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毛毬的夫婿由阿辰作主挑选。曜司在赤朽叶制铁的员工里挑选了几个勤恳青年,带着他们的照片和个人简历来找阿辰商量。阿辰看都不看一眼,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说:「就是他了。」万叶似乎早料到阿辰会选中哪一个,在曜司来找阿辰前就一副了然于心。曜司走进毛毬的工作室,强忍着迎面扑鼻的少女体味,提起招婿的事,毛毬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安排就好。」远钟代毛毬收下男方的简历数据,随手放在桌上。
不过那晚毛毬工作到一半,突然「啊」地叫出一声。她想到应该把招赘的事跟男友说一声才行,这种事理应当面告诉他才对,但现在毛毬没那么多时间,她只要一休息,印刷厂那边就要惨叫开天窗了,情况就是这么紧急。
毛毬脑中瞬时闪过一张女孩子的脸。
她有着酷似自己的浅褐色肌肤、大眼睛和有同样结实的体格。
就是某个雨天,她在宵町巷遇见的那个不知名的菲律宾女孩,毛毬右手描线,左手拨号打电话给忍大哥。多田忍在那之后生了三胞眙,现在成了四个孩子的爸,或许是忙着带小孩,接电话的不是忍,而是毛毬的第一个男人野岛武。
武总算正式成为职业拳手,现在白天看店,晚上练拳到天亮,听到毛毬说起菲律宾女孩的事,武笑说:「这么久没联络,居然一开口就说梦话。」毛毬似乎听到忍在远处大声回说:「我认识她,她叫爱拉。」忍说他曾把爱拉误认为毛毬,在宵町巷和她说过几次话,两人后来就熟了起来。
毛毬继续右手描线左手拨号到爱拉工作的店里,是爱拉本人接的电话。
「我叫毛毬,记得吗?前年我们曾在宵町巷见过面。」
「毛毬?」
「那一次你帮我把摩托车扶起来。」
「啊,是你,你给了我一把伞。」
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毛毬却觉得仿佛有十年那么久。她已经完全忘了伞的事,爱拉却至今还留着那把伞,说着便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
爱拉今年二十一岁大毛毬一岁。听忍说她这两年弄坏了身体,债还没还清,只能停止外面的工作改在店里接电话。忍到宵町巷帮毛毬谈妥这件事,隔天爱拉就来到赤朽叶家的大宅。
爱拉的长相依旧酷似毛毬,女佣甚至误以为毛毬上美容院去烫了头发,不过到玄关迎接爱拉的万叶却像没注意到这点,若无其事地牵着爱拉的手到里头的房间,一面呼唤着:「毛毬,有客人唷。」爱拉像是觉得万叶的一头银发很稀奇,忍不住伸手去摸,万叶转地头来,睁着那双打从儿子过世后完全凹陷的双眼望着她说:「这是一个晚上变白的。」
「好漂亮。」
「是吗?这是悲伤的颜色啊……」
爱拉披着一头卷发,浅褐色的肌肤上,炯炯的双眼如黑曜石般闪亮,还涂着鲜红的唇膏,热裤下是双笔直的长腿,毛毬慢吞吞地从工作室探出头来,举手对她打了招呼,爱拉害羞地挥着手回应。
两人并肩站着,看起来的确很相像。她们的血液里很可能流有同一块土地上的血缘,不过两人相隔一个海洋在不同环境下出生,一个生为资产家的女儿,一个是在异国弄坡身体的女孩,两人心中同时涌上一种奇妙的共鸣和互相排斥的矛盾感受。爱拉站到毛毬面前,歪着嘴挪俞地说:「是你买了我吧?」
「是啊。我用money买了你。」
「那我要做什么呢?money的毛毬。」
「假装成我就好了,剩下的时间你就放轻松做你自己,养好身体吧。」
「哼!」爱拉闷哼一声,她看了看毛毬杂乱无比的工作室,再看到睡眠不足导致肌肤干燥,眼球布满血丝的毛毬说道:「我会好好放轻松的,连你的那一份一起。」毛毬笑了起来。
爱拉就这样成为毛毬的替身,毛毬在工作室里继续画画,需要在人前露脸的工作就交给爱拉。身为当代的畅销漫画家,平常媒体的约访多得毛毬无暇顾及,因此她把所有电视节目或杂志访谈,全推给爱拉应付,爱拉只需说说场面话,她的日文还算流利,可是因为事前没做足功课,访谈时总是语无伦次,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替身。不过她无厘头的对话竟意外地大受好评,采访邀约越来越多,毛毬便将所有的采访和出版社酒会等需要露面的工作,全交给爱拉。
此外,爱拉也顺利完成了她的第一份工作——和大学生分手。虽然爱拉在状况外和大学生见面,不过当时大学生已经和百夜私通有一段时日,对她言听计从,因此爱拉说完以后,他也只是敷衍地点头称是,爽快地答应分手。毛毬的大喜之日逼近,一天爱拉闲得发慌,晃到工作室,问说:「结果你到底要和谁结婚?」毛毬抬起头。一脸困惑地说:「我不知道。」
「这里有照片喔。」
看起来和漫画家一样满脸疲态的责任编辑远钟,手指着桌上的男方简历,上面已经沾满了百夜密密麻麻的指纹,爱拉看了照片说:「是个普通男人喔。」毛毬没反应,她抬起头来。发现毛毬手上握着笔,竟坐着睡着了,远钟将她摇醒,醒来后毛毬又开始抽抽噎噎说着对哥哥的思念,远钟胡乱抹了抹她的脸,工作室里的书桌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几个助理认命地专心工作。爱拉悄悄离开了工作室,回到她那个舒适的小窝。
婚礼当天,毛毬一边拿着笔继续工作,一边让人化妆、上口红、换上纯白礼服。最后她总算站起身来。「结束了,远钟,拿去!」远钟接过稿子,立刻奔向邮局,才寄出稿子就因为过度劳累昏倒在邮局里,被救护车带走。救护车的警笛声「哦咿哦咿」,将美男子编辑送至医院的同时,大宅里的毛毬正等着迎接婚礼的时刻。
另一边,主角之一的新郎心中满是恐惧与紧张,在坡道上心神不宁,排徊不定,盘算着是否该逃走,听见远方传来不祥的救护车笛声,他的心里又莫名增添了几分不安。
新郎名师美夫,二十七岁,是制铁厂工人的儿子。因为父亲被公司从制铁部门调去送货,薪水变少了,从此他便自己送报来赚取学费,高中学业后苦读考上东京最高学府,毕业后回到红绿村,进入赤朽叶制铁上班,最近才终于偿还完助学贷款。
曜司欣赏美夫认真的工作态度和条理明晰的头脑,让他年纪轻轻便担任重要职位。一天,曜司找美夫到山下的泡泡茶屋,美夫纳闷着曜司找自己做什么,曜司便突然询问他入赘的意愿,那不过才十天前的事,美夫起先开心极了,心想自己一个工人的儿子,有一天居然能出人头地,这么一来他的兄弟也有好日子过了。转而一想,赤朽叶家的女儿,该不会是那个声名狼藉的毛毬吧?美夫以前从宿舍大楼去赤朽叶制铁上班途中,曾在坡道上差一点被混太妹时期的毛毬骑摩托车撞个正着,还被她的黟伴围住取笑,他心想如果是妹妹鞄就好了,但又想,鞄高中还没毕业,不可能是她。他诚惶诚恐地向社长确认,果然是毛毬没错。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无法推辞,美夫慌张地找家人商量,向友人哭诉。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婚礼当天了,他的父母还帮他准备了一个梧桐木制的衣橱,接他入赘时带到女方家。美夫这才认命,这天早上耳边听着不祥的救护车响笛声,战战兢兢地走上山。
美夫是个优秀的员工,也会是个踏实的经营者,但却不是个有野心的人;曜司认定他具备妥善经营公司,将企业传承到下一代的才能。这样的美夫此时一脸正经,全身颤抖着走在坡道上。
他终于来到了赤朽叶大宅,穿着礼服的曜司和万叶就站在院子里。曜司活像拿自己的长手长脚不知如何是好的细长影子,他身旁的万叶一头银发随风飘扬。「你来了。」万叶说。美夫沉默地低下头。身穿白色礼服的毛毬慢条斯理出现了。毕竟是自己的大喜之日,这天出席的总算是毛毬本尊,而不是分身。赤朽叶一家还沉浸在长男夭折的悲伤中,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恍偬。毛毬披着白纱,手上拿着精致的捧花,喃喃说道:「穿成这样真是蠢毙了。」美夫光是站到毛毬身边就吓坏了,根本没细听她在说什么,膝盖直打颤。他从毛毬身上感受到一股不辱常的紧张气息。那是背负时代重任的人身上特有的两种光环:毛毬身上散发着华丽的光芒,但同时也发出死亡的气味。
当晚,美夫待在阴暗的寝室直瞪着墙壁。午夜过后毛毬缓缓地走进房里。外头传来工作室里走动的女孩的说话声。「远钟先生病倒了。」「没有编辑怎么办?」「老师刚才已经给我下次的故事大纲了,你先收集资料。」「老师呢?」「洞房!」「啊。对喔。」少女们简短的话音透地墙板传了过来。
毛毬一头长发梳成发髻,脂粉末施。像个幽魂一样站在那里。不管是脸或身体,这时的毛毬都透露出远超过二十岁年纪的疲惫,和白天穿着华丽礼服的她判若两人。看着她布满血丝的双眼、浅褐色的干燥肌肤,美夫后悔了,一心只想逃回山坡上的家。这时,他察觉到毛毬的犹豫,眼前的她仿佛就像只胆怯的小动物,他仰望着毛毬的脸。毛毬似乎想诗他开心,朝他咧嘴微笑,她的笑容看起来意外地童稚又缺乏安全感,美夫心中对「丙午女」的恐惧瞬间一扫而空,甚至同情起毛毬来。他心想,对方毕竟只是个比自己小七岁,又刚失去兄长的女孩啊。这时毛毬伸出结实的手臂,用力拉住美夫纤弱的手。
「真麻烦。你帮我解开腰带。」
「啊?」
「算了,我自己脱。」
毛毬搔了搔头,一把将美夫拖进被子里。美夫害怕极了,这时他才真正了解到自己不只是结婚,而是成为自古就在红绿村天上界呼风唤雨的赤朽叶家的赘婿了。某种意义上,这个家族没有男人,也没有女人,一切全由血缘主宰。因此在这张洞房夜的床褥上,也不存在着女人。
黑暗之中,美夫感觉到一股意志,一个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