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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婆婆不乐意,为了这个家表面上的一团和气,如馨只好牺牲自己。老天!曾经多么自我的女人,一进家门,便完全丧失了自我,更别奢谈什么个性了。
“你也不能总是噢噢噢,光说不练,这过了年又长一岁,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对你自己没好处。”
“生脑瘫的产妇多大年纪?”如馨反问。
“三十五,标准高龄。”
叶如馨每次站到镜子前,看到的都是一个容貌姣好、气质高雅、风姿秀逸的漂亮女子。她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从未与“高龄”往身上套过。见婆婆如此危言耸听,她不屑地笑笑:“别着急,妈,我才三十二,还有三年嘛。现在好多女人过了三十都没结婚呢,三十七八、四十岁生孩子的多的是,报纸上的畸形儿也不过偶然现象,不畸形怎能让报纸?”
“什么?”张金芳停下锅铲,拧头皱眉盯着儿媳,“你虚岁三十三,不再三十二了!我警告你,女人过了三十,各方面机能都在衰退,再过两年,身体不好恢复不说,连带孩子的精力都没有了。四十岁生孩子那是正常人吗?你干吗要学那些不正常的女人?非逼到没办法的时候才去生?真要生出不健康孩子,你怎么给我交待?”
“知道了,妈,这怀孕也是不一天两天的事,我们这不正准备着吗?最近案子特别多,体力有些透支,总得保证质量吧,你再给点时间,等忙过这一阵就怀孕,放心吧,一两年内保准让你抱上孙子,哎,妈,孙女行吗?”如馨尽量不把气氛往坏里搞。
“或男或女,只要你生下来,在我这里都是宝贝!”
“那我就放心了,妈,你歇会儿,我来吧。”如馨接过锅铲,准备下一道菜。
为了息事宁人,在法庭上一向被视之为“铁嘴”的叶如馨只便对婆婆的话随声附和,一味迁就。母亲曾教导她:你对我怎么样,就要对婆婆怎么样,试着把婆婆当亲妈,一定会有好效果。老天,晕死!我不高兴可以给亲妈吊脸子,犟嘴,耍脾气,跟婆婆敢吗?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找死啊?。
我忍我忍我忍忍忍,这是她与婆婆相处的特别方式。女友告诉她,婆媳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千万不能软,你一退她就进。是啊,没错,我做梦都想压倒她,可要不是公爹身体有病,若非丈夫又是天下第一号大孝子,我干嘛要做这忍者“神龟”,干嘛让婆婆这时不时的“抽风”将我压倒?只求婆婆不要把忍让当软弱,不要继续得寸进尺了。
晚饭后,如馨将买来的山竹全部洗了,装在水晶果盘里端到客厅。山竹这东西,看上去并不起眼,一点也不好看,但剥开坚硬的厚厚的外壳,雪白的果肉酸甜可口,鲜美至极。若只有柳志文在,她会让他帮忙剥开厚壳,她的并非樱桃但被常人称之为性感的小口,只负责享用果肉,这是夫妻之间的一项小游戏,也是晚饭后的愉快时光。可现在只有柳志文爸妈在,不管什么游戏自然是一律全免。
装山竹的水晶果盘,花一千多元买来的。当然是仿水晶的,玻璃的纯净度较高而已,要是真品,这个价连个盘沿怕也买不下来。不过它的确漂亮精致,赏心悦目,一见它就备感愉快,食欲大增。这是她去年办过一次大案后给自己的一点奖赏,确实有些奢侈。如馨坐下来与公公柳洪亮聊了一会儿。柳洪亮性格开朗,爱说爱笑,他的话题无非是健康啊,饮食啊,锻炼啊,呼吸负离子啊,有氧运动啊……自从生了这场病,他开始潜心研究养生之学和健康之道,如今完全可以去做养生专家了。
边聊,如馨边旁若无人地一口气吃掉八个山竹。八个山竹的市场价在三十五元左右,平均每个山竹抵得上婆婆吃二斤苹果。除了她吃掉的,盘里还剩十多个,那是留给公婆的,她希望他们能与她分享,心意至此,他们吃与不吃都是他们的事了。
婆婆曾揶揄,太腐败了,这些毛病是从哪里惯出来的?不可能打小在娘家养出来的吧?
如馨也调侃,说的太对了,正因为小时候家里穷,吃得少,所以才要补上啊。
又补上一句:又不用你的钱,你疼什么?你疼有用吗?白费感情,我照吃不误。
当然,后补这话不是直接说出来的,而是以切实行动告知婆婆的。
当然,关于水果的战争,以婆婆的失败和沉默告终。
推开卧室的门,一张报纸搁在梳妆台醒目的位置。那篇高龄产妇脑瘫儿的报道赫然在目,配着彩色图片着实触目惊心。
在传宗接代的问题上,婆婆的责任心的确发挥到了极致,她比当事人还要千万倍地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不过以前,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还是很留情面的;不管在儿子面前怎么唠叨,在儿媳面前还是很委婉的。委婉含蓄地透露出这个意思:希望家里添个孙子,这个家就更美满了。
那时候,公婆还住在他们自己的房子里,过着他们自己的日子,婆媳之间还是很有几分明显的客气。自从半年多前公爹一夜之间脑溢血了,柳志文担心父亲万一哪天半夜出意外,只有老太太一个人肯定不行,抱都抱不起来,旁边没个身强力壮的人可如何是好?如馨说,脑血栓病人犯了病不能随便抱,打120是最好的办法……话音未落便遭柳志文一顿痛斥,养儿防老,你兄弟姐妹都是这样对待父母的?一句话说得如馨面红耳赤,满腔罪恶感。看到丈夫一脸伤感和失望,为了不让他太难受,她只好违背自己的意志,主动提出接老人来家里同住,以便“防老”。就这样,两代人生活到一个屋檐下,两家人成了一家人,婆婆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以前的几分客气便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很显然,在“添丁”的问题上,婆婆已然失去耐心,已不愿再委婉含蓄,不再客气,而是已经撕破脸皮,公然挑衅了,根本不顾儿媳的感受,不管儿媳愿不愿意。既然老太婆已经这样不留情面了,我干吗还要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讨好她?我是天生的受气包吗?长这么大我受过谁的气?如馨感到胸口阵阵发堵,下意识地将报纸揉作一团,愤愤地扔进纸篓。
孩子,孩子!这个在一年以前如馨从未在意过的问题,如今竟如影随形,魔魇一般地纠缠着她,让她煎熬不已,摆脱不去。真是的,我生孩子,要给你交待什么?
3
如馨第三次走进“竞天”的生殖遗传学研究中心的大门。
这是一家通过国家资格审查的医学单位。她从网上查到,这家研究所近两年来在生殖医学领域的成就,尤其是试管移植方面的成果,就全世界范围内,都是走在前列的。头一次与柳志文一块来的。为了让她免受摧残,他先做了全方位检查。第二次来取结果,他没问题,一切正常。看来问题在她这儿了,于是她做了检查。今天来取结果。
以前如馨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到这种地方来。一直觉得女人怀孕生子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就像一个名女人说的那样,女人一辈子,在什么阶段就应该做什么事。该结婚的时候就应该结婚。该生小孩的时候就应该生小孩。如馨也一直认为,到了想要孩子的时候,孩子就自然会来到了。那时候听到周围某某不孕,在大街上看到不孕不育广告,一点感觉都没有。她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身体发育正常,乳房形态正常,妇科检查无异常,就是不能像正常的女人那样怀孕生子。结婚七年,之初曾有过一次意外怀孕,不久意外流产。当时以为工作压力所致,夫妻俩并未在意。那时自恃年轻,一门心思先干事业,并无要孩子的打算,于是主动避孕。直到如馨年龄突破三十大关,在双方老人的再三催促下计划生子,却不知何故,再也无法如愿怀孕。双方老人自始自终对这些事毫不知情。在众多亲友眼里,这对年逾三十的夫妻,或许是由于观念前卫,不愿受孩子所累,刻意做丁克一族。这自然招致了柳家老人的不满。而如馨的父母,对女儿迟迟不要孩子,也颇有微词。
来这儿求医的还真不少。男的女的,年轻的年壮的,有的老人陪着来的,有的拖着行李包裹的,同病相怜啊,都是看不孕不育的,憧憬、困惑、焦虑、渴望,写在一张张脸上。大厅里,走廊上,到处贴着宝宝的画片,注明了宝宝们的父母都是从这里获得了生命的延续,这些画片让患者们神不由己地增强了信心和希望。
穿行在这样的环境里,如馨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别扭。
可是没法子,别扭也要上,拖不起了啊。
为她作诊断的是黄玉梅教授,黄玉梅是国内著名的生育专家。
此时,黄教授郑重地将诊断书与相关检查结果推到叶如馨面前。
报告上一组组排列有序的医学数据,如馨看不懂。但她清楚地看到诊断书的结论:体内存在超量AsAb,无法自然受孕。
黄教授温和斯文声音在耳边响着,她指着那些天文般的数据,耐心仔细地解释相关生殖学问题,“Antisperm antibodies,简称AsAb,也就是通常说的抗精子抗体,AsAb在宫颈黏液中的过量存在,严重阻碍精子的正常运行,从而影响精子与卵子的正常结合,最终导致不能正常受精。”
“好治吗?”如馨并不想了解那些让她心乱如麻的专业词汇,只是急切地想知道结果。如今医学这么发达,应该不算什么疑难杂症吧。
“对于一般的患者,保守的疗法只有一种,死守抗体转阴。这个过程不会一帆风顺,需要一定的时间,一年,两年,或许三年,五年,需要不断地用药,抗体会在阴阳之间反反复复,通俗一点来说,这些抗体大多数守在宫颈口,只要遇到精子,就会把它消灭掉。而我们的治疗就是趁抗体打盹的时候,打个游击战,看能否有漏网的精子可以突破抗体的重围。”
老天,太可怕了,干脆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