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要“全面悔过”。可问题是他俩根本不会叠。张阳被章辰望啊望的忽然就望出了脾气,他气得将被子一撂,大声说:“老子们是来坐牢,又不是来当兵!凭什么要叠什么行军被?”其实,张阳的牛脾气迟早是要爆发的。不过在坐牢期间,很多时候,章辰都是他的出气筒,因为他原来的出气筒杜亮那时候已经在外面悠哉悠哉地享受着自由。
正在睡觉的张斌估计是被张阳吵醒了,从床上跳下来,一脚就将张阳踹趴,压在对面的章辰身上。还没等张阳反应过来,那个獐头鼠目的漂子,斜刺里也一脚跺在张阳后背上说,“妈的!这么早就把组长嚷嚷醒。还不愿意搞卫生!”然后走廊里又冲进来几个张斌的老乡,也不说话,对着趴在章辰身上的张阳就是拳脚、膝盖加拐肘。两个,四个,七个,最后至少有十来个人,都围在一起,踢踏踢踏地寻找着他们各自的最佳角度,对张阳和章辰进行着无情却很是有效的踢打。看来那次行动之前,张斌肯定已经通知过他的同党,要不然的话,那天动手狙击张阳他们的场面不会那么隆重。第一,来的全部是张斌的老乡;第二,来得又几乎是不约而同;第三点至观重要,那就是张斌当天早晨从被窝里跳下来的时候,居然是衣裤鞋袜早已经事先弄的妥妥帖帖。那家伙一向深谋远虑,很少打无把握之仗。
那天早上,张阳一直没有机会从地上爬起来。他脸上的血已经喷溅在章辰的脸上。却死死地护着身下的章辰。最后围攻者们依次散去。全组同犯麻木地开始重新整理起狼藉的现场,没有任何人表示出一丝一毫的惊讶。几分钟之后,这里将再次出现一种井然有序的局面,任何不知内情的人,绝对看不出来这里发生过的一切。那个野蛮而充满血腥的场面已经悄然逝去。后来章辰有过这么一种感觉:监狱里每天都要浪费掉很多血液,或者说每天都要发生一些战争。否则的话,每天平板一样枯燥乏味的生活,那才叫真正意义上的度日如年。
张阳依旧趴在章辰身上,瞪着血红血红的双眼,问章辰,“你总共看到哪几个?”章辰说他被压在下面,看不清。那时的张斌却像没发生任何不快似的,端着个脸盆向卫生间走去,脸盆里的热水似乎还未冷。那天早晨张斌对张阳所发动的围攻,短暂、准确而有效,甚至还有些关云长温酒斩华雄的味道。
张阳说:“擒贼先擒王!”说完双手撑在地面,做了个比较艰难的深呼吸,然后整个身体在章辰眼前就那么轻轻一闪,已冲向在走廊上的张斌,一掌打翻了张斌那只盛了点儿热水的脸盆。水花四溅,弄湿走廊不少人的衣服。“操你妈!先把你个王八蛋弄死再说!”说完他的两只手就紧紧掐住张斌的脖子。然后像起重机上的两根叉子一样,把张斌悬空叉在走廊的墙壁上,跟疯子似的用膝盖猛烈撞击对方的腹部。顿时走廊大乱,因为那个时候全队至少有一半以上的犯人都在卫生间洗漱。他们跟第六组的全体组员一样,很快围过来观看着这场精彩的把戏。张斌被悬空叉在墙上,脸色煞白,呼吸急促,两脚乱蹬,双眼突出,但却叫不出声音。几个平时跟张斌关系较好的职务犯先后如狼似虎地扑向现场。最后,七八名职务犯配合闻声赶到的章辰,合伙用力,才把起重机弄熄火。张阳临被他们制服之前,还没忘记抽空赏给张斌一个响声剧烈的大脑门。只听见“蓬”的一声,张斌就软软地从墙壁上滑坐下来。当时走廊的地面上尽是水,他也不嫌脏。
第二章 歧途风景歧途风景(5)
15
叉完组长张斌后,张阳被五六个值班犯人按头拽脚,像抬野猪似的把他抬进了中队管教办公室。一路上张阳直嚷嚷:“为什么只准组长放火,却不许组员点灯?”那个高大魁伟的管教队长,还在睡梦中就被张阳杀猪般的嚎叫声吵得五心烦躁,忍不住从值班室的床上跳下来。他一边火冒三丈地套穿着尼制警服,一边还腾出了条腿狠狠地踹了张阳几下,然后从墙上取下一根橡皮警棍,不停地在空中挥舞。他问张阳大清早不让政府干部睡个好觉居心何在。“停停停!再嚷嚷老子就要在你头顶心点盏油灯了!在这里,县长市长的儿子我都敢打!”直到弄清楚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队长才变得温柔了些。
但他又说:“总之你不应该大清早就把整个中队弄得鸡飞狗跳的,这个做法不对。”另外,队长还认为,张阳差点儿弄出人命,所以决定先要把他铐起来、镣起来。上铐、上镣的过程中,张阳一个劲地叫唤天理何在,并做了一些垂死地挣扎,但很徒劳。原因是队长已经从走廊里叫来了八个帮手。
那天早上,张阳挣扎时发出的声音比韩红蹲下来叫的时候都尖锐。而事实上,他只是被队长在未弄清原委前踹了几脚肚子而已。至今,章辰依然记得那个骚乱而漫长的早晨。他用憋尿的方式,抵触着某只有毒的蜘蛛在他心灵上爬来爬去的恐惧。从那个早晨开始,一个鲜明的主题在他脑海里悄然诞生:逃跑!这里的一切让他很难适应。他觉得自己像枚即将爆炸的手雷,只要被某只手轻轻一拉,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这个庞大的监狱一起同归于尽。
当天上午,张阳就被送进了少管所禁闭室,一个礼拜后才回队。回来后的张阳整个人像被禁闭室重新换了个版面似的,见到什么人都必恭必敬的模样,却偏偏对章辰未加理睬。章辰则认为他在禁闭室一定受到了什么惊吓或者刺激,并一度为此忧心忡忡。在张阳被关禁闭的整个过程中,章辰承认自己无形中又做了一回监狱生活的蒲志高。第一,他没有亲自陪同张阳去禁闭,也没有参加那场被许多人称之为正义反击的战争;第二,为了制服沉浸在疯狂状态中的张阳,章辰甚至还成了值班犯人的帮凶。因此,张阳对他的冷淡显得有些理所当然。但问题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张斌要是死了,那张阳也肯定活不了。
被张阳老鹰叉小鸡似的那么叉了一叉后,组长张斌的气焰一下就小了许多。章辰本来以为,张阳被关了禁闭,那张斌最起码也要象征性地受到一些惩罚。但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在又一次的晚训示当中,中队指导员甚至还指名道姓地表扬了张斌。指导员把张斌说成了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优秀小组长,并号召全队犯人以张斌为楷模向他学习。训示结束时,全队犯人盲目但很激烈地鼓掌。章辰混在犯人堆里,低下头,朝地上狠狠地吐了口浓痰。
从禁闭室出来后的张阳和以前判若两人。有天早晨,章辰从床上拉下被子,摊在地下等他过去配合着叠方块被。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他的人影。正当章辰准备叫新交的朋友半条命帮忙时,张阳居然从卫生间打回来一盆洗脸水,轻轻地摆放在张斌的桌子上面。章辰走过去用手试了试,发现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硫酸,便一把拽住他,然后一口气将其拖到卫生间。章辰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准备当漂子?张阳却面无表情地说,当漂子也是靠手艺吃饭,不像某些人,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他还说:“老子在前方拼死拼活地打仗,你却伙同那帮王八蛋一起对付我!你说你自己是不是蒲志高?”他话一说完,章辰的眼前就一黑,那只一直拽着张阳衣袖的手,像失去了所有感觉一样,软软地松开。
就在张阳被关进禁闭室的那七天时间里。每天早晨只要一睁眼,章辰就会迫不及待地想念着晚上。假如时间可以任由每个人自己来设计使用的话,那么他宁愿彻底废除掉现在的这个五年。让时间的弧度一划而过。就像金庸书里的星宿老怪丁春秋那样,用龟息大法的功夫来消磨这个五年也未尝不是件美妙的事情。只要能暂时换来这个五年的自由生活,能逃离这个鬼地方,或者干脆叫阎罗直接扣除掉自己五年的阳寿也行。哪怕是八年、十年!总之这个五年对他而言,已毫无意义。
每天都要搞内务、跑操、军训、背书、静坐和学习。每天的改造内容都被监狱安排得满满当当、密密麻麻、枯燥乏味却周而复始。有的时候,个别行动缓慢的犯人忙的连屁都没时间放。半条命就时常在小组静坐的时候放屁,张斌对此很不满意,就问他为什么不在外面放完再回来。还把半条命的屁形容成冬雷,说半条命是雷震子下凡。这样还不算,最可怕的就是,很多犯人动辄就要面临一些让他们感到眼花缭乱的体罚项目。比如开飞机、顶床架、蹲马步等等。这些也还不算,还有个别敢搞的小组长,他们甚至还会罚组员顶茶缸盖、顶筷子。
据说当年少管所就有这么个敢搞的小组长,闲着没新节目觉得很无聊,居然在少管所里制造起让人闻所未闻的“人体水枪”。他乐呵呵地弄来一大盆自来水,七拼八凑地找来本组几名略有违纪行为的犯人,然后将他们集中在脸盆周围,逼他们进行一场喷水比赛。喝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自己亲自过去一按喝水者的肚皮,那水便会从人的嘴巴与鼻孔里喷出来。他还事先承诺说,谁喷的最远谁就是最佳枪手,就是光荣的胜利者,胜利者有奖,失败者再喝。最后大家喝着喝着,就大浪淘沙优胜劣汰了。此事后来被管教干警无意中查获,一举摧毁了他的地下军火库,并撤消了他犯人小组长的职务。但此人在少管大院“造枪大王”的鼎鼎大名却就此源远流长。
那家伙是珠城蚌埠人。比章辰早出去两年。章辰刑满后,曾专程拜访过狱友半条命。通过半条命得知此人释放后,专门在珠城火车站一带兜售烈性摇头丸,不仅进项甚巨,而且颇有知名度。最后半条命问及章辰是否有意投入此人麾下,并表示乐意引见。章辰听后慌忙摇头。其实那段时间章辰在社会上东漂西荡的,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