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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
塞奇也很难过。他已经非常喜欢这个沉静聪慧的小妇人。“你要走了？”他接过酒问。
她点点头：“明天。”
“那么今晚我们要走遍巴黎每一处你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沉默了一会。“巴黎我已经看够了。”
他放下杯子，张开手，她轻轻地偎进，双颊上都是泪水。他们静静地相拥而坐，直到全城的路灯纷纷亮了起来。她终于叹口气扭动了一下。“我要他们送点东西吧，你一定饿了。”
“我不饿。”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18）
他们又默默地坐了许久。“今晚的巴黎真美。”她说。
他没有答腔。
“我现在才知道，我真的老了。”她说。
“你永远都是年轻的。”
“今后我会的，多谢你。”
“明天——让我去送你好吗？”他轻轻地说。
她摇摇头。“我还是早点学着去适应邮轮上寂寞的日子吧。”
“我会想念你。”
她的神情一黯。“我也会。”
“至少你是回家，回到爱你的亲人身边去。”
“那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我父亲要我去德国找他，我很不想去。可是，我总得找个工作做，而巴黎——”
“你一定不能去！你可不能变成可怕的纳粹，你一定可以找到一个工作！”
“去哪里找？谁会要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她觉察到那股深深的绝望，伸手把他拉过来，他那稚气又成熟的男性味道将她袭卷而去。许久许久以后，她羞怯地在他身边说：“那天你想结识的真的就是我？而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行？”
他心知她的需要。“是的，是你，我第一眼看到就想认识你。”
时间才清晨五点，然而领班已经在饭店外面等着他。“怎么？她给你多少？”
塞奇厌恶地瞪着他，终于从口袋里抽出支票，领班吹了好大一声口哨。“你知道多少吗？”
塞奇摇摇头，他根本没看，仍想着留在房间内的女人。“你一定迷死她了，美金五千元！”
塞奇冷冷地瞪着他。原因并不在此，他知道那是雷夫人希望他可以不必去德国而留在巴黎。
15
德士看完信抬起头来。“看样子我们不用回国了，总理听从父亲的建议要我去念哈佛。”看见肥猫不解的脸色，他又补充一句：“在美国。”
“这怎么可以！”肥猫放声大叫，“那里到处都是印第安人，我们会在半夜里被杀掉。”
德士大笑。“我们的胖家伙居然有不敢去的地方？”
肥猫勇敢地深吸一口气。“才不是！”他边出门边说，“但我的枕头下面一定要藏一把刀。”
马瑟关上门后，才迟疑地对德士说：“有一件事，我很早就想说……我想辞职。”
“噢？”这并不意外，德士早就怀疑这份微薄的薪水还能留他多久，他能做这么久，对他们来说已经够幸运了。
“当然我会等到新的领事来，帮他熟悉环境后才离开。”
“我代表我们国家深深地感谢你。你有什么新的计划吗？”
马瑟摇摇头。“我快三十岁了，再不起步就永远来不及了。不过目前还没有确定的目标。”
事实上，他已和男爵及古士铎讲妥，要去接替古士铎调回法国的侄子，经营澳门的赌场和航运，顺便在那边学生意。他们并授权要他遇有适当的船即买下来。马瑟本人也积了一笔钱，他打算作为买船的头款，长期租给公司，再拿租金来偿付贷款，将来船就是他的。
德士的声音唤醒了他。“我们得找个人来接替你……对了，也许塞奇愿意来。”
然而塞奇却不见了，房东说他上星期把行李都带走了，德士只好假设他去了德国。
其实塞奇正无聊地在蒙特卡罗的赌场内喝闷酒。这次的法国老女人很精明，除了每天固定的二千法郎外，任何开销都要报备。而两个星期来，她日夜地坐在赌台前，却要他随时侍候在侧。
塞奇懒懒地端了酒漫步走到阳台，望着下边的码头。白色的游艇在碧蓝的水面上闪闪发光，后面山腰上的皇宫透着温馨的粉红色。他慢慢地沿着阶梯走向花园。
比起赌场内浓浊的空气，花香袭人的花园显然舒畅多了，他把手插在口袋内，静看着水晶样的海湾。
“很美吧，是不是？”
声音从身后传来，塞奇吃惊地转身。赌场有条不成文规定，绝不随便和陌生人搭讪。长椅上是一个老人，双手交叠放在手杖顶的金球上，白发白胡白西装。不需人讲，塞奇也知道他是谁。
塞奇自动地改用俄语说：“的确很美，彼得爵士。”
“你是倪塞奇？”
“是的。”
“最近有你父亲的消息吗？”
“没有，彼得爵士。他只在刚到柏林时来了一封信。”
老人眼望着遥远的港外说：“我看不出这些人为何浪费时间在那一点都不美的地方争些什么？你父亲也一样，”他轻柔地说：“我们心爱的俄罗斯祖国已经过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塞奇静候他说下去。
“可是你父亲出身哥萨克骑兵，除了打仗他能干什么？就是输了，他也应该打下去。”
老人的声音突然失去那股哲学味道，他锐利的蓝眼睛似能洞彻人心，柔和的声音也转硬了。“他的行为至少有理由可以解释，而你呢？”
塞奇惊讶得忘了该怎么回答，呆呆地看着他。
“你何必浪费时间去陪那个钱多得不知道该怎么花的妇人？两千法郎就买了你当木偶？我真是替你感到可耻呀，塞奇！”他激动地站起来，“真是可耻！”
塞奇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要不然我能做什么？”
“你可以学你父亲找个工作，用自己的劳力赚钱是最神圣的。”
老人转身起步要走，两个保镖神秘地出现在他的左右，让塞奇吃了一惊。
《大冒险家》 第一部分第二章 权势·金钱（19）
“今晚过来吃饭，”他回过头说，“七点钟准时来，我老了，每天都很早休息。”
白色的大理石房子耸立在蒙特卡罗最高的山顶上，他付的巨额税金使他有资格住在比皇宫更高的地方。
巨大红木餐桌的下首是彼得爵士年轻的法国妻子，她似乎很沉静，从头到尾没说几句话。
老人突然开口说：“我儿子死了，我需要一个可靠的年轻人，手脚比我健壮，能去我不能去的地方。工作很忙很累，时间也长，但薪水很少；好处是你有机会学习。你愿意接受吗？”
塞奇面对老人恭敬地说：“我很愿意。”
“很好，”老人满意地说，“回去告诉哥尼夫人，要她自己回巴黎去。”
“她已经回去了。”下午，她对塞奇要自己赴宴非常不满，她认为单独用餐是种奇耻大辱，他们因此起了争执。他下楼要赴宴时才知道她离开了，而且连房租都拒付。柜台经理几乎掏光了他的口袋才让他出门。
“很好，你明天就从饭店搬过来。”老人说着站起身子，“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塞奇要站起来，彼得爵士忙挥手阻止。“不用起身，你来住在家中就会习惯我吃完饭就休息的。”他转身，温柔地对太太说：“替我陪陪客人，亲爱的，没有理由这么早上楼。”
老人走后餐厅就静了。塞奇端起咖啡细细地打量她，心想，她的日子好过吗？然而，她想的并不是他，而是彼得爵士，心中暗自赞叹老人的体贴和睿智。
彼得爵士走到梯顶回过头看看他们，兀自点点头。他已经八十岁，而他的妻子才二十八岁，这把年纪使他知道，年轻的女人除了珠宝财富与温柔体贴外，还需要其他的东西。他看他们双双起身走到阳台，才进房间去。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有个像塞奇这样好的年轻人与她为伴，好过将来去惹赌场那些浮华浪子。而且，他管得住塞奇，若情况不可收拾，他随时可以把他撵走。
16
不要多久，塞奇就发现他只不过是个体面的打杂工，他常想不通彼得爵士为何要雇用他。
直到有一天，他受命带些文件回来给老人签名，他直接奔入老人办公的书房，却发现只有范夫人在内看报纸。他扶着门迟疑地说：“对不起，夫人，我有些文件需要爵士签名。”
“请讲，”她微笑着说，“彼得爵士到巴黎去了。”
塞奇有些迷惑，爵士的行程他通常都知道呀。“也许我也需要赶去，这些文件很重要。”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明天就回来了，这些文件可以明天再签。”
塞奇仍站在门口说：“那就等到明天吧，夫人，我最好回去通知他们一声。”
“你对这份工作好像很认真？”她再度微微地笑了，“打个电话去不就行了吗？”
“可是——”
“别傻了，”她有些不耐地说，“打个电话，下午就可以休假了，你来这儿之后就没休过假。”
他微微一笑说：“谢谢您，夫人。”他步入书房。“只是我一个人也不晓得要做什么。”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港内的游艇和白帆。“爵士没给你多少玩乐的时间。”
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的匣中，拿起电话。“他并不是花钱请我来玩的。”
她猛然转身对他说：“你知道他请你来的真正目的吗？”
他盯着她，忘了手中的电话。“我自己也想不通，我似乎是全屋子里唯一吃白饭的人。”
她笑起来。“他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