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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2-花间一壶酒!-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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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帮助。比如前一阵儿,我和一位美国汉学家讨论问题。他说,商代史料是甲骨文,西周史料是金文,后来是竹简,我说,中国学者不这么看,我们认为甲骨文、金文都不是真正的史料,古代史料是写在竹简上,战国秦汉是如此,商代西周也是如此。好,那他就要问了,你的evidence(证据)呢(这是他们的口头禅)?我只好说没有。虽然我补充说,甲骨卜辞商代西周都有,东周甲骨和战国卜辞现在也已发现(写在竹简上),铜器铭文也是前后都有,它们是“兄弟关系”而不是“父子关系”,竹简也是。早期竹简没发现,不等于没有。“眼见”不一定“为实”,evidence也不一定是truth(真相)。”可你挖不出商代西周的竹简,人家就不服。我们和西方汉学家有时谈不拢,如在“疑古”的问题上谈不拢,其实很多分歧都未必是来源于事实的理解,而是来源于程序的理解。他们特别喜欢argument(辩诘),立场鲜明,底气十足,yes/no毫不含糊,忌讳assume(假定),也痛恨confusing(颠三倒四),这类习惯,说起来复杂,比照法律,也是一目了然。    
    对西方的学术规范我并不迷信,这正像我对西方的法律并不迷信一样。但这类规范的毛病是一回事,它在现代学术交流中的有效性是另一回事。比如我们的学术论文,最容易为国外学者诟病,甚至控告为“鼠窃狗偷”的地方,主要是引证的主观随意和缺乏周密性。国外的东西找不着看不懂,他们神经过敏把咱们的收藏实力和外语能力估计太高,是让人感到冤枉的。但我们对材料挑肥拣瘦藏着掖着,对人物谄上骄下摔着捧着,也确实不象话。在这方面,必要的规矩还是有点用。现在写书写文章,在我们这儿,有很多人都并不了解,一部现代学术著作(特别是年代晚近的著作),在西方人看来,它同时还有目录学的功能,还要被人用来查找资料和核验作者的观点,供别人学习,也供别人批判,并非寓褒贬深义练春秋笔法的地方。所以脚注、索引一定不可少。其评价也不是以搞点“小制作”、“小发明”、千锤百炼、一字不易为标准,而是要看它是否能开辟新的研究领域,启发别人思考(哪怕是当靶子),“转移一时之风气”(大师都是“成亦萧何败亦萧何”的人物)。如果我们不是以“选手”的身份而是以“裁判”的身份看问题,以为“我引用谁那是我看得起谁,不引用谁是看不起谁”,如果引用了他“看不起”的人物就是跌份,那可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扣屎盆子。因为这种因偏见而造成的“入眼亦有限”,这种因挑眼而造成的“故意隐匿”,在西方学者看来是极不光彩而且应归入“鼠窃狗偷”的行为。还有我们常用的“有人说”。中国的“有人说”分两种,一种是学界权威、前辈师友,不好意思点名批评,“为尊者讳”;一种是学泼妇骂街(“哪孙子偷了我白菜,叫他吃了得噎嗝”),隐其名而道其实,故意说给人听。这里面第二种之下作是不必说了,就是第一种也未必可取。因为前者若按我们“尊老”(未必“爱幼”)的传统虽也不失其厚道,但如果批评者把大人物都摘出,所有炮火全冲小人物或跟自己同一重量级的对手去发,这也太不公平(岂止是不公平,简直就是残酷)。此外,还有“正如权威所说”或“正如众所周知”一类以势压人的说法,我们觉得省心省力又壮声威,但严格讲起来也是不允许的。    
    匿名攻击不允许,当然就得有批判公开化,比如办书评杂志等等。但我们这儿的书评几乎清一色,全是虚头八脑捧臭脚,顶多殿尾,写几句“美中不足,有待改善”之类的话。相反,真正的批评,最厉害的批评,反而都是夹叙夹议掺在论文之中,恶毒起来,把学术论坛当痰盂马桶尿池子,和前者形成鲜明对照。批评也有境界高下之分:上者是以发现问题推动研究为目的,下者只求挑错找茬贬低别人炫耀自己,但这种界限很难掌握。有批评就不免伤和气,在西方也好,在我们这儿也好,都是得罪人的(“书评是制造敌人的艺术”)。为了避免纠纷,西方在稿件审查和职称审查方面有匿名审查制度,而且对借匿名审查报一箭之仇的人也有防范措施,比如被审查者如果正好是审查人过去批评的对象,他的意见就不一定起作用。现在,我们这儿,公开批评不像公开批评,匿名审查不像匿名审查,没有规范是一个问题,学术道德差也是一个问题。很多人读别人的文章,都是拿它当行为艺术,各取所需,自为新解,特别是如果这文章恰巧于常见的对立两无所取,大有骑墙壁上之嫌,并不符合立场鲜明而又喜欢进入角色的“阅读规则”,那么喜欢寻衅打架的双方,都可能飨之以老拳。在西方,妇女被强奸,罪犯逃跑了,她可以找路灯算账。在饭馆,叫咖啡烫一下,也有人发了财。这两年,有些人正经事不学,讹人倒是学得挺快,你只要一点名,他就不依不饶。轻则让杂志给他开辟战场,睚眦必报,来而不往非礼也,一直到对方哑巴了才算完事;重则写状子,告你侵害名誉,赔这赔那,也轻饶不了。这再次证明学术和法律有不解之缘!当然,中国空间小,本来白衣秀士专搞窝里斗家里耗肝火太盛二尖瓣狭窄的主儿就多,看家护院争蝇头小利的意识就强,很多人泡在一个单位里,被东家长西家短唧唧喳喳的气氛包围久了,好人都得学坏,不告别人就得让别人告。西方法律意识与中国妇姑勃豀相结合,这是中国特色现代化的悲哀。    
    古人难解心头之狠,比较恶毒的办法是,做个小人拿针扎,画个仇敌用箭射,今人也有在靶场狂射仇敌照片一法,下流学者借笔墨抒愤,庶几近之。这种人为造势,要的就是胡搅蛮缠,跟他较劲,“真理越辩越明”,其实是陷阱。年轻时我也气盛,觉得嫉恶如仇才是道义所在,与人争辩才是是水平表现。特别是一旦发现大人物居然也有“常识性错误”,就沾沾自喜,自以为超过了人家,对“发明权”也是看重的不得了。但现在想想,“不事争辩”才是学术规范的常备解药,“尊重对手”才是学术道德的起码表现。    
    天地之间最没有常识的一件事就是认为别人没有常识。    
    仆役眼中无英雄,圣人身边也没朋友(图三九)。    
    火光明于天者,灯烛何施焉。    
    1997年5月7日写于北京蓟门里寓所    
    【附记一】    
    在《汉奸发生学》一文中,我想指出的是,由“吴三桂变节”所体现的历史悲剧并不在于中国太少投缳赴水之人(崇祯在这方面做的很好),而是在于当一个国家对待自己的国民连寇雠都不如,你将用什么去让他们爱自己的国家。中国人自己打自己人(张学良时代大家反对过的),自己整自己人(文革时代大家经历过的),自己坑自己人(现在我们每天都碰得到的),是我们这个民族最令人憎恶的东西。很多人,他连自己的同胞都不爱,还张口“爱国”闭口“汉奸”,在我看来真是耻莫大焉。我就奇怪,大家对这类典型的“汉奸行为”,自己身边的“汉奸行为”,怎么就没有一点公愤,怎么就没有一点“见义勇为”呢?     
    【附记二】    
    孔子主张“交友以信”,但他说的“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他两次提到“毋友不如己者”(《论语》的《学而》、《子罕》)。同“不如己者”交朋友,坏处多,一是吃亏,朱熹说“不如己,则无益而有损”;二是丢面子,古人说“礼闻来学,不闻往教”。杨伯峻先生觉得孔子不会这么牛,故将此句译为“不要〔主动地〕向不如自己的人去交朋友”(《论语译注》,中华书局,1958年),不交也罢。但只同比自己强的人交朋友恐怕也有问题,因为如果那强者也像他一样拿糖和端谱,他的作不成“友”也是明摆着的事。更何况,圣人是“绝顶聪明”的人,在他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附记三】    
    鲁迅也说过,“孔老先生说过:‘毋友不如己者。’其实这样的势利眼睛,现在的世界上还多得很”(《杂忆》,收入《坟》)。


《花间一壶酒》 且教儿诵花间集笨蛋总比坏蛋强(1)

    ——2000年9月8日在北京大学中文系    
    研究生新生与导师见面会上的讲话    
    同学们好!欢迎大家到北京大学中文系来念研究生。领导要我和大家讲几句话,谈一点学问上的问题,我恐怕讲不好。    
    在做学问的问题上有很多老生常谈,这里不必讲,我也不会讲。比如啥叫“严谨”,啥叫“求实”,我就不会讲。至少比起老同志,我不会讲。我想和同学讲另外两个问题,供大家参考。这就是我希望我们的同学,大家在今后的求学道路上,第一要有志气,第二要守规矩。    
    什么叫“有志气”?这就是我们做学问,首先要志存高远,有胸襟、抱负和眼界。比如大家都读过王国维的《人间词话》,他说古今成就大事业和大学问的人,必定要经历三种境界:第一是“昨夜西风雕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第二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第三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我们要注意的是,他可不是一上来就讲埋头苦干,“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而是说“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他是把站位高和眼界广放在第一位。    
    在做学问的问题上,“严”固然重要,但“宽”也不能少。我理解,“严”应该放在“宽”的前提下去讲。因为大能容小,小不能容大,有宽容才有自由,有自由才能做大学问,特别是人文领域的大学问。“兼容并包”、“思想自由”,这是蔡元培先生提倡的精神,真正的北大精神(图四○)。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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