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热门书库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江湖中国-第4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满口尽是谎言。按武侠文学说法,类似《鹿鼎记》里韦小宝。依媒体所作各类“金迷”调查,韦小宝位列金庸小说最受欢迎人物前三位。金老先生塑造韦小宝这一形象肯定不是诲淫诲盗。但事与愿违,韦小宝反而成为大众情人,与社会结构和文化制度的江湖化高度关联。
  做假泛滥,直接原因是社会监管体制失范,社会控制力下降。五百年来,经历数次社会转型和频繁的社会变迁,正式规则体系始终未臻成熟。转型愈频繁,正统主流体制愈脆弱。只要正式规则不稳定,行骗便大行其道。江湖具有做假基因,做假源于演戏,演戏源于面子,面子则源于儒教文化传统。
  当世间万物都戴上面具,面具价值渐行压过真相,真相的意义就日趋渺小,甚至渐渐地变得毫无价值。当人们的生存无法依托真相,必求助于假相。求助者,先学习辨认假相,然后学习制造假相,此为弄虚作假之源头。当真的价值日渐式微,假便成唯一的依托。


历史流变中的面子


  面子是中国社会的特色,是中国国情的产物,与世界面子相同之中有不同。它分化为目的型和手段型。
  目的型面子是古典面子,它与中华文化与生俱来,有“上下五千年”文化,便有五千年面子。手段型面子是近代面子,也是江湖型面子,诞生于近代中国江湖化背景,寿命不过六七百年。
  “面子”一词是口语,属于白话文范畴。在元杂剧及明清通俗小说以前,中国古典文献均采用文言体。因此,即便“面子”一词可能出现于元明社会之前,也不会在文言体文献中大量存在。所以,源头不易查找。不过,面子并非无源之水,中国也不会一夜之间生出“面子”说法,面子背后拥有的社会机制和文化体制不会一夜之间突然降临,它一定有一个演变的过程。
  仔细分辨古典文献的文言文,与面子的概念最相当或接近的语词应当是“面目”和“脸面”。
  《史记项羽本纪》写道:“且藉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老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这里“面目”相当于面子的含义,等于今人说“没面子回老家”。但依今人标准,它比面子分量略重。除《项羽本纪》外,《史记》在《吕太后本纪》、《齐太公世家》等七篇都用到“面目”一词,“面目”在汉代已明确包含自尊和尊严的含义。这是面子的古典含义,即目的型含义。所谓目的型,即只作人生目的,不当行事手段。
  作为文言词的“面目”,与“面子”既有相同之处,也有根本区别。相同之处,二者皆以“面”借代人格,来描述个人的尊严。不过,中国的面子在秦汉上古时期,并未有区别于西方文明的特殊品质,皆属于寓尊严于脸。以脸比喻尊严,在世界文明中并无特殊之处,例如英国人说“lose face”,face也是“面子”,同样“以脸代尊严”。
  古典型“面目”或“面子”有一个根本特征,就是目的化,而非手段化,只当做人生目的,不当做交易手段。也没有那么系统化、复杂化的操作。现代型面子的特征是手段化,类似于买卖,我给你一个面子,你还我一个人情,具有交易行为和交易制度。所以,“面目”的“以面代人”古典模式,只是中国面子文化发育的初始阶段,从世界范围看,符合人类社会心理一般规律。只有现代型的面子,才算得上中国社会的特产。
  从古籍文献资料看,在贯穿秦汉至明末清初的一千多年里,“面目”的使用占据绝对优势,是主流话语。明清之后,文言文本依然使用“面目”而不用“面子”,譬如明朝人宋濂著《元史列传第二十六朵而直班》:“唐其势怒曰:‘御史不礼我已甚,辱我家人,我何面目见人耶?’”又如清代平话小说《杨家将演义》第四十七回:“宗保大怒曰:‘不戮此蛮类,何面目见天子?’”都是“面目”古典用法。
  与“面目”使用同时,“脸面”与“颜面”也大行其道,含义随语境略有差异,但大同小异。如《红楼梦》第三十四回贾政道:“若外人知道,祖宗颜面何在?”此处说“颜面”,不说“面目”。然而《红楼梦》用得最多的是“脸面”,在一百二十回本中,至少有十六回说到“脸面”,不少章节反复出现多次。
  文字学上,“面目”是多义词。作面子解,只是“面目”的引申义。“面目”直解脸、眼,一般通指五官。在古典阶段,虽然“面目”的尊严含义的语词频率要大大高于本义(五官),但是本义也时常出现于文言文献,例如“面目清秀”、“面目和善”等等,偶尔还出现另一种引申义——真相,还事物本来面目。
  时光流转,光阴荏苒。到清朝后期,在主流文献上开始出现一个有趣的语言现象,预示着“面目”本义和引申义的分别,“面目”作为类似“面子”的尊严含义逐渐淡出,面目的本义——即五官面貌重新回归,占据上风。譬如,清代曾朴著《孽海花》,全书共四章出现“面目”,都指五官面貌而非面子。后来,随着语言的分化,尊严含义的“面目”渐渐淡出公众语言,新的“尊严”概念——“面子”登上舞台,进入主流话语和价值体系。这一进一出的交替,标志面子文化制度进入新的成熟阶段,演变出独特内容。
  清末以后,面子现象由古典时期进入现代时期,由目的型演变成目的—手段混合型,由原本纯粹的价值观蜕变出工具性,产生了手段型面子的操作规矩,以及手段型面子的话语载体——“给面子”、“还面子”、“赏脸”、“捧场”、“踢场子”……从此,面子操作就从目的领域延伸至手段领域,变成一种社会互动的技术体系,并与人情制度、关系网络融于一体,共同建构了关系社会。从历史的角度看,这正是中国社会的江湖化过程。现代型面子的生成,是近代江湖化进程的一个侧面。
  清代以后,“面子”不仅替代“面目”的原有内涵和社会功能,而且还衍生出超越“面目”的新内涵。“面子”与“面目”,一字之差,含义却扩展许多。如果说,“面目”仅牵涉尊严的伦理取向,那么面子不仅部分继承它,而且还进化出一套工具性制度,发育出一套操作手法和专用术语——卖面子、做面子、死要面子等五十八种。这些专用术语不能替换成“卖面目”、“做面目”、“死要面目”和“给面目”,显示出其内涵已经更新,标志着新“面子”崛起,和相关文化机制的整体转换。
  那么要问:面子一词究竟何时出现,如何发展,最后在清末全面取代“面目”的?
  以正史为样本,从《二十四史》查寻到的最早出现“面子”文字的是五代(后晋)时期编撰的《后唐书》。《后唐书张濬传》载:“张濬出军讨太原,杨复恭奉卮酒属濬。濬辞曰:‘圣人赐酒,已醉矣。’复恭戏曰:‘相公握禁兵,拥大旆,独挡一面,不领复恭意作面子耶?’濬笑曰:‘贼平之后,方见面子’”。从上下文看,这面子与现代面子相通,既有荣耀之意,又有工具性授受行为。其中,张濬“圣人赐酒,已醉矣”一句——圣人赏赐美酒,未饮先醉,现在称“戴高帽子”,满口恭维地婉拒对方,反映时人已熟练运用双关语言逢场作戏,耍“太极功夫”。
  但是,我们无法断定五代时面子体制就已经产生,因为自《后唐书》之后,接下来“面子”在经典史籍中很少出现,显示“面子”萌芽与“面子”制度尚有天河之遥。不仅是严肃的史籍,即便由宋人编撰、专收汉魏至宋初野史、小说、异闻、笔记的类书《太平广记》,亦无“面子”一说。小说是民间生活的窗口,是世情的晴雨表。一般而论,若民间有“面子”,则小说极可能有“面子”。若小说无“面子”,虽不能说民间无“面子”,充其量也只能说很少。至元明清,通俗小说诸如《水浒传》、《三言二拍》、《儒林外史》等章回小说中也都未出现“面子”,它们依按文言文传统,用“面目”、“脸面”或“颜面”表达类似含义。然后,至《红楼梦》的写作年代(1750前后),该书第五十二和六十五两回,王夫人与薛姨妈的对白两次出现“面子情儿”,始有“面子”二字。譬如,第五十二回薛姨妈道:“真个少有,别人不过是礼上面子情儿,实在他是真疼小叔子小姑子。”这个“面子”,其内涵是礼俗意义上的规矩、形象、人情的混合物,与现在的“面子”含义基本沾边,但还不完全吻合。
  从《红楼梦》往后,从1750年到清朝覆灭的1900年,这一百五十年间发生了“面子”语汇使用的大爆发。譬如,在清末以《官场现形记》和《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为代表的“谴责小说”中,面子语汇的使用达到了泛滥的地步。以《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为例,该书七回讲到面子,譬如,第十九回:“有了银子,就有面子”,简直是现代功利主义面子观的宣言。而另一部小说《官场现形记》,其中面子话语的堆砌达到无以复加地步,全书竟然共166次说到面子,涉及大部分当代面子的操作手法和情景,譬如,讲、顾、要、给、留、卖、看和靠等等。
  民国以来至当今,面子话语普及程度已尽读者所知,成为现代中国社会一部分,亦成为江湖化结构的一部分。
  综上所述,面子语义的革命性转变出现在清朝末期,这种转变表面上看是以“面子”代“面目”的语词替换,实质上反映了面子价值观的工具性、手段性的转变,和转变背后的更大背景中国社会结构的江湖化变迁。
  制度江湖化的本质,就是从传统的家族社会出发,进行脱宗族化、迁徙化和移民化。反映到价值观,尤其是尊严与自尊价值,中世纪以前的“脸面”蜕变为近代的“面子”,内在的尊严蜕化为表面的虚荣,虚荣进而蜕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