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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莫能弃(完结)-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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悯人的样子,平素不营私张扬,可谓十分小心翼翼,可到头来,还是惹皇上猜忌,当官有什么好处。
  丽娘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感慨道:“老爷,只要您安安生生的,比什么都强。”
  我担忧地说:“爹,您一露退意,人们会不会就趁机倾轧、寻仇陷害?”
  爹苦笑:“我平素还是与人为善多些,最忌讳我的人是皇上,最不喜我的当是太后及其外戚贾成章一派。只要我退下来,皇上心中少了顾忌,也许能念我这么多年辅佐之劳,还会有些袒护之心。”
  丽娘说道:“老爷,我护着您!咱们的孩儿也学武。实在不行,咱们浪迹江湖,离他们远远的。”
  爹轻叹:“清儿从小只读医书,洁儿……你如今又只想传武艺……可叹我诗书传家无望了……”
  我忙笑道:“我读我读,我前两日还读了诗经,什么来着,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爹叹息:“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我疑道:“不是一样的吗?”
  大家都笑了,可沉重的心情并没有减轻。我才真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含义。
  也许是因为在车中睡了觉,晚上我就觉得头胀鼻塞,眼睛疼起来。杏花叹息说原来的小姐根本不病,身体还是一样的,怎么我动不动就着凉受风?看来气血循环才是健康之径。她建议我开始习武,我忙摇手:“我可记不住那些动作,只想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不想吃苦。”
  虽然这次风寒没闹得我去黑色走廊,我也难受了七八天。正是过年的时候,府中的热闹我都没凑上。隐约只听着鼓乐声声,笑语袅袅。我躺在床上喝点粥,吃点咸菜,睡睡觉。十来天后,等我能出屋时,年也过了。
  这期间,有一天,哥哥来给我号脉,似乎无意说道:“审言来了。”我靠着枕头,闭眼不说话。
  哥哥号了脉说:“妹妹快好了。”他等了会儿,又说:“他问起了你,我能不能……”
  我觉得头痛,就闭着眼说:“就说我死了!”
  他苦笑:“妹妹,可否见他一面?”
  也许是我病中脆弱,心中突起了一种难过,忙说道:“别想了!不可能。”
  哥哥长叹道:“毕竟是我们……”
  我打断:“可没我的事!能给他还债的女子很多,我无才无能,不必费心。”
  哥哥无奈,起身走了出去。我隐隐听到他在外面和人说话,明白谢审言就在我的屋外的厅里。我一阵怒气,他干吗又来打扰我?!当初既然告别了,既然能和别人在一起,就别再来招惹我!
  可忽然想到,我怎么还这么大火气?这都两个月了吧,早把他放在脑后了,心都冷了,干吗还这么死咬着不放?我这是发神经呀!才几岁就跟中年妇女更年期似的了,我哭!这些话都说了多少遍了,快成了祥林嫂了,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儿过了。就像人们说伟大和荒唐只一步之隔,我充满正义的谴责和得理不饶人的嚼舌头也有混淆之嫌了。隐约感到我被引着反复说这个事儿有可能是个阴谋。事情多说几次,反而显得没什么了,有点像钱眼当初对付杏花的手段。暗自又下了个决心,日后再也不提什么女的了!假装记不起这个人就是了。
  我像所有病愈后的人们一样,有了一段非常积极满足的时光,觉得世上再没有比健康更可贵的东西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生活,这是多少人做不到的,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丽娘的肚子到了八九个月也不是很显露。她简直象上了发条一样,天天满院子地乱走,安排各种事宜。时近二月龙抬头,算是初春,丽娘总指挥人们打扫这打扫那,恨不能把所有的屋子都翻修一遍。我知道这是生产前的疯症,就常和她开玩笑。她在府中没有别的女伴,就老让我去她的屋中,给我看她准备的各色婴儿衣装。想到不知哪年哪月我才能有自己的孩子,我心中微苦。
  一天,我和丽娘正在她屋中说着她生产该做的一些准备,连带着开杏花的玩笑,说她也快了,李伯奔进了屋中,报说道:“夫人,出事了!”
  丽娘脸一寒,“快讲!”
  李伯眼睛左右一看,丽娘对着在门口听命的人说道:“都先退下吧。”有副主母的样子了。
  屋里只剩我们几个时,李伯说道:“我府那逃走的奴仆被官府捕获了!”
  他话一出口,我的心就往下一沉,东窗事发这个词一下子蹦了出来。
  李伯接着告诉我们,那个逃奴为辩护自己的逃脱,向衙门陈述说董太傅之女董玉洁无端虐待下人仆从,手段残忍,他若不逃,性命难保。如果官府不信,可查对谢御史之子谢审言,盖其被判官奴期间,落入董玉洁之手,被日夜鞭打用刑,几近死去。官府查对了官籍记录,证实谢审言确是被我府所买。官府已向谢府求证,谢府家人代替主人回复说谢公子的确曾身受苦刑,伤痕遍体。
  官府顾及太傅声誉,先传信府中,言说:逃奴弃府,属无户籍之人,加之又首原主人之短,本可判虚言惑众,严惩不怠。但他的供中牵涉了谢御史的公子曾被施刑,而谢府家人证实了逃奴所言。毕竟谢御史如今是朝中要臣,对他的儿子的遭遇,也该有个交代。可否请我府中人出面澄清一下事实,也好洗去我府,也就是董玉洁,虐待奴仆包括前犯官之子的嫌疑。开堂之日定在了三日之后,届时府中任何一人都可前往,与逃奴和谢府的家人对证一番!
  这请求,表面恭敬,实际让我府无处可躲。
  丽娘听了,半晌后道:“等老爷回来定夺吧。”我也想好好地思考一下,就告辞了丽娘,和杏花回了房。
  我不得不佩服爹的远见,他那时早就说了事情有可能会发展到这一步,此所谓是祸躲不过。我想象着如果我还在那边的家,对我爸说了这事,他会说什么。他会一如以往地说:“你得自己拿主意。只记住有的事,你能改变。有的,你不能。知道其中的区别,改那些能改的,接受那些不能的。”
  父母给人们的影响,比平常人们理解的要深远得多。研究已经证明,成年的人依然会被父母在他们儿时给予的评价所影响。在这遥远的异时空,我还止不住要回想我父亲对我的指点,希望能找到我解决目前困境的途径。
  按我爸的话,我思前想后,觉得这事肯定是我改变不了的了,只能接受下来,承担责任。有人可能说这是消极。消极是积极的反面,代表沮丧和败落。我觉得我该是被动,被现实所迫。
  晚上,我们一家人加上了李伯和钱眼都聚到了大厅。大家先静坐了一会儿,习惯一下这让人羞愧的话题。
  爹先开了口:“此事本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分明是想弄得路人皆知,毁去洁儿的声誉。更要紧的是,让大家都明白,我府曾趁人之危,对谢御史之子下了毒手。其中含义……”爹叹了气。爹现在的处境十分微妙,最好不要有什么把柄,更不能挑起皇上和朝堂众臣对他的不满。
  哥哥沉思道:“必是那贾功唯所为。他有我府的逃奴在手,知道其中周折。我们回程与他相遇,他曾用言辞激审言寻死,以坐实可惩妹妹的罪行。现在谢御史官复原职,他把逃奴交给官府,将这段内情公之于众,一方面损了爹和妹妹的声誉,一方面激起了谢御史和同僚对爹的仇恨,他还根本不用出面。”
  丽娘问道:“不能只推是逃奴挟私诬告?”
  爹说道:“那谢府的证词又如何?谁刑伤了谢审言?官府有记录,他被买入我府。”
  李伯说道:“我可前去领罪,否认小姐干过任何事情,说是我刑伤了谢公子。”
  爹又轻叹:“掩耳盗铃之术,若谢审言出面指证……”
  哥哥说道:“审言断不会如此!”他的话中有对谢审言的完全信赖,我听到耳中,忽然想起了谢审言曾为我摇头,拉停了我的马,曾护在我身边……一时间,一丝遥远的温情涌上心来,可我忙按捺下这种情绪,他已与我无关了!我这是怎么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现在怎么想起他来了?!
  爹又微摇头说:“即使谢审言不出面指证,仅凭李伯几句话,官府也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他们既然把这事弄得这么大,已是立意毁掉我府的名声。李伯身份为仆,就不能免责。他们必追究李伯殴打虐人之罪,当堂之上,会对顶罪的李伯刁难乃至用刑,以逼他说出实情。”
  李伯说:“老爷无需担忧,我有武艺在身,不惧刑罚。”
  爹依然摇头,“我懂你心意,但如此有悖良心,只能让我家再添恶行,天理不容,必得恶报。”
  李伯还是坚持,“老爷,我愿……”
  我打断了李伯说:“李伯,这事源起于原来的小姐,我是接替了她的人,就必须由我来了结。”
  一直不说话的钱眼问道:“你打算如何?”
  我说道:“我自己前去承认过错。到堂上,我痛心疾首,百般乞求宽恕,赢得人们的同情。反正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光明磊落地认下来,日后只是名声败坏而已,我也不在乎。”
  话音一落,一片反对之声。
  李伯道:“太傅千金,出头露面,实在有违礼数!”
  丽娘也说道:“洁儿不可,你若如此,不仅丢尽了你的脸,我全家也会蒙辱。”
  哥哥忙说,“妹妹千万不能……”
  我赶快问:“你们觉得我像是个坏人吗?”
  丽娘答:“洁儿,你怎么像坏人?这么温柔的女孩子……”
  我笑着说:“这就容易了。此事如果狡辩不认,只能让人心存鄙夷。我认下了,加上态度诚恳,说不定我们能减少些损失。你们如果觉得我相貌可亲,别人也会多少觉得我不错。人们相信眼见为实,他们当堂看了我的样子,该对我心存些偏袒,也许有人还会原谅了我。这不比让我避而不往,被人们背后万分诋毁要强?”我自从说服了那个长脸容我跳崖,对自己的口舌有了很大信心。我相信借助我的温和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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