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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奈一直监视着安娜。 她正以优雅的动作接受吐兹在她膝头铺好一条餐巾。“你说什么?抱歉!嗅,是的,狗。它们所受到的待遇比我们的老婆要好多了。”
安娜的餐巾在吐兹满意的安排下,终于铺好了。吐兹于是用一双叉子敲打他的酒杯,并环视整个餐桌。“亲爱的朋友们,今天晚上不谈公事。为了对我们最美丽的客人表示崇敬之意,大家尽情享受欢乐吧!吃完晚饭之后,我小小的放映室里将播出一部电影。
今夜‘拿坡里女郎’号已下了锚,所以大家尽管吃个开心,睡个舒服,祝各位胃口大开!”
班奈试图鼓吹他邻座的波鲁斯和川崎,却得不到太大的回响。这两个男人喝的水比酒还多,而且好像对于做沉默的旁观者的态势满意万分。第一道菜用毕之余,他不时地把视线投向安娜座位那边,他觉得越来越不能安心了,她竟然在卖弄风骚!以班奈的眼光看来,实在是太大胆了,尤其是她处身于吐兹和葛利比的包夹之中!
“来,亲爱的,来一点儿特别的。”葛利比用刀子和叉子俯身牵就鱼头,进行精密的切割手术。“有了,”他将叉子举到安娜面前。“吃一点鱼鳃肉,最好的鲸鱼,风味绝佳。”
一桌子的人都安静下来,盯着安娜向他的叉子凑过去,拱起双肩,更强调了那原本已经相当夸张的乳沟。她张开嘴巴,微微伸出舌尖,一双大眼睛不放松地瞧着葛利比的脸孔,缓缓地、斯文地从叉子上吸进那一丁点儿的白鱼肉。班奈心想:简直是一场不值得回味的表演。“嗯,”安娜说:“真的太棒了!”
大家发出一声憋了好久的叹息。葛利比目光炯炯,当安娜用餐巾轻拭嘴唇时,他也重新控制了原本抖抖颤颤的叉子。在这一场“鱼鳃肉事件”中,并未置身事外的吐兹,坚持要协助她处理好那一份鱼肉。班奈瞪着她,她却以微笑相应。坐在桌子另一端的皮那图呼唤吐兹。
“嘿,吐兹,鱼肉吃够了吧?今晚演什么电影?”
吐兹替安娜操刀完毕,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今晚演的是费里尼的电影。”
“天老爷,”葛利比爵士说:“又来了!”
“朋友,”吐兹说:“费里尼可是电影艺术的巨匠。不会因为他不是英国人,你就吃醋吧?”
班奈觉得好尴尬,但要他别看安娜又不太可能。待晚餐结束后,大家各自拿着白兰地和雪茄走过放映室。吐兹坚持安排座位,他在后方保留了两个位置给自己和安娜。灯光暗淡了下来,银幕上出现了阿玛柯德的片头字幕。班奈整个人陷在座中,一直维持同样的姿势到终场。坐在他邻座的葛利比睡着了,他脚下的金吉斯也是。他俩的鼾声替影片强有力地伴奏着。
灯光恢复了以后,班奈用手时推醒他的邻座。“什么事?什么事?嗅,电影演完了!
感谢上天!吃完饭以后,我可不能忍受费里尼。最好是空着肚子来看他的电影。”
班奈站起来伸个懒腰,转过身去。他一直不希望看见的事情发生了。后面的两个座位已是人去楼空。
第11章
“我的天啊!”葛利比也发现了那两个空洞的座位。“我们好像是把我们的主人弄丢了!”他极其愤怒地环顾四周。“我想我最好来尽主人之谊了。如果各位想要喝些睡前酒,请到后甲板的酒吧取用。否则你如果对皮耶鲁客客气气地提出要求,我相信他也一定会帮你们弄些可乐的。”他站起来拿起装着金吉斯的篮子。“明天会是忙碌的一天!”
班奈往安娜的舱房走去。他敲了敲她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声音。他推门而人,郁郁不欢地坐在她的床上,一股酸溜溜的滋味油然而生,是揉和着失望和妒嫉的心情吧?
看来,他将有个不眠的夜晚。愤怒而不安的他,回到空无一人的主甲板上。
船上已完全沉寂。下了锚的船只,除了令人感受到海水轻微的波动之外,算是相当平稳。游泳池水面的流光几乎没有动静。柔柔的夜空中,传来海水的咸味,温暖而静温。
天际的星辰透露出阴森的寒光。班奈眼望着海岸线,恼怒在心。他看见远处一个小小的港口,在灯光的围绕下,其幽深黑暗更远甚于漆黑如墨的夜空。啊!这美丽而凄迷的夜啊!
赣章的低语声让他转回头去,船头灯光烘托出的阴影里有些什么东西。是葛利比带着他的狗在做睡前散步吧?好奇的班奈向阴影走去。然而当一个人影倒退到灯光之中时,他心头为之一震。
那是安娜。她除了臀部上挂了一条小小的白色比基尼裤以外,浑身什么也没穿。而那铝制的公事包被她紧抱在胸前。她两眼闪亮,好像松了一口气,猛一转头向船尾的方向走去,带着惊诧不已的班奈,沿着甲板悄悄地跑向通往海水的跳板那儿。她俯靠班奈的耳边说:“你先下去。用仰泳的方式拉动我,我要把公事包举出水面。”
“怎么了,你还好吗?”
“老天爷!班奈,走吧!”
他轻轻地下了水,从安娜的腋下托着她。在将公事包完全举出水面的状况下,他们以脚踢水,远离了船只,往海岸的方向倒退而去。
他们很辛苦地游了十分钟以后,没有看见“拿坡里女郎”号上面有活动的迹象,更没听见警钟的声音。
“怎么搞的?吐兹呢?”
“他不省人事了。不过我不知道能够持续多久。来,我们走吧!”
他们尝试继续以一致的动作踢水,缓慢而笨拙。班奈的衣服吸饱了水,越来越沉重了,而安娜的双臂费力地高举着公事包。他们的视线持续地注意着“拿坡里女郎”号,就这样度过了漫长而令人精疲力竭的一个钟头。
最后,班奈的肩膀撞到一艘下了锚的船只的船头。他一回头,看见码头上的灯光近在飓尺,欢迎着他们。又过了五分钟,他们已站在深及胸部、飘浮着油渍的脏兮兮的海水中。再经过五十码的距离,他们来到通往码头的石阶上。灯光从安娜的肩头投射而下,一并照见她因游泳之后而不断起伏的胸部。
“班奈,够了。”
“什么?”
“你在偷看。把你的衬衫给我。”
班奈脱下衬衫交给安娜,并竭力克制自己不去看那湿透的、挂在她身上的丝缕。由于疲累之故,他开始觉得轻微的头疼。不过,他们做到了,他们逃脱了。裘里安的手下想必在某个地方监视着他们,只要我找到了他们,把公事包交给他们,就可以启程回到居所洗个热水澡了。他轻轻碰了碰安娜的面颊。“干得好,军士。我们去找裘里安的手下,甩掉这该死的公事包。”
安娜摇摇头说:“我们得先谈一谈,不过不是在此地,也不是此刻。这里是吐兹首先会来搜寻的地方,我们必须先脱身。”她用严肃的表情,视线越过班奈的肩头,看着那艘船。“拜托你,班奈。”
“但是,从这个地方要走到任何一个地方去,实在太远了。”
“我们得先偷一部车子。”
“好极了,当然。要不要指定哪一种颜色?”
“你只管发动引擎就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笑着,紧张的神情解除了。“相信我。”
听她这么说,班奈叹了一口气。码头的尽头,有一家小旅馆,还有一排破烂的小商店。他们附近是一连三家餐厅。餐厅、商店、一间间的房子,还有通往村庄的道路。但是,车子在哪里呢?为什么看不见车子?班奈心里突然一阵恐慌,然而接着他在一连三家餐厅之中发现了一些似曾相识的什么。多年前,他曾是其中的一员。这儿是卡昔斯。
在卡昔斯这地方,车子是不准进入码头的。他记得曾经在村子的外面停过车子。
“我没看见任何人,”班来说:“但我们最好不要在街上露面,挨着围墙走。”
他们逐渐走到码头尽处没有灯光的地方。不见任何动静。同时,除了一些下锚的船只偶而发出的吱哈声之外,也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他们脚下踩着的鹅卵石与之应和。
班奈一跃翻上了墙头,接着把安娜也拉了上去。他们沿着通往村外的小路走去。
在码头尽头一家旅馆狭窄而炎热的房间里,吉拉德操了操眼睛,看看手表。谢天谢地,他轮班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从窗边的椅子上站起身来,摇醒他的伙伴。“从现在开始直到黎明都是你的了,祝你愉快。”吉拉德穿着一套颇不合身的警察制服,粘乎乎地颇不舒服。他四脚一摊,倒在床铺上。他的伙伴点了根香烟,以驱赶蚊虫,非常负责尽职地遥望远处“拿坡里女郎”号上的灯光。他双手环抱胸前,要清醒地度过四小时令人厌烦的值班时段。这仍是一笔可观的钱。这主顾出手算挺大方的。
安娜和班奈慢慢地行经停车的区域,寻找未装配警报系统的车子。他们试着拉动车门手把、寻找本上锁的行李箱,希望不必破坏车窗。班东在一部蒙尘的标致二O 五旁边停下脚步,发现它并没有装防盗器。他轻声呼唤安娜。“你能发动这部车吗?”
安娜走了过来。“没问题。你弄开车门,我让它上路。”
班奈走回入口的地方,那儿有两个大型的垃圾桶。他在垃圾筒里搜了半天,找出一个空啤酒瓶。往墙壁敲击过去,很快就把瓶子弄破了。他带着一片边缘锐利的玻璃刀走回原地,用它在帆布车顶划了一道裂缝。从裂缝处伸手进入车内,打开了车锁。“成功了!”
安娜跪下来,开始在仪表板下方摸索。她的衬衫往上缩,腰部暴露出来。心旌摇荡的班奈告诉自己:要专心于工作。
小车子发出了咳嗽似的声音。班奈打亮灯光,检查油表,只有约莫一半的汽油。
“我们是没问题了,”他说,“这些汽油也足够载我们到摩纳哥。”
“班奈,你用脑筋想一想,返回摩纳哥并不是个好主意。他们可能在监视公寓,否则就是待在公寓里面。我们必须谈一谈。”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