上了。
爸爸和妈妈对视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我却笑不起来,也许是因为陌生吧,我对妹妹的归来感觉肯定和爸爸妈妈不一样。而此时,我的心还在外婆身上。
“干!”妹妹的杯子已经举到了我面前,我才猛然一惊,连忙端起杯子和她碰了一下,敷衍地喝了一口。
我刚把杯子放下,妹妹就不依了,她把自己的空杯子亮在我面前,说:“碰了就得喝光,不准耍赖呀!”
我从来没喝过酒,刚才那一口就呛得我眼泪直往外涌,如果把这一杯喝下去,真不知会是什么样子。我尴尬地看着爸爸,一副救援的样子。
爸爸笑了,说:“别为难你姐姐,一看她就是不喝酒的,我来替她喝。”说着,就伸手过来端我的酒杯。
妹妹一把挡开爸爸的手,大声叫:“不行!就是不行!”
爸爸只好把手收回去,脸上的笑也收了进去。
妹妹一屁股坐到妈妈身上,抱着妈妈的脖子,娇气十足地说:“妈咪——你倒是说句公道话呀!他们都欺负我。”
妈妈一边心肝似地搂着妹妹,一边笑着说:“妹妹还小,你就依了她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不知如何是好,爸爸已经抢先发话了,话里带着一股气:“小什么小?都上初一了,姐姐也只比你大三岁嘛!”
妹妹显然被激怒了,她一把推开妈妈,站直身子,吼道:“我是在讲规矩,不是比大小,她碰了就得干,你们为什么要护着她!”说完,她一阵旋风进了自己房间,哐地一声把房门甩上,震得我浑身一抖。
爸爸妈妈都愣愣地盯着我,我慢慢端起酒杯,说:“对不起,我喝!”
爸爸刚想阻止我,我已经一扬脖,咕噜两口喝干了。
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连忙起身跑进卫生间,对着马桶狂呕。可什么也没吐出来,倒是挤了一脸的泪水。
过了好一会儿,我感觉好受一些了,就站直身子,一转身,妈妈正站在我面前。
她手里拿着一个毛巾,举起来想帮我擦脸。我一抬手,挡住了,接过毛巾。她尴尬地愣了一下,就转身出去了。
自己的眼泪还是自己擦为好。我对着镜子,看见自己满脸的泪水,我知道这正代表了我的心情。
晚餐不欢而散,我回到自己房间,爸爸到厨房收拾碗筷,妈妈进了妹妹房间,安慰她的心肝宝贝去了。
我从背包里小心翼翼地翻出一张照片,是我和外婆的合影,很普通的那种。外婆坐着,我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她笑得露出了一口空牙。
我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外婆的脸,我想找回她的体温,她的气息。那是多么令人神往啊!我从小就生活在她的气息之中,只有感受到那种气息,我才敢哭敢笑敢撒娇。而这一切都不存在了,我相信我已经长大了,哪怕是在爸爸妈妈面前。当世界上最亲爱的人离你而去之后,你就注定要长大了!
“她为什么要来?”妹妹的喊声吓了我一跳。
妈妈在小声安慰她。
“我不喜欢她!不喜欢就是不欢喜!”妹妹又喊了起来。
我这才发现房门没关。我连忙过去,轻轻关上自己的房门,把妹妹的喊声挡在门外。
窗外的月亮很圆,可惜月光下都是黑压压的楼群,没有一点诗意。凭窗远望,我想起外婆说过,月光下有波光,有树影,有从远处传来的小夜曲,那才是完美的夜晚。我追问过外婆,小夜曲应该是从小提琴里传出来的,你会拉吗?她不回答。我追问过外婆,我想学拉小夜曲,你能教我吗?她不回答。那把提琴似乎不仅珍贵,而且还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会是什么秘密呢?
妈妈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我的房间,她没有打扰我赏月,只是静静地端详着床头柜上的那张照片。是她的呼吸惊动了我。
我转过身来,看了她很久,她才醒过来。她显然陷入了那张照片当中。她的眼睛被晶莹的液体占满,她终于想起了她的妈妈。
“外婆最后说了什么话?”妈妈试探地问。
我摇摇头。我不想把外婆临死的样子告诉她,更不想告诉她,外婆是自己抽针自杀的。这是我的秘密,除了我和外婆,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
“她对你也没说什么?”
“她想喝鸡汤,她说还没喝过我为她熬的鸡汤。我就跑回家熬,等我提着鸡汤到医院,她就……”我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我抹了一把眼角,“你到底还想知道什么?”
她递过一张面巾纸,我擦拭了一下眼角,又擤了一下鼻子,却不知纸该往哪儿丢。
她伸出手,接过去,一点也不嫌脏。然后,她柔声地说:“这里也是你的家,你要明白。”说完,她就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停住脚,转过头,说:“对不起!”
“什么?”
“她从小就是这个样子。明天一早就好了,我保证。你明天和她一起上学,高一(一)班,我都安排好了。”
我点点头,看着门被慢慢掩上。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睁开眼睛,就知道太阳已经爬上来了。脸暖暖的,有点就着炉火的感觉。突然,鼻子奇痒,我用手揉了一下,还是不肯睁开眼睛。过了一会儿,鼻子又痒得难忍,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咯咯咯,耳边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
我一惊,睁开眼睛,雨林正站在我床前,手里捏着一根头发丝,笑得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