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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克非从不在于凉的住处过夜,这也是让于凉感到不满的地方。他走了以后,原本拥挤的屋子突然变得空荡起来。于凉起来清洗身体,她穿上一袭长睡袍到外面水管去接水,楼道里亮着一排落满灰尘的灯,昏昏暗暗的。于凉走得很快,柔软的拖鞋尽量避免发出声音。她接了一些凉水回屋,脸盆与坚硬的水泥地面发出“当”的一声响,把她吓一跳。
她拔开热水瓶塞,有一缕热气冒了上来。
她愣了半天神儿,才想起自己该干什么。
把一切弄停当于凉也睡不着觉了,靠在枕头上想心事,想来想去她还能想什么,思路转着转着就回到顾克非身上来。她想她和顾克非好了这么久,她得到什么了?他几乎掏空了她,然后转身就走。他是她生活中的全部,而她是他的什么呢?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服气,她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让他离婚,完完全全地嫁给他?这是这场爱情的终极目的吗?……于凉的脑子混乱之极。
闻袖的出场加重了这种混乱。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于凉在单位上班,忽然有一个外线电话打进来,吱吱啦啦,声音效果很不好。
她说她叫闻袖。
她说她有事想找于凉谈谈。
她说话断断续续不知是电话线的问题还是别的什么问题,于凉感到自己好像是在跟一个梦游的女人打交道,说话声音飘忽,时断时续。于凉想,这才真叫大白天见了鬼了。
闻袖约于凉在一家她从没去过的酒吧见面。于凉找了很久,差点迷了路。后来于凉好容易找到那里,她一进门便看到一个梳瀑布般长发的背影,于凉无法确定这个背影是否就是电话里那个鬼里鬼气的闻袖。
“你迟到了二十五分钟。”
那个背影忽然开口说道。
于凉绕过那张桌子在女人对面坐下来,她无法用美或者丑来形容这个叫闻袖的女人,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奇怪。
她们谈了一下午,于凉回想起来全是些莫名其妙的问题。那女人兜着圈子绕到顾克非身上来(但是谈到他的时候从来不说他的名字,只是语调暧昧地称做“他”),一口一个他如何如何,搞得于凉迷惑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于凉无法看清她的脸。
于凉奇怪那个酒吧里怎么没有一个人,她俩一人一份奇怪的饮料,可于凉记不得她们刚才点过什么,也没见有人送来。她也谈到末日谈到灾难谈到1999(那显然是受顾克非的影响),但她说得支离破碎,好像那些灾难已经发生过而她在回忆一般。
植物疯长
有一段时间于凉对什么都失去了兴趣,她整天陷入猜测和想象当中,她像着了魔似的用思维跟踪着顾克非,疯狂想象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时的情景,那个女的一会儿是李银弧,一会儿又变成了闻袖,他们坐在一起轻声低语地说着话,他们把房间里的灯光调得很暗。如果是白天那么一定是拉着密不透风的窗帘,他们密谋着一些事情,他们的头越挨越近,身体几乎近到一块……如果呼他不回,那么上述画面就会一一出现,这时候,于凉多半是坐在一辆像疯狂老鼠一样满城乱转的出租车上,漫无目的地寻找顾克非的踪迹。
顾克非说,有时候他关掉呼机是为了写作。于凉不信,在于凉眼里,顾克非只有做爱的时候才会那样做。
那个夏天离我与诗人A相遇还有整整一年时间,那一年,A的妻子草草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六斤七两,虽不算很重,但却结实。
女人胸口的火山第六章 女人胸口的火山(1)
女人胸口的火山
李银弧一直在婚姻的大门之外徘徊,她把自己定位成一个不结婚但也不独身的女人。她的理论是她不想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而要寄托在很多男人身上,因此她使自己变成一条能分泌出各种黏液的鱼,针对不同男人,只要对她有用她就能及时准确地贴上去,然后把他利用个够,再一脚踢开。
李银弧有一段时间黏住顾非克是为了让顾克非帮她发表一篇短得只有三千五百字的短篇小说《纯洁》。为了发表这篇小说她非常不纯洁地跟顾克非睡了觉,她觉得这下顾克非一定跑不了了,睡完觉第二天她就频频在呼机上给顾克非留言,追问托他办的事怎么样了。小说家顾克非本人并不在纯文学杂志社上班,当时他不过是答应帮助李银弧推荐一下她的小说,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跟她上了床。
他们是大白天在李银弧的住处干的那事,时间非常仓促,李银弧说她忙着呢,待会儿工会干部还要开会选举,所以请他尽量快一点。她说这话的时候顾克非正在她里面动着,这“请尽量快点”几个字使顾克非处境非常尴尬,他是继续动下去呢还是就此不干了?他觉得自己真有点骑虎难下。
顾克非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的时候,只听得“哎呀”一声,李银弧从床上跳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套上一件衣服和一条裙子。
顾克非赤裸裸地躺在那里,像个被人抛弃的孩子。
李银弧穿好衣服,踮着脚跑过来尖起嘴像一只鸟儿一样在顾克非的瘦脸上啄了一下,顾克非觉得她好像叼走自己一块肉,他伸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明显地凹陷下去了。
“我去开会,”她气喘吁吁地说,“你在这儿等着我,我一会儿就来。”
她像变戏法似的在一秒钟之内就把自己变没了。
顾克非被反锁在那间屋里,变成了一个囚犯。他躺在那张毫无特色的硬板床上,眼睛盯着书架上那些干巴巴的政治辅导材料发呆。时间过得很慢,顾克非枕着自己胳膊平躺着,他听到自己头皮深处血管嘭嘭胀裂的声响,他现在躺在这里,他被羞辱了还不能动,待会儿还得接着被羞辱,这叫什么事儿?
他头痛欲裂,像被人冷不丁投进监狱又搞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他在那块硬板床上来回来去地折腾着,找不到一种舒服的睡姿。日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刺痛着他的双眼,他一会儿坐起来一会儿躺下,他听到附近建筑工地的电钻正在疯狂运转,那种刺耳的声音一下下钻着他的头皮,他实在躺不下去了,他坐起来开始穿衣服,看到赤裸的下体他仍有一种受辱后的委屈。
在他系好最后一粒纽扣的时候,那个女的倒又回来了。
“怎么?连这么一会儿你都等不及了?”她说,“这不,我刚开完会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
顾克非坐在床沿上,双手撑着头。李银弧走过去仔细地插好门,然后走过来有点得意洋洋的表情冲着他笑。
“你笑什么?”
“你看看我里面什么也没穿!”
她把裙子撩起来给他看,后来干脆把裙子蒙在顾克非头上,顾克非左突右突无论如何也无法从里面挣脱出来。
于凉打过来的传呼就在这时候在李银弧干燥的小屋内“嘀嘀”地鸣叫起来。
顾克非及时地给于凉回了电话。
于凉问:“喂,你在哪儿呢?”
“我在开会。”
顾克非语气平和地回答。
从那以后顾克非真的开会的时候常常会想到李银弧,一个不穿内裤的女人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席台下面第一排,有板有眼地作着记录。有时候,她还站起来到台上去发言,在灯光的照耀下她那个部位茂盛的一丛几乎透出裙外,与台上茂密的草本植物混为一体。
被女人缠绕
那篇短得只有三千五百字的小说《纯洁》成为李银弧的刹手锏,她每天不断地通过寻呼机给顾克非留言,没完没了地缠着他。于凉和顾克非的老婆同时起了疑心,顾克非的老婆虽然不怎么管他,但看见丈夫明显地神情恍惚,也觉得不太对劲儿。
老婆说,想离婚就明说,别整天吊个脸。
老婆还说,离不离都无所谓。
老婆留下这些话之后就到外地拍片去了,这一回,她要离开北京一个月。顾克非和这个老婆虽然没有感情,但却觉得她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她比于凉要简单。于凉靠爱情吃饭,没有爱就活不下去。而老婆却另有别的支撑点,完全不把什么爱不爱的当回事儿。
在顾克非的老婆离开北京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顾克非活得心惊肉跳,生怕李银弧的事给于凉知道。顾克非有时横下一条心来闭门写作,哪个女的也不理,哪个女的的传呼也不回,不接电话,不出门。有时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泡杯茶,手里拿杆钢笔,自由自在的感觉真不错(想起那几个女的来就头痛)。敲门声就在他企图安静一会儿的时候响起来,“是谁——”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虚弱地带着颤音,然后他就在木门的猫眼上看见于凉被凸透镜丑化得很凶的脸。
于凉是突然袭击到顾克非这儿来检查的。
在此之前于凉疯了似的拨打顾克非的呼机、手机、单位以及家里电话,所有的通讯手段都用上了,顾克非就像是突然之间从这座城市里消失,没有一点音讯。于凉想,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于凉在单位里上着班突然就不知去向。处长为此颇为恼火。处长曾经一度对于凉有些好感,但近来越来越讨厌这个脾气古怪的离婚女人了。
于凉骑着自行车,头发蓬乱地往顾克非家赶。那天我正站在公主坟一个汽车站牌下等车,于凉远远地看见我刹住车闸从自行车上跳下来。以公主坟南来北往乱纷纷的车辆作背景,于凉讲述了她近来杂乱无章的心境。
“肯定出什么事了,我得去看看。”
“能出什么事呀?”
“那还用说吗——他那个人……”
于凉
着一头乱发径直朝西骑去,于凉的单位在城东,而顾克非的家在城西,为了见一趟情人她常常要骑上一个半小时的自行车,到了目的地已经大汗淋漓,除了喘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