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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她生气地说，“到你的妓院去，希望她赏你一巴掌。”
他走到门前，刚要去开，她的声音拦住了他。“办完事后，你还会回来吗？”
“可能很晚，也许要花一整夜的时间也说不定。”
“我不管，随便多晚都不要回家，来这里。”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终于点点头。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24）
“还有，德士，一切多加小心好吗？”
他微笑道：“我会的。”
他下了楼，睡眼惺忪的门房让他出去。肥猫正在街上等他。“你来做什么？”
肥猫咧嘴一笑。“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溜到包夫人那里去呀？她手下的姑娘都是全巴黎最美的，而平常我都负担不起。”
包夫人在女侍接过他们的衣帽后亲自前来迎接。“芮先生，多难得呀，我们许久不见了吧？”
“的确很久了。”
“跟我到大厅来，”她抓住他的手说，“我们今晚准备了特别节目，你会后悔不常常来看我们。”然后突然用极低的声音说：“特别节目后，你就跟那个欧亚混血女孩走，不要跟错了。”说完又恢复原来的音量说：“你看来好像很得意。”
德士微微笑道：“而你，包夫人，竟比我第一次来巴黎看到你时更美丽了呢。”
“哈！你也变成老滑头了！”
他们进入大厅，角落里边有一组三人乐队在演奏。环屋设有一组组舒适的桌椅，每组自成一个小天地，给人很亲密又温暖的感觉。
有些人的谈话因他走过而中断，他大略一瞥，发现二十来位客人中有十五位以上是德国人，只是没穿制服而已。包夫人领他在中央一组小沙发上落座后，别人又继续谈话了。一名侍者急匆匆赶过来替他们的杯子斟满香槟。德士举杯对她说：“夫人，祝你永远健康美丽！”
“谢谢你，愿你和你的朋友也一样。”
他们都喝了。德士小声地问：“你这里有许多没穿制服的德国人？”
“我不准任何人穿制服，那会破坏了大家的情趣。战争只能停留在我的门外。”
随着女郎的鱼贯进场，谈话声纷纷低了下去，换成了很多碰鞋跟的声音，还有许多德国人学法国礼的鞠躬和吻手，可是都太僵硬，也太军事化。他们心中充塞的征服者的傲慢，使他们无法扮演温和有礼的绅士。
女孩走近他的桌子时，他依礼站了起来。她的个子娇小，慧黠的绿眼珠闪闪发光，脸孔似有爪哇人的血统。长而直的黑发，衬出她金象牙色的皮肤。
“谭妮小姐，芮德士先生。”
女孩伸出她的手。“请您多多指教，芮先生。”
德士接过她的手亲了一下。“谭小姐。”
女孩在他身旁坐下，包夫人猛地把手一拍，电灯忽然全部转暗。有一会儿，好像所有的东西全部沉浸在黑暗中，然后，位于大厅中央的圆形舞台缓缓升起。
蓝色的光圈下出现了两对相互拥抱的裸体男女，拼成一幅绝美的活人画。屋角传来一阵缓慢持续、低沉的鼓声，表演者随着节拍开始舞动。
表演结束时，包夫人面带微笑地站起来说：“相信各位对我们安排的小小节目都很满意，接下来请各位安排自己的节目。”在来宾的掌声中，她像女王似的走出了大厅。谈话声又渐渐弥漫室内。
德士望着女孩。“现在？”
她点点头。
他站起身，女孩挽住他的手，正要离去时，有个人喊住他：“芮先生！”
德士转身。“冯立度将军。”
将军微微一笑。“没想到你知道这个地方。”
德士同样笑着说：“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它和敝国的领事馆是多年的邻居了。”
“坐下喝一杯吧？”
“不了，谢谢你，改天好吗？”
“噢，”将军说，“你们这些热血沸腾的南美洲人，等不及了吗？”
德士没有答腔。
“对了，”冯立度将军接着说，“前几天我的部下太失礼了，请接受我的道歉。年轻人难免急躁一些，相信你能了解。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我相信你会的，将军，所以我才没有打电话去麻烦忙碌的你。”
“这件事我已经处理好了。”将军看了看他身边的谭小姐说，“这一位一定是新来的，改天定要请你替我介绍一下。真令人羡慕，小伙子，我不能再耽搁你了。”
德士微微鞠了个躬。“再见，将军。”
女孩也对他点了个头，就相偕走出房间。包夫人从她正在偷看的小洞前转过身来，德士第一次见到她如此生气。
“纳粹猪猡！都是他们把我好好的地方弄得像马戏团一样。”
德士不解地问：“你可以暂时歇业呀，你不至于因此而无法生活吧。”
包夫人耸耸肩。“这种地方一旦歇业，就不会再开门了。德国人不会永远在这里的，等他们一走，我们就可以回复往日平静的生活。”
德士随着女孩来到二楼。她停在一扇门前，拿出钥匙，机警地看清楚走廊上没有任何人，才迅速开了门，并把德士往房内一推。转身又锁上门后，才打开电灯。
《大冒险家》 第二部分第三章 金钱·婚姻（25）
室内窗帘深垂，中间是一张床。德士快步走到窗前，掀起布帘察看。
女孩对他说：“跟我来。”
她带他走进一座壁橱，窄小的空间使他可以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与暖和的肌肤。她在墙上摸索着，那墙突然向旁边滑开，他们便置身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
等那门自动合上后，她才伸手捻亮一盏小小的灯。
德士的眼睛适应后，便发现靠着没有油漆的墙边摆着一张沙发床，上面似乎躺着一个男人。
“谭妮？”
德士快步走过去，跪在朋友躺着的床边。“洛白？”
洛白动了一动，嘴里发出了呻吟的声音。德士看到他左肩上的伤口还渗出血迹。女孩已经来到他身后，他仰头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会在这里？”
女孩淡淡地说：“我们有过一段感情，现在是朋友。目前他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听到她的声音，洛白张开眼。“谭妮，”他用极微弱的声音说，“找德士，救洛琳！”
“是我，我是德士。”
洛白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似乎正在发着烧。
洛白好像看不见也听不见似的，又呻吟了起来。“谭妮，我看到他们带走洛琳……去找——德士……”
19
“我们会照顾他的，”包夫人说，“需要你操心的是洛琳小姐。”
“可是洛白需要看医生。”
“医生每天早上来检查我这些女孩子们时，就来看他。他会复原的，只要身体支撑得了，我们就会把他送到英国。”
德士看看随后进来的包夫人和肥猫，小房间内已无转身之地。“我们还是出去吧。”
众人依序回到谭妮的房间。包夫人忧形于色地问：“我们有没有办法去救洛琳小姐呢？”
“详细的情形是怎样呢？”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她是被冯立度将军的人带走的，我们只可以假设她或许被关在他的总部里。”
“但是将军的总部设在皇家大饭店呀！”
“他们已把地下二楼改成监狱，我们可以查明她是不是确实在那里。但要是真的在那里，反而糟，除了从饭店门口出来，没有其他的通路。”
“她可能在其他的地方吗？”
“另外就是秘密警察的监狱，但比较不可能。冯立度和希姆莱处得并不好，而巴黎的一切都由冯立度全权负责。”她在一张小椅上坐下，“也许明天我可以有更多的消息，将军今晚睡在这里。”
德士考虑着。“不用等那么久了，我离开大厅时和将军谈过话，他说这个案子结束了。既然我们知道他没捉到洛白，可见是洛琳在他手上。”
“这个推论也不无道理。”
“可是我们还是得想个办法证实。”
肥猫突然说：“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昨天早上你的朋友塞奇从他父亲的办公室打电话来。他说请你今天早上和他联络。”
德士双眼注视着肥猫。塞奇的父亲有间办公室在皇家饭店。他当然知道洛琳的事，即使他不愿意告诉德士，或许愿意告诉塞奇。可是塞奇愿意帮忙吗？
塞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德士后，说：“你变了。”
“难道你就没变？”德士回道，“只有死人才是永远不变的。”他把雪茄烟盒往塞奇身前一推，塞奇摇摇头，德士自己挑了一根点上。
“苏安的事很令人惋惜。”
塞奇把眉一抬。“你知道？”
德士点点头。“有个朋友在里斯本遇见她，她正要回美国去，不是吗？”
“不错。”
“你的感觉怎么样？很恼怒吗？”
塞奇想了想。“倒也不尽然，我们闹意见已经很久了，孩子生下来后就不大愉快。”
塞奇并不像开玩笑地说：“孩子的智能不足，苏安认为是我的错，所以……”他面无表情地把手一摊。“其实，假以时日，相信她还是会恢复正常的。”
德士为之默然。“或许这样也好，免得你们两人每天折磨对方。”
“你呢？”塞奇问，“有人说你和科多圭总理的女儿结了婚，可是，这里的人却说你和电影明星姬赛儿在一起。”
“都是废话，”德士笑着说，“人总要有些什么说说。”
“我知道，可是我想你总不至于专门邀我来谈这些废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