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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了吗?!天晓得,这正是:只道枝枯叶黄时,友情相送及时雨呀!
王刈道:“你大概还没在天上飞过吧。”
莫伟答非问道:“你老婆不反对你去滨海?”
“现在评定男人的好坏是有钱没钱,她说不希望我从家里也下岗,更不希望我成为坏男人,当然不反对我去了。莫伟,听我一句善劝,走,去滨海干,要是以后干好了再提个啥高职的话,那大钱小钱就不在话下了,即使不成我们都能跑车,滨海总比内地强,值得一试。莫伟,我不要你马上答复,跟你老婆姐姐也合计一下,一周内给我回音。”
……
王刈走后不久,王兰抱着早已睡熟的莫晓军回来了。
“小王走多久哪?”
“十分钟吧。”
“你们合计啥?”
“没想过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吧。”
洗潄完毕,上床后,王兰顺势搂住了莫伟。
“丑,半个多月来,你人瘦了不少,心事好像又重了许多些,近来我的睡眠也不好,上班总是心烦意乱,总走神儿。丑,王刈来合计啥?这回该不会真要去偷啥大飞机了吧。”
莫伟把情况全部说了出来……
王兰听后道:“你是咋想的?”
莫伟道:“这不正跟兰姐商量嘛,我觉得王刈的话也对,自己正好又歇岗,既使上岗也挣不了几个大子儿,再说家里又一天比一天需要钱。”
“拿定主意哪?”
“去留一半心。要说王刈嘛,人不错,虽说有时也爱来点儿嘴上的花拳绣腿,但待真朋友还可以。我只烦他一点儿,酒后爱做些天晓得的事情。不过,只要不违大原则,一般我不跟他计较。”
“老总是小王表姐,再说又不是你们缠着要去。丑,要想证实小王的话,只有去后才知道,你又不是大笨笨,试试也行。”
“兰姐也想钱啦?”
王兰捏了莫伟一下道:“我想钱又咋哪,君子求财取之有道嘛。居家过日子,手宽才不心紧,主意太大,还你自己拿吧。”
莫伟搂着王兰道:“但愿到时我们也能像《洪湖水浪打浪》中唱的那样,‘晚上回来渔满仓’就好了。”
“先别跟厂里把手续办长了,万一……”
“兰姐也说‘万一’哪?”
“好好好,我的大笨笨,我的丑。妈妈那里啥时候说?”
“天晓得。”
(2)
第二天一早,说干就干的莫伟,首先去王刈家敲定了具体启程时间,然后又随王刈跟他表姐去了长话。告别王刈后,莫伟赶往厂里,他没像王兰说的那样先只办一年,而是向厂里办了四年停薪留职。
当莫伟将一切办完回转家时,已经是晚饭时分了。
王兰正在小厨房炒菜,莫晓军则在里屋看他的《变形金刚》动画片。
莫伟走进厨房,站在了王兰身后。
王兰头也不回道:“办好哪?几时走?”
“后天动身,四年停薪留职。”
王兰转过身来,从衣兜里掏出张纸条道:“丑,我找熟人翻拍了你早年和养父母的合照,还有我们一家五口的照片,明天一早就能取,走时要带上。说来你比我幸福多了,虽说从没见过自己的生身父母,但也总算知道,而且还给你留下了太多的念想,还有过养婆婆养爷爷,亲妈妈样的小姨,可我……”多愁善感的王兰,说着说着便禁不住又哽咽起来。
莫伟心情复杂地搂住了王兰……
第二天是周二,正好该王兰工休。
吃过早饭,莫伟静静地坐在竹沙发上抽了会儿烟,然后起身拿出一个保温杯,默默地往里面倒着茶叶。
王兰在一旁道:“我去给你烧鲜开水。”
只一小会儿,水烧好了,茶冲好了。
“别忘了取照片,别呆得太久,石桌石凳太凉,早些回来,吃过晚饭我们一起去妈妈家。”
莫伟没言语,只是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了看王兰,随即又走进里屋看了看仍在睡梦中的儿子,然后拿起保温杯,提着暧水瓶下楼去了。
莫伟先去指定的相馆取了照片,然后便朝小城公园走去。
初春的公园,乍暧还寒,园中草坪蒿草丛生,参天树木枝干上枉自绽放着鲜嫩的新芽,游人寥寥几近冷清,以前还未进公园便可闻到的浓烈腥臊味儿如今也早随兽死无存了,只留下一个个空空如野的破败兽舍在枉展着昔日旧貌。
自从十五年前,也就是莫伟正式工作的第一天晚上,当他从莫玉茹口中得知了自己那从不知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犹如包裹在若明若暗薄纱里的真实“身世”,以及拿到一张早没了记忆的老旧泛黄照片后,好动的性格便因此改变了。从此,在小城公园山顶茶园这株巨大楿樟树下的石桌石凳处,便成了莫伟凡有大小心事都必定要前来的地方。每次来前,莫伟总要自备一个暧水瓶,一大杯浓茶,然后坐在这里让烟雾将自己笼罩着,旁若无人地置身于走鬼游神的遐想中,这种习惯他已保持整整十五年了,尽管婚后的王兰并不完全明白莫伟每次来此的目的,但善解人意的她从不阻拦。王兰明白莫伟因特殊身世给其造成过特重心事,而这种心事每到一个特定时刻又会引发莫伟走向一个特别的环境去思考,去求得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解脱。今天,莫伟带着一种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心境再次来到这里,想着自己独有的心事,同时也来凭吊一种飘渺的,既讨不来又赶不去的伤感情怀。
石桌前,莫伟想着自己将要平生第一次面对抛家别口的远走打工,真有希望吗?如果一去数载又颗粒无收地回来……然而,当莫伟想到昨天去厂里办手续所面对的那一双双异样目光时,他横心了:既然早已拳成出势,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将此次出拳看成生死之搏!想到这里,莫伟的目光落在了石桌上一张黑白旧照上,旧照片虽说因年代久远变得早有些泛黄,但由于保存很好故依然清晰可认。照片上,莫伟的养父母身材高大,模样相近,养父浓眉大眼,五官端正,英武中透着一股严肃与正气;与养父相比,养母则尽含高雅与清丽,微笑中显得庄重又大方,养父母衣着明显不同于国内当时那个时代,颇见新奇。儿时的莫伟跟眼下走形不大,旁人几乎不需提示也能将照上小儿与眼前的马脸汉子相对。这张旧照就是莫伟早年从赤峰技校毕业时,正式分配下车间的那天夜晚,由莫玉茹亲手交给莫伟,而莫伟当时却几乎没了记忆的六岁时自已跟养父母的合照。同在这天夜里,莫伟才知道照片上的“父母”实际只是自己的养父母。
莫伟还清楚记得那夜晚的情景——
莫玉菇道:“伟伟,照片上你的父母实际上是我大哥和二姐。你刚来我们家时只有大约两岁,是大哥和二姐专程送你来家的,可惜他们只住了一晚就走了,有关你的身世还是他们后来回来时我们才知道了少许,所以才有了这张照片。以前我们不敢对你说,现在敢说了,伟伟,你的生父是我哥姐同生共死的老战友,他们都是五十年代初由国家外派东亚某国的工作人员,你的生母是你生父驻在国一位不知名的华侨女子,这就连我哥姐也不知晓。据说你才一岁时你生父就为国捐躯了,同时遇难的还有你生母,因为我哥姐接受了你生父的临终托孤,于是就成了你不同一般意义的养父母。我哥姐当时因工作需要一直假拌夫妇,后来又因工作原因只能把你送回国来,从此你就成了我们老莫家的一员。只是我们绝没想到你养父母自第二次回来过从此再没回来,到底是也遇难了,失踪了不得而知,为了这事儿,‘文革’中我们一家没少为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所谓‘海外关系’吃苦。”
莫玉茹不顾一旁洒泪的老人和表情茫茫然的莫伟,继续道:“伟伟,因为你的情况我们知道的确太少,甚至不知道你生父姓名和藉贯,唯一知道的就是你面相随生父,身高随父母、不,伟伟,你别打岔,先听我好好跟你说。因为你养父母跟生父干的都是绝密工作,至少在当时他们不会对我们讲得过多,国内亲人尚无法查找,国外的情况就更无法得知了,如果我哥姐现还在这个家,那又是另外一说。所以,我们实在无法告诉你是否还有其他血缘亲人。伟伟,今天是六月四号,是你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同时也是你二十三岁生日。原本我们也不知道你的真实出生时候,二十一年前的今天你来到我们家,婆婆爷爷说,每年六月四号就是你的生日。伟伟,至从你两岁走进这个家,你跟我们生活已经整整二十一年了。”
莫伟“扑嗵”一声跪倒在莫玉茹面前,哭着喊道:“不,小姨,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是……”
莫伟不顾一切地跪行着来到两位老人面前哭诉道:“婆婆,爷爷,我小姨说的不是真的!不是真的!我从来就是莫家亲生的!我真是你们亲生的呀!”
莫伟紧伏在养婆婆腿上,与两位老人哭成一团……
莫玉茹把莫伟搀扶起来,拉到自己近前,两人相拥着哭泣了好一阵后,继续道:“伟伟,小姨说的是真的,我们一点儿没骗你,你婆婆手里拿的兰布小包袱里,装的就是你来家时穿的一身小衣裤,所以一直保存到现在就是为了作个纪念。伟伟,我们开始接受你时道义重于感情,因为我们在你身上还寄托着对你养父母的念想,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深长,久而久之,原来的道义就升华成了亲情。现在你长大了,又有了自己的正式职业,所以我们要尽全力告诉你我们所知道的一切。伟伟,以后这个家还是你的家,你仍然是婆婆爷爷的亲孙子,小姨的亲侄儿,我们对你的关爱跟过去一样不变。所以要选择现在才对你讲这些,主要考虑是到你的承受和理解,另外也是我们为你准备的一份儿人生转折时的特殊礼物。伟伟,婆婆爷爷还专门为你做了自制蛋糕,祝你工作、生日红双喜。”
莫伟紧搂着怀中的兰布小袍袱,在惊叹与悲哀中听完莫玉茹的讲述后,内心产生了一种极度的、空前断后的悲伤与失落,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为最亲最暖的家,眨眼间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