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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纪神话-陈世旭-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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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慧的下巴在他的肩膀上动了动。 
  “爱吗?” 
  朱慧的下巴更有力地动了动。 
  “我要你说出来。” 
  “爱。” 
  朱慧叹息似地说,发烫的脸贴紧了他的脖子。 
  “真的?” 
  “真的。” 
  “打算爱多久?” 
  “你说什么?” 
  “你会永远爱我吗?” 
  “永远。” 
  “我不相信。” 
  “为什么?” 
  “你没有问过我。” 
  “……” 
  方肃把手从朱慧的腰上松开,捧住她的头,让她正面对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不想问。” 
  “为什么?” 
  “我只想跟你一起生活。” 
  朱慧平静地直视着方肃。 
  轮到方肃沉默。 
  朱慧想得比他深刻得多,明确得多。她需要的并不只是偷情的快乐,并不只是方肃一度 迷恋的肉砍。从一开始她就是认真的。她是真的爱上一个人了,她需要他。这是一个女人对 终生依靠的选择。事情远不是他想象的那么轻松。他面临的是一种责任,这是一件深重的事 情。 
  那么,他担当得起吗? 
  蜡烛不知什么时候熄灭了,代之以如水的月光,它们从屋子的四面八方倾泻进来,满屋 子光影斑驳迷离。屋后的岩石,藤萝下面的潺潺流泉格外地响亮起来,似乎是对月光的呼应 。 
  这不是一次轻率勾搭的一夜风流、一个谁都可以拥有的色情故事。他的表现不应该放肆 ,更不应该淫猥。不应该把面前的这个女人同妓女——混在一起,不应该仅仅将她们只看成 女性。她们靠满足男人的性欲生存,无须顾及体面,她们正是为放荡而存在的。而今夜,他 们是为爱情攀登到这座高山上来的。这是一个物质的高度,也是一个精神的高度。他们的爱 情当然包含了性欲,但这性欲与其说是物质的,更不如说是精神的。这是一个充满渴望而又 拘谨的夜晚,是相互探求理解、寻找温柔的夜晚。这个夜晚有可能成决定他一生幸福与否的 起点。不应该让这次人生的盛典变得污浊,变得肉欲化。 
  方肃汹涌的激情停止了喧嚣,只是更加沉雄有力。他从容不迫地、细心地摸索着一件一 件卸下朱慧的衣服,甚至没有忘记把它们小心地归置在床铺最靠里的角落,以尽可能避免被 压皱。然后他自己赤裸着轻轻地没进被窝。棉絮硬邦邦的,被单是乡下的粗糙的土布,用米 汁浆洗,晒得很透,散发出干爽的阳光的气息。而朱慧的身体像丝绸般的柔软滑腻,使人担 心有可能被粗硬的被子的棱角甚至补钉的线缝划伤。方肃尽最大的可能把朱慧搂抱在自己身 体的保护里。朱慧身上凉凉的,有些颤抖。“你真暖和。”朱慧在他胸口低低地说。他更紧 地用自己炭火一样燃烧的身体拥住她。然后他们一言不发,宁静得像一个秘密,使得一场交 欢近乎庄严肃穆的仪式。他们用滚烫的亲吻和抚摸,像下午的全力以赴的攀登一样踏遍了对 方的全部峰峦和沟壑。他们像两条灰白色的鱼,在高山明月照耀下的夜的暗流里交缠、跃动 和翻腾。 
  这个夜晚,方肃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一丝一毫的忮懦和畏缩。相反,他看到了自己从未 有过的坚挺、强悍和持久。这个夜晚,方肃通过了重返青春的资格申请。 
  在一个高潮和另一个高潮之间的喘息中,方肃忽然想起自己关于真、善、美的谬论。那 的确是谬论。真、善、美原是不可以分割的。问题是你是否有如此幸运,能够拥有一个同时 将真、善、美集于一身的人。 
  我真的拥有这个女人了吗? 
  那个夜晚,方肃老是在怀疑自己。为了克服这怀疑,他一再奋勇地跃起,一再证实自己 的确不是在梦境里。 
  感谢华哥,感谢李木子,感谢牛仔场长,感谢那条低效益的主等级公路和那条坑坑洼洼 的土路,感谢那座兴建的古堡和那个空旷暖昧的歌舞厅。 
  感谢命运! 
  这一切让他重新找回了失落的自己
  四十一 
   
  方肃去凤栖山的时候,父亲的病情已经很糟了。一个多月前他还不肯住院,每天坚持着 看门诊、打针、吃药,从医院来回都是步行。终于觉得吃力了,才不得不服从了医生。他对 现在的医院信不过。里面都是经济承包的,住院的人多,科室的人提成就多。自古就说悬壶 济世,如今病人却成了谋财赢利的工具,医疗也竟成了产业。人好像都穷疯了,只要发现什 么地方有利可图,哪怕只是蝇头小利,车个个就立刻眼睛发直,如狼似虎,穷凶极恶。世道 人心不古至此,一个心存良知的人,活着只是生气罢了,何如眼不见为诤。劝他住院的是个 老熟人。两个人从小同窗,上大学的时候才各自选了不同的专业,交往了大地辈子。医生也 早退了休,又让医院返聘了。他说:别人信不过,还信不过我?你急着死干什么?好人都死光 了,这世上不就只有坏人器张了? 
  考古学家勉勉强强地住了院。一住下去,就由不得他了。没有几天,他自己就连翻身的 力气都没有了。 
  方肃每次去看父亲,都先在病房外站着,等母亲的手势。母亲招手,他才进去,那便是父亲昏睡着的时候。否则,父亲在清醒的时候一看见他,眼睛就会冒出吓人的寒光,呼吸立 刻就很厉害地急促起来。 
  父与子之间常常会有深刻的敌意。父亲——特别是息视颇高的父亲常常看不起儿子。先 是看不起儿子的弱小,而后是因为发现儿子不能重复自己觉得儿子不堪造就,为此深感失望 。而儿子则往往因为对父亲的敬畏而感到深重的无可推阻的压力,继而躁动、憎恨以至叛逆 。方肃没有逃脱这个可悲时的模式。对他来说,父亲是一片永远走不出的阴影。只要他一天 不能像父亲期望的那样有所作为,他就一天也得不到父亲哪怕是恩赐的开颜一笑。从小至今 ,只要面对他,他就想不起父亲是否笑过。作为儿子,他无法否认父亲的存在。他惟一可以 发泄的是把对父亲的反感迁怒到中国文化传统身上:诅咒中国文化的崇老尊老,是杀子文化 ,而西方文化是杀父的,《俄狄浦斯》就是证明。在这一点上,他赞成全盘西化。 
  约了朱慧去凤栖山之前,方肃去了趟医院。 
  对父亲的诊断是胆管瘤,而且恶性瘤的可能性大。以患者的年龄和身体状况,做手术的 方案绝对无须考虑。现在的措施只能是尽可能缓解患者的痛苦,力争使病情能有所改善。但 是,打了将近一个月的点滴,父亲依然满身蜡黄,并且有了腹水。病势其实是在不折不挠地 一个劲发展。 
  “这一两天可能要做引流,把堵塞的胆汁和腹水引出来,人也许会好过一些。”母亲的 两只眼睛像枯井一样干干的,除了绝望,什么也没有,已经不出眼泪了。她的皴裂的嘴唇翕 动着,声音含混,“你要不是什么好大的事,就最好不要走远……” 
  母亲慌慌张张地把方肃送到走廊,又慌慌张张地返回去。 
  每次都是这样,方肃的父亲的床头默默地上一阵子,算是尽一尽儿子的义务,就赶紧走 出病房,怕的是父亲突然醒来看见他生气。每次母亲都跟着出来,匆忙交待几句就赶紧回到 父亲身边去。 
  方肃是在把去凤栖山的车票交给了朱慧之后到医院去的。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更改。他 觉得病中的父亲应该能够体谅儿子。恨铁不成钢的父亲最终希望的难道不是儿子的幸福?只 不过他们对幸福的实现方式认识有一些不一样罢了。 
  那时候他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感到死亡已经走近了父亲。 
  引流的效果很不理想。已经两天过去,袋子里的液体比刚开始导引出来的并不见有多少 增加。情况比想象的显然要严重得多。父亲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停止了进食。现在则似乎完全 没有了知觉。他仰面躺着,眼睛微闭,已经完全没有了光亮。嘴巴半张着,牙床高高凸起。 他整个头颅的骨骼形状和轮廓已经清晰可辨,陷塌在上面的那张布满了黑色斑点的焦干的皮 肤泛出可怕的蜡黄。 
  父亲一生都是个瘦子,神色严峻,毫无幽默感,老是一本正经地穿着呆板的四个口袋的 深灰色中山装,领子上的扣针紧紧地扼住一个极大的喉结。他对儿子的爱严厉不如说是仇恨 。当天力反抗的儿子被囚禁在屋子里思考父亲出的那些没完没了的古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 别人家的儿子都在街上学会了机灵、学会了争斗,学会了生龙活虎的生活。那时候,在儿子 心里一点一点滋生出来的,只有跟父亲以仇恨的方式表达的爱成正比的仇恨。他从来没有让 父亲满意过。许多时候,那是故意的。 
  上小学的时候,父亲对他还多少有几分亲切,常常在假期里带他去城市的一些深街陋巷 灵访古迹。那里都塞满了城市底层的居民。当父亲兴致勃勃地把一块字迹模糊的牌匾指给他 看,并且打算教他辨认那些艰涩的文字的时候,他却常常正盯着几个灰头土脸的小子的粗野 游戏发呆。父亲总是失望。他从一开始就发现儿子对严肃高深事物不感兴趣。这注定了他一 生都可能在浮泛、浅薄、无聊中打发日子。这当然不是聪明。聪明如果用得不是地方,比愚 蠢还糟。 
  现在这个形容枯槁躯体残破的老人行将走到大限,并且带走他的期望、严厉、失望、遗 憾、痛心疾首。当他的生命像风前的烛火一样摇曳不定,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时候,他的儿子 却因为觉得父亲身边的城市太恶浊,无法卿卿我我,而远上百里之外的高山,去满足他的性 爱的虚荣心。 
  几个年轻的医生和护士有些忙乱地进进出出。他们给父亲装上了血压计,电子屏幕上显 示出父亲脉息的尾声。死亡的凝重的阴去降临了惨白的有些杂乱的病房。坐在凳子上的母亲 缩成一团,麻木地看着屏幕上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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