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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特精选集-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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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更豪华、更阴森。    
    安妮还在笑。我完全认出了这种嗓门很高、略带鼻音的笑声。    
    “你没有变。干吗这副慌乱的样子?”    
    她在微笑,但是她用一种几乎仇视的、好奇的目光端详我。    
    “我只是想,这间房不像是你住的。”    
    “是吗?”她漫不经心地回答。    
    又是沉默。现在她坐在床上,黑衣裙使她更显苍白。她没有剪发。她一直瞧着我,神态安详,眉毛略略抬起。她没有话对我说?那为什么叫我来呢?这种沉默难以忍受。    
    我突然可怜巴巴地说:    
    “我很高兴看见你。”    
    最后这个字哽在我喉咙里。与其说这句话,我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她肯定会生气。我知道最初一刻钟是很难熬的。从前,每次我看见安妮,不管是在分别二十四小时以后还是在清晨一觉醒来,我说的话从来就不是她想听的,从来就与她的裙衣、天气以及前一天的最后交谈不相适应。但是她要什么?我猜不着。    
    我抬起眼睛,她正带着几分温情看着我。    
    “这么说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么傻?”    
    她脸上流露出满意,但她看上去很疲乏。    
    “你是一块界石,”她说,“路边的界石。你始终如一地在那里,一辈子都在那里标明此去默伦二十七公里,去蒙塔尔吉四十二公里,所以我很需要你。”    
    “需要我?我有四年没有见到你了,这段时间你需要我吗?你可真是严守秘密。”    
    我笑着说,她也许会以为我怨恨她。我感到自己嘴上的微笑很虚假,我感到局促。    
    “你真傻!当然,我不需要看见你,如果你是这个意思。你知道,你并没有什么特别悦目的地方。我需要的是你的存在,我需要你保持不变。你就像那只白金米尺,它被保存在巴黎或近郊,但是大概谁也不想看见它。”    
    “你这就错了。”    
    “总之,这无关紧要,对我无关紧要。怎么说呢,我很高兴这只米尺存在,它的准确长度是地球子午线的四分之一的一千万分之一。每当有人测量住房,或者卖我一米一米的布料时,我都想到那个米尺。”    
    “是吗?”我冷冷地说。    
    “可是你知道,我完全可以把你仅仅看做是抽象的道德,看做一种界限。我每次都想起你的面孔,你该感谢我才是。”    
    又是精深微妙的高论!从前我不得不忍受它,而内心里是简单庸俗的愿望,我想对她说我爱她,想将她抱在怀里。今天我再没有任何愿望了,也许仅仅想默默地看着她,在沉默中体验这件奇事中最重要的一点:安妮在我面前。对她来说,今天是否和别的日子一样呢?她的手并不颤抖。她给我写信的那一天大概有话要对我说——也许仅仅是心血来潮,而现在这个问题早就不存在了。    
    突然,安妮满怀深情地对我微笑,以至泪水涌上我的眼睛。


第二部分:安托万·罗冈丹的日记旧事重提感到沮丧

    “我想你比想白金米尺要多得多。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你的整个模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站起来到我身边,手搭在我肩头:    
    “你在抱怨,可你敢说你没有忘记我的脸?”    
    “你真鬼,”我说,“你明明知道我记性不好。”    
    “你承认了,你把我完全忘了。在街上你能认出我吗?”    
    “那当然。这不成问题。”    
    “你还记得我的头发是什么颜色?”    
    “当然,浅黄色。”    
    她笑了起来:    
    “你说得倒得意。你现在看到我的头发了,当然就知道啦。”    
    她用手掠了一下我的头发。    
    “而你呢,你的头发是棕红色,”她模仿我说,“我永远忘不了头一次见到你的情景。你戴着一顶近淡紫色的软帽,与你的棕红色头发极不相称,很难看。你的帽子呢?我想看看你是不是还那样缺乏审美力。”    
    “我不戴帽子了。”    
    她轻轻吹了一声口哨,睁着大眼。    
    “这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要真是,那我该祝贺你了。当然!是该想到这一点的。你的头发配什么东西也不行,帽子、椅垫、甚至作为背景的墙上的壁毯都和它不配。要不然你就该把帽子紧紧压在耳朵上,比如你在伦敦买的那顶英国毡帽。那时你把头发藏在帽子下,人家甚至不知道你有没有头发。”    
    她用算老账的坚决口吻又说:    
    “它对你不合适。”    
    我不知道她指的是哪顶帽子。    
    “我说过它对我合适吗?”    
    “我想你说过,甚至你一个劲地说这个。你认为我看不见你,便偷偷地照镜子。”    
    安妮旧事重提,我感到沮丧。她甚至不像在回忆,她的声调不像在回忆往事时那样动情、怀旧。她好像在谈论今天,最多昨天。在她身上,旧日的观点、固执、怨恨丝毫未变。而我却相反,对我来说,一切都沉浸在一种诗意的朦胧中。我准备做出一切让步。    
    她突然用平淡的口吻说:    
    “你瞧,我胖了,我老了,我得保养。”    
    不错,她显得疲乏。我正要开口,她又接着说:    
    “我在伦敦演戏。”    
    “和坎德勒在一起?”    
    “不,不和坎德勒。你总是这样。胡思乱想,总以为我和坎德勒一起演戏。坎德勒是乐队指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我在索霍广场一个小剧院演戏,演过《琼斯皇帝》,肖恩·奥卡西和辛格奥卡西(1880—1964),辛格(1871—1909),均为爱尔兰剧作家。的剧本,还有《布里塔尼居斯》《布里塔尼居斯》,法国十七世纪古典主义剧作家拉辛的名剧。。”    
    “《布里塔尼居斯》?”我吃惊地问。    
    “是的,是《布里塔尼居斯》,我就是因为这事才离开的。是我建议他们上演《布里塔尼居斯》的,他们想让我演朱莉。”    
    “那又怎么样呢?”    
    “当然我只演阿格里比娜。”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不该问这个。生命从她脸上消失,但她立即回答说:    
    “我不演戏了。我旅行。有人养着我。”她微笑地接着说:“啊!别这么担心地看着我,这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一直对你说,我不在乎让人养着。再说这是个老家伙,不碍手碍脚。”    
    “是英国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她不快地说,“我们别谈这个老好人了。他对你、对我都无足轻重。你喝茶吗?”    
    她走进盥洗室。我听见她来回走动,挪动锅子,自言自语,她的声音尖利,模糊不清。在她的床头柜上,像往常一样,放着一本米什莱的《法国史》。我现在看清了,在床的上方,挂着一张照片,惟一一张照片,是爱米莉·勃朗特的兄弟为姐姐作的肖像画的复制品。    
    安妮走回来,突然说:    
    “现在你该谈谈自己了。”    
    接着她又消失在盥洗室里。尽管我记性不好,这一点我是记得的:她总是这样直截了当地提问题。我十分局促,因为我感到她既是真心关心我,又想赶紧说完了事。总之,听到这句话,我不再怀疑了,她有求于我。目前只是刚刚开场,先排除可能的障碍,彻底解决次要问题:“现在你该谈谈自己了。”再过一会儿,她将谈她自己。突然间,我什么都不想对她说。何必呢?恶心,恐惧,存在……最好还是把这一切留给我自己。    
    “来吧,快点。”她在墙那边喊道。    
    她端着茶壶进来了。    
    “你现在在干什么?住在巴黎吗?”    
    “住在布维尔。”    
    “布维尔?为什么?但愿你没有结婚吧?”    
    “结婚?”我吓了一跳。    
    安妮居然想到这个,我很不痛快,并且告诉了她:    
    “真荒谬,完全是你曾责怪我的那种自然主义的臆想。你知道,从前我想像你是寡妇和两个男孩的母亲,我还给你讲了许多我们将来的事,你觉得很讨厌。”    
    “而你还十分得意,”她平静地回答说,“你说那些话是装样子。现在你口头上这么气愤,可哪一天你就会偷偷地结婚,你这人不可靠。整整一年,你一直愤愤地说你绝不去看《皇帝的紫罗兰》指电影《皇帝的紫罗兰》,讲的是第二帝国时期,一位卖花女如何成为贵妇;影片因女演员的精湛演技而大获成功,并受到知识分子的赞赏。——原编者注,可是有一天我病了,你便独自去街区的小电影院看了。”    
    “我现在住在布维尔,”我庄重地说,“因为我在写一本关于德·罗尔邦先生的书。”    
    安妮专注地看着我:    
    “德·罗尔邦先生?十八世纪的人?”    
    “是的。”    
    “不错,你和我讲过。”她含糊地说,“那么是一本历史书了。”    
    “对。”    
    “哈!哈!”    
    如果她再提一个问题,我会告诉她一切,但她什么也不再问了。看来她以为对我知道得够多了。她很善于听人说话,但是只在她愿意的时候。我瞧着她,她低下眼睛,在考虑跟我说什么,怎样开口。我该询问她吗?她大概也不愿意。她认为合适的时候就会说的。我的心跳得很快。    
    她突然说:    
    “我变了。”    
    这就是开头。但她沉默了。她往白瓷茶杯里倒茶。她在等我开口,我得说点什么,不是随便什么,而是她期待的话。我如坐针毡。她真的变了?她发胖,脸色疲惫,但这肯定不是她想说的。    
    “我不知道,我不觉得。我又看到你的笑容,你起身把手搭在我肩上的姿势,你自言自语的癖好。你仍然读米什莱的《法国史》,还有其他许多东西……”    
    她一向关心我的永恒本质,而对我生活中可能发生的事漠不关心;她有一种古怪的矫揉造作,既像书呆子又很可爱;她一见面就排除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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