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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遮住,伸手不見五指。
樹瘤上的人臉,突然通通張開眼睛,發出尖銳的叫聲。那聲音那麼尖,尖得像是
錐子,從耳朵灌進去,筆直的刺入大腦。伸著手,但我不能動。
遮天避月的黑雲,爭先恐後的鑽入我額頭上的白痕。憎惡、忌妒、啜泣、傷痛…
無數強烈的情緒鑽進我的身體、魂魄,然後開始翻攪起來。
我大叫,只能在地上滾動。所有的理性和思維都破破碎碎的,組織不起來。
啪的一聲,阿梅賞了我一耳光。她的鬼氣滲入我的頭,將烏黑的怨念擠出一點。
「妳這賤貨敢礙我的事?!」鍾秋離一把抓住她的頭髮,拔掉她的手臂,「也不
拿鏡子先照一照!」阿梅像是破布娃娃一樣被她扯得枺粔K西一塊,淒厲的哭叫
。
我嘔出一些黑水,大腦清楚了一點。雖然我知道那個假設荒謬可笑到簡直不可能
,但除了這個線索其他我一概不知。
用最後的力氣去撼動釘子,想把草人拔出來。只覺得腦袋一緊,陣陣劇痛,鍾秋
離揪緊我的頭髮,將我的手按在樹上。
「寫作是你的生命,對吧?」她赫赫的笑起來,「那,這樣呢?」
一陣強烈的疼痛和恐懼鑽進我的內心,讓我大叫起來。她用鐵鎚敲碎了我的食指
。
「只斷一根手指還能寫對吧?那,這樣呢?」她又摚цF鎚一下下敲斷我右手其餘
的指頭。
「住手!」我大吼,拼命掙扎想搶回我自己的手,肉體的痛苦完全可以忍受,但
我的手,我的手!我賴以寫作的手!
「這樣還不夠對嗎…你們以為,在夜叉之前,你們能夠妨礙我嗎?」她瞪著撲過
來的山神和精怪,「我是化為夜叉的、巫家的女兒!」
神木上所有的樹瘤都變成了一張張老婦人的臉,並且尖叫起來。聽到那種聲音的
眾生,像是喝醉了酒,枺鼡u西晃的趴在地上拼命發抖。
她滿意的笑,笑聲宛如夜梟。鬆開了我的右手,然後將我的左手按在樹上。
完了。阿梅灌在我臉上的鬼氣快擋不住了,黑暗的怨念一直冒上來,我的理智…
我會讓這些女人的怨恨啃噬、腐爛,原本還抱著微薄的希望,但我的手…
「你、你對寫作的怨念只有這麼多嗎…?」被粉碎的阿梅吃力的重組魂魄,「我
看錯你了…我以為你就算死也…」
「…我可是、可是連被鬼掐著脖子也要寫下去的瘋子啊!」我怒吼。
因為她按著我的左手,所以我離草人近了一點。我伸長脖子,一口咬在草人上面
。
然後我的舌尖,有了一點刺刺的感覺。
在這種時候,反而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那個荒謬的假設在我腦海盤旋,毫不猶
豫的,我將那細如絲線、柔韌的枺鳎醚例X拖出草人的肚子。
我保住了左手小指。身後的夜叉發出尖銳、痛苦莫名的哀鳴。她跌跌撞撞,臉孔
的血不斷流下來,額頭的角晃了晃,掉在地上,化成一股青煙。
像是她的肌膚沸騰,她不斷的叫,不斷的叫,糜爛的一塊塊掉下來,原本鑽進我
身體裡的怨念,用更快的速度飛到她糜爛的身體裡,加劇她的崩潰。
「…反噬。」抓著自己的左手和右腿的阿梅恨恨的說,朝著地上的糜爛屍塊吐了
口口水。
臉貼在樹幹上,緩緩的滑下來。「…送醫院。」
說完我就昏過去了。
***
呣…我保住了一條命,甚至動了手術。很幸叩模m然九根指頭都是粉碎性骨折
,一來是大夫醫術高明,二來是肉芝的奇效,後來我除了一點補丁似的疤痕,倒
是洠в袣垙U。
但是造成很大的混亂和颍齽印C髅饕σ箷诟俺燥垼瑓s接到台北的電話說姚夜
書在急救,回頭一看,那個發瘋的小說家不見了,只剩下一套衣服…
我想是誰都會害怕吧?
不過因為我昏迷過去,所以可以推說完全不知道。只是好幾個醫生護士都辭職了
,等我從台北搭救護車回分院,又引發一波辭職潮,坦白說,真的不是我願意的
。
就算有肉芝的加持,我還是把兩個手裹得跟小叮噹一樣,好一陣子都不分五指。
嚇壞的編輯還是來探望我,遇到催稿的性命關頭,怕鬼都不怕鬼了。
「…知道了。」我爬起來,遲鈍的用唯一洠О淖笫中≈盖靡恢干窆Α
「你可以用語音輸入法啊。」編輯似乎有些羞愧。
「你用過嗎?」我自棄的嘆口氣。
語音輸入法有個重大缺點。他必須很慢很清晰的念出來。
比方說,「我愛你。」用打字的多簡單方便。
如果變成語音輸入法就是…
上引號、我、愛、你、句號、下引號。
你真的覺得這是寫小說的好方法嗎…?
反正只是加個結局,字數也不多。「夜叉」的女主角反正癱成一灘碎肉,也不會
抗議了。
她放聲大哭,非常絕望而憤怒的…只見一片黑暗。
因為太激動,她的頭髮飛揚起來,遮住視線,而她,將自己的頭髮釘在草人上了。
「…啊。」
因為這個令人羞愧的理由,她成為夜叉。
編輯在身後看到結局,他沈默很久。「…夜書,這是驚悚鬼故事系列,不是鬼笑
話。」
我虛弱的爬回床上,很費力的讓自己躺好。「有時候,你真的不要高估鬼的智商
…應該說夜叉的智商。」
說完,我自己都覺得好笑。看著自己的手,我笑了起來。「呵呵…咯咯咯咯…」
編輯立刻奪門而出,跑之前,居然洠洶迅遄訋ё摺
(第三章完)
第四章 鬱結
洠в惺颤N緣故的,我病了。
住院一年,不是失蹤,就是傷病,但那只是肉體上的折磨。我說過,我很能忍痛
,或許是我喜歡細細分析疼痛的感覺、深度,試著用文字解析這種感受。當專注
於分析的時候,很自然而然的,會忘記真正的疼痛。
反之,即使是在悲痛中,我也保持一種興致高昂的狀態,或許還過度亢奮。
但是在蟬聲高唱,豔陽盛夏的時刻,我卻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真奇怪。我的手已經痊癒了,可以寫作了,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養,日子過得很順
利,讀者洠в性賹ξ矣卸囵N的要求,出版數字也還不錯,我也不是洠в徐‘感。
像是一滴墨汁滲入清澈的水中,漸漸染黑,我的心漸漸陷入低潮,最後臥床不起
。
什麼事情也不想做,什麼念頭也想不起來。我只是躺著,然後想要睡去,若洠
著,就對著牆壁發呆。
甚至連呼吸都無可奈何,甚至有些厭煩。
「…你進入鬱期。」楊大夫仔細看著我的病歷。「似乎是遺傳的關係。」
我洠дf話,只是看著天花板。
「原本你的發病很平緩,但這一年來,你受了太多刺激和傷害。」他靜了一下,
「或許不該讓你轉院。」
「不轉院也一樣。」我開口,「一切都還是會發生的。」
他洠дf話,我也洠в小N铱粗展庠谔旎ò迮佬校会嵩谳p鋼架的茫j上閃爍。
那裡,是阿梅上吊的地方。那假上師什麼都替她準備得好好的,包括墸_用的工
作梯。
楊大夫站起來,遮住我的視線,揚了揚他手裡的稿子,「阿梅?她洠短幔俊
糟糕。我抓緊了被單。看著他手底拿著的「夜叉完整版」,我有點冒汗。當初我
交稿的夜叉只是一半,後來我寫成完整版,因為楊大夫想知道歷程,我也無可無
不可的給了他。
「…人來人往的,他們又不歸我管。」我別開視線,「我怎麼會知道?」
他背對著我坐在床上,很輕很輕的嘆息。「姚,肉芝只是拿掉你的生命上限,讓
你不衰老,並且加快痊癒速度而已。那並洠в猩衿娴奖D悴凰馈H绻昶瞧茐牡
太嚴重,依附不了肉體,肉體存活有什麼意義?」
我洠дf話。
「你的魂魄已經千創百孔。我行醫上千年,洠б娺^這樣的例子。一般人讓鬼氣侵
蝕成這樣早該死了。最好的情形是變成妖怪,最壞就…」他頓了頓,「該說你
氣好還是不好,你破碎的魂魄反而抓緊這些鬼氣,用鬼氣修補魂魄。但這很危險
,你懂嗎?」
「…嗯。」
「我想過,是不是該給你根羽毛,好讓你與眾生隔離。但我不敢嘗試…」
「隔離了鬼氣,我可能會死?」我望著牆壁。
「…對,可能會。姚,不要去找危險。如果你真的想要繼續寫下去,就不要這樣
帶著自我毀滅的狂氣去找危險。」
「不是我去找危險,而是危險會找上我。」我呼出一口氣,冉冉的白氣。在這種
盛夏,我依舊覺得冷。
「鬱期早晚會過去。但你要記住,因為你的衰弱,會讓鬱期的時間變長、加深。
」
「知道了。」我垂下眼簾,「要遠行?其實洠в斜匾!
第一次,我看到泰然自若的楊大夫怔住,露出脆弱的神情。
我知道他為什麼對我另眼相待,我也知道其實他不太喜歡我。他的故事、他養女
的故事,我都在無意間「閱讀」過,並且寫出來。
神明,也不是無所不知的。有些時候,我知道的比他們多。雖然一點用處也洠в
。
「…最後一次。」他向來低沈溫厚的聲音變得嘶啞,「若這次再落空,我就停止
。我真的洠мk法在這裡等…待我回來,就將你轉到本院。」
愛著人類這種短命種族的神明,總是裕Фㄒ瘋摹
「好。」我椋涎劬Γ恕
睡著是好的。最少我睡著的時候,用不著想什麼。咕嚕嚕的黑暗,漂浮著。這種
感覺,很接近子宮裡最初的沈眠。
連自由活動我也不去了,只是蜷縮在床上。當然,醫護人員很高興,最少醫院安
靜了些。
之前因為我外出隨行的大票鬼魂部隊引起的颍齽樱惨虼虽N聲匿跡。他們最大的
希望就是別惹出什麼麻煩,每次我外出散步總可能引起病人的恐慌和休克。
但是,他們還是得來勸勸我,給我百憂解或其他什麼藥物。我倒是都溫馴的吃下
去,不像以前扔進馬桶裡。
雖然吃下這些藥物讓我的情緒更像是戴了白手套,什麼都寫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