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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红娥沉醉于秦劳磁性的嗓音及不忘解穴之德,直至身子能动弹,凝目望着山下,痴痴道:“冤家啊!你愈是如此,我愈是无法忘怀你。”
火红的身影曼妙无比往山下掠去。
多情总为无情恼。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落花何罪?
黄山之麓“洗涤山庄”,堆峙于三面绝壁一面深涧之上,楼阁连云,气势浩大。
这时,夕阳衔山,倦鸟投林,夜神之翼,向无边的苍穹伸展……。
陡地——
“洗涤山庄”堡门之前的深涧上,飘来一叶扁舟,一个身着黑布儒衫,乱发垂肩,满嘴胡渣未刮的年轻小伙子,舒舒服服的躺在扁舟上,任由它到处飘荡,高歌道:
“如今才知愁滋味,
故居双亲,
老泪偷垂?
西风吹拂往事非,
茫茫天涯何处栖?
强颜欢笑,
昂长男子,
此处不留他处留。”
原来是寄调采桑子,声调儿带点凄迷,与“哗哗”的涧水声汇成一股萧瑟之音,再看高歌者那副闲适懒散的模样儿,可是一点哀怨神色也无。
此兄自是下山投入花花世界的秦快也。
那日使个巧计摆脱秦生与秦劳的跟随,兴奋之余,可也愁烦今后将如何生活,只因他身上没多少银子,这天在黄山之麓发现系在树上的小舟,懒性又起,索性四平八稳躺在舟上,任它随风飘荡,随冥冥中的主宰安排今后命运。
斜目瞟见门顶四个大金字,秦快心中泛着嘀咕:“‘洗涤山庄’?武林四大世家,‘大冥府’、‘洗涤山庄’,‘向阳楼’、‘龙凤阁’,其中以‘洗涤山庄’最具威名,震慑武林达百年之久,却于十五年前覆亡,全家三百廿四口全遭杀害,这段公案乃迷中之谜,十五年来无人能得知其仇家到底是谁?能在外人赶来支援之前灭了‘洗涤山庄’。”
侧头瞧了如今的“洗涤山庄”数眼,秦快迷惑更深:“瞧这光景那像十多年无人居住模样,莫非‘洗涤山庄’已经易主?抑是给别帮派霸占?何以旧名不改?”
须知秦快的懒性子,一来遗传所致,二来自小与他为伍的秦生、秦劳懒性最重,耳濡目染,不免学会能偷懒绝不勤快的绝招,其实他本性刚烈,办事绝不温吞或裹足不前,与他懒散的外表大相迥异,实际上,这何尝不是一种很好的掩饰?敌人摸不透他底细,活命的机会自然大一点。
若说秦快是懒人,秦生与秦劳就是道地的懒鬼。
好奇心的趋使下,秦快也顾不得尊亲平日耳提面命少管闲事多睡觉的忠告,下了扁舟,系好缆绳,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向“洗涤山庄”大门走去。
堡门之上有一了望楼,十五年前必有数名大汉轮流守望,今非昔比,早已人去楼空,秦快一摇三摆走近大门,但见庄中五步一楼,十步一阁,桥廊水榭,九曲雕栏,就凭这份气派,宦宰世家也不过如此,难怪能称霸江湖达百年。
只是,楼阁曲桥均蒙上一层厚灰,显然多年无人打扫,从外面瞧来却又不像无人居住,秦快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
突然传来一阵歌声,语音神采飞扬,不可一世:“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行,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耳!”歌毕又传来一阵长笑,只是充满了童音。
歌声一出,秦快不由得微微一震,他深知一般江湖豪客,武林异士的狂傲,那有他狂傲的理由和倚恃,只是这人未免狂得可以,真有“数天下英雄,舍我其谁”之慨。
接着又传来一阵充满讥刺与不服的歌声:“小有才而妄自用,小聪明而趋邪径,覆亡有余,成事不足。”重重哼了一声,也是充满了童音。
秦快忍不住笑了笑,接着歌道:“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
先前狂傲歌者豪迈大笑,道:“如何?小贡子,任你有‘苏张’之才,终于也遇上对手,人家可是向着我吔!”
“呸呸……”名唤小贡子的不服的叫道:“还没分出胜负,你就摆出威风了,哼!也不嫌早?”
先前狂傲歌者气得吼道:“大哥不在,你就得听我的,要不,小心我拿家法冶你‘不尊兄长’之罪。”
“我呸!”小贡子显然胆大包天,吼得更大声:“你的命令如果合情合理,我当然接受,反之,我才懒得理你这疯子,若非当年在娘肚里你抢着要先出来,我悲天悯人让你半刻钟,如今二哥是我非你……”
秦快这时听出原来二人是双胞胎,而且是最不合作的双胞胎,忍不住想见见他们庐山真面目,顺着争吵之声寻去。
秦快转入一幢小楼之中,此楼与前面积尘盈尺的楼阁大不相同,四面环水,前面有一座小桥,桥下水深盈膝,游鱼可数,楼门上有一小匾,上书“平阳虎居”四个瘦金体大字,颇—具功夫。
秦快不禁怔了怔,“虎落平阳被犬欺”这句俗话他是知道的,将自己比为“平阳虎”,莫非有重大冤曲?
秦快上了“平阳虎居”,登堂入室,只见一张大得吓人的雕花漆金床上,面对面坐个二个十四五岁的小童,都梳着朝天辫子,二人明知有人闯进,兀自吵个不休,理也不理秦快,看来非分出胜负是不可能停的。
秦快走到床前,打量二位童子半晌,发现这两个孩子几乎长得完全一模一样,两人都是大大的眼珠,翘挺的鼻子,红润的双唇,脸蛋儿都有点圆圆的,唯一的差别,一个肤色略黑,从他们叫骂中,得知他叫“小豹子”,另一位肌肤嫩白的自然就是“小贡子”,二人均有一张快嘴。
二人吵个不休,秦快也不打扰,落座床侧一张大椅,以欣赏的眼光打量二人,这对从小孤寂的他来说,无异是一种新奇的享受。
小贡子圆圆的大眼死瞪着小豹子,气咻咻道:“秀才遇见兵,有理扯不清,古人诚不欺我。”
“放屁!”小豹子忍不住骂句粗话,道:“你小贡子愈大愈爱跟我作对,自命‘赛子贡’,平时有事没事就爱鼓起三寸不烂之舌诡辩,简直是长舌妇!”
小贡子气得脸红通通,手指差点戳到小豹子鼻尖,道:“你呢?自命比豹子灵活,每次比赛还不是都被我追到,还狡辩说让我,简直皮厚赛城墙!”
小豹子猛的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神气道:“好啊!小贡子,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哥面前我总是让你,你道我怕你?这么着,咱们再比一次。”
小贡子也不服输的立在床上,双手插腰得意道:“再比几次结果还是一样,一定是你输。”
“未必!”小豹子狂傲的大笑一声,道:“可须找个公证人,免得到时你不服输找大哥哭诉。”
两小这时才停了争吵,打量起舒舒服服坐在大椅上的陌生人,瞧他那副闲适懒散模样,两小不禁大觉有趣。
小豹子以手肘碰碰小贡子,细声道:“大哥出门前说有客人上门该怎么办?”
小贡子也收起辩才,摇头晃脑答道:“看得顺眼请他喝杯茶,看不顺眼丢出去。”
小豹子点点头,打量秦快半晌,问道:“小贡子,你看他顺不顺眼?”
摸了摸冲天辫,小贡子皱皱眉,道:“瞧这人年纪比大哥轻,却好像没骨头似的,我看这种人一定是混饭吃的,很没出息样,摆在椅上又不为这屋子增色彩,一点用处也没有,不如将他丢出去吧!”
秦快听了哭笑不得,被二个毛头小孩品头论足不说,还被当作破古董似的没价值,静惯了,不知该如何辩驳?
小豹子却捉住把柄似的教训道:“大哥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你全当耳边风?我倒觉得这人蛮性格的。”
小贡子咭的笑一声,跳下床绕着大椅前后打量秦快,突然搂着腰大笑,吟道:“豹眼瞎瞎,错将懒散比性格,豹心不服,乱盖一通强压我,豹子可笑,大哥疼我赛于你,任你告状俺心宽。”
兄弟三人,小贡子最小,兄长对老么自然多疼一点,小豹子与他一母双胞,岂有不疼爱之理?只是闲时喜欢斗嘴打发时间,这时听他如此说,哼一声,也跳下床道:“江湖之大,奇人辈出,岂能依外表小觑于人。”
小贡子明知他说的没错,偏偏不服辩道:“他脸上又没刻着‘江湖人’,你怎知他是混江湖的?”
小豹子摇摇头,大有孺子不可教之慨,戏谑道:“平常人敢独自在荒山之麓闲逛?你可愈来愈笨了。”
“可不是,”小贡子不胜感慨摇头道:“成天与笨人为伍,再聪明之人也难保不受影响,这叫‘近墨者黑’,你说是不是?”
秦快忍不住嗤的笑出来,小豹子气红了脸,小贡子则拍手呵呵大笑,不时斜睨着眼瞄向小豹子,一副小人得志。
小豹子一时气不过,张大双手,整个身子扑向小贡子,二人滚做一团,却不出拳踢脚,只是使出吃奶力量想将对方压在下面,翻来滚去,一时难分胜负。
秦快大感新鲜,认真瞧了半晌,才道:“令兄何时归来?给他瞧见这情形没关系吧?”
这话一针见血,两小煞时分开,瞧着一身衣裳,叫道:“完了,完了,大哥知道我们又打架,不生气才怪!”
两小忙奔进内室,不多时均换了一身蓝袄出来。
小豹子不忘嘱咐弟弟道:“小贡子,打架之事绝不能在大哥面前露出马脚哦!”
小贡子没有好气的瞪他一眼,嗔道:“都是你爱逞强,害我也跟着你倒霉。”
“彼此!彼此!”小豹子贼笑一声,突然好像看到鬼似的,吓得脸色发青,道:“糟了,小贡子,咱们刚才打架、吵架的情形都给这人看个一清二楚,万一他向大哥告密,咱们的屁股可惨哩!”
小贡子虽然没那么怕,也有点心惶惶的,细声道:“我看不如将这位人丢出去,一了百了。”
两小虽离秦快远,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