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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身体里那根紧绷的神经还没有彻底送下来,后续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
他们刚刚到医院楼下,乔特助就发消息来说,易扬已经脱离了危险,转进了病房。
安言送了一口气,还是想加快步子上去看他,萧景却猛地拉住她的手,“先去看你身上的。”
她的倔脾气这时候又上来了,想也不想地就拒绝,“我不要,我要先去看看易扬。”
男人的大手扣着她的手腕,颇有些强势,“不差这一时,先去看医生。”
安言甩掉萧景的手,冷冷地朝电梯走去,“你也说了不差这一时,那我先看完人再去看医生一样的。”
“不行。”
安言手指缓缓握紧成拳,咬紧了牙关,最终还是妥协了。
其实没什么好治的,拿了些药带回去擦就好了,但医生碍于萧景的压力还是给安言做了很详细的检查,尽管最后结果还是一样的。
除了诊疗室,安言冲他微扬下巴,“你去拿药,我去看易扬。”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景怔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不断在自己视线中变小,影子逐渐投影在视网膜后方,男人绷着脸色,想压抑住脑子传来的那若有若无的钝痛,缓缓将兜里的电话摸了出来——
“子初……”
易扬暂时自然是不可能醒过来的,乔特助说他中了两枪,一枪在肩膀,还有一枪比较致命,在胸口……
安言闭了闭眼,心里有恨掠过,秦九真的心狠手辣,抓不到人就一定要开枪么?
此刻,她真的好不怀疑,要是萧景今天真的没有给到他想要的条件,他可能真的考虑杀了她,而现在又有了宋子初这层关系,秦九应该会毫不犹豫地结果了她……
想到这里,安言后背就蓦地升腾起一股凉气,乔特助在一边叹气,又忍不住冲安言吐苦水,“太太,您是不知道昨天那个兵荒马乱的夜晚——”
萧景疯狂的程度,乔特助极少见到,因为他的上司在他眼中是一个极度克制,极度隐忍的人,喜怒不形于色。
但终究萧景还是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让他见识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安言知道易扬受伤严重,因为昨天晚上听到了枪声,可是没想到连柒城也中枪了,乔特助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住嘴,借口就要离开。
安言却叫住他,扬言,“乔特助,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有机会一定在萧景身边夜夜吹枕边风,他被我闹得烦了,你迟早都要走人。”
他真的……乔特助真是觉得安言威胁起人来没有一点水平,每次都这个理由。
他呵呵一笑,还是将昨天的事情大致说了下,安言面无表情地听了之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好像突然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目光冰冷,她说,“他真的疯了,他是要杀人,这种情况你都不阻止一下吗?”
何况还是对着自己的手下开枪,他真是疯了!
乔特助小心翼翼地看了安言一眼,“太太,您知道的,我没有办法阻止。”
那句“萧总疯了还不是因为您”差点就要冒出喉咙,但是他忍住了。
她冷着脸从他身边走开,笔直地朝着走廊尽头正朝这里走过来的男人,他显然也看到了浑身带着怒气的她,脚步微顿,在原地皱眉等着她走过来。
那只修长的手刚把手里的药袋子递过去,还未开口——
“啪——”清脆又响亮的巴掌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安言怒瞪着萧景,那只扇了他一巴掌的手心在微微发麻,麻疼麻疼的感觉蔓延全身。
像是被拉长的旧电影,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由快变得极慢,画面一帧一帧地闪过眼前,萧景还停留在半空的手指,安言脸上震怒的表情。
乔特助在走廊另一头看着这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眉头拧的死紧,却不敢转身离开。
萧景脸上表情漠漠,似乎跟被扇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安言隔得近,她知道,萧景的眼神变了。
她冷嗤,将他手里的药猛地挥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却在她泠泠的嗓音中被淹没,“萧景,你是真的冷血!柒城是杀人还是放火了?你用得着这样?”
男人低头瞥了一眼被她打落在地的药袋,里面零散的药盒跑了出来,左边脸有些辣辣的疼,女人本身力气不大,但当她用尽全力朝你挥巴掌的时候,怎么都是疼的。
他突然伸手捏着她那只手腕,寒意湛湛的眸子望着她,“他和他的人没保护好你,需要惩罚。”
“你差点闹出人命你还好意思说惩罚?”安言用另外一只手戳着自己的太阳穴,眼里泛着泪,“那我昨天晚上没接你的电话,今天还害你损失了对我来说可能天价数字的东西,你是不是要在我脑袋上补一枪才能过去?!”
捏着她手腕的那手指逐渐用力,安言没管,忍受着,看着他微微泛红的左脸。
萧景眸子逐渐猩红,除了淡漠,脸上再没有别的表情,“疼么?”
安言看了一眼自己被攥着的手腕,咬牙,将别到一边,“有本事你就将我的手腕拧断。”
手上的力道蓦地松了,他只是弯腰将地上的药捡起来,一边说,“我是问你打我你手疼么?”
他将药塞到她手中,瞥了她一眼,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冷淡,疏离,安言说不准,她一下就又想将药摔在地上——
男人眸光一闪,唇角勾勒起一点弧度,“反正药不是我用的,你继续扔。”
安言攥紧袋子,感觉脑袋要炸裂了,萧景最懂在什么情况应该用什么态度对付她,好比此刻,她生气,愤怒,甚至是气急败坏,可他只是表情漠漠,从头到尾,除了那双令人神湛骨寒的眸子,他真的没有一点点反应。
就算是她用力扇了他一巴掌。
她所有的气力都打在一团棉花上,没有任何用。
“萧景,你真的让我失望。”
他只是看着她,消毒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半晌,萧景终是冷笑,“安言,你哪次不是在失望,也不差这么一次,不是么?”
说完,他直接转身跟她擦肩而过,朝电梯那个方向走去。
安言望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眸,等睁开的时候眼里一片清明,换个角度来讲,他也是为了救她不是么?
如今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
父亲安玖城的忌日,安言今日出门时就特地挑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她爸爸是在她和萧景结婚后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因为脑溢血去世的,老人家走的时候面色安详,浑浊的眼中唯一留恋的就是安言,安言向他保证会好好和萧景在一起,她记得那时候萧景也是点过头的。
天气阴沉,安言回家了一趟,草草地吃了午饭出门。
她将手中精心挑选的白菊放在墓碑前,说,“爸,我现在过得挺好,衣食无忧,每天想出去逛街就逛街,可以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也不用担心会变胖。”
“我记得那时候你就爱数落我说我爱吃零食,现在我不爱了,记得我上次来看你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这个事。”
墓碑上那张脸有些严厉,但是安言却觉得很温暖,她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爸,你说我现在瘦了啊?”安言呵呵的笑,笑容明净忧伤,“我没瘦,每天都有好好吃饭,好好散步,没事就和花匠一起修理花园,整理你生前喜欢的植物。”
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凑到墓碑面前,“跟你说个秘密,那株兰草估计要撑不下去了,到时候就叫它来陪你吧,爸。”
安言望着父亲的遗照,墓碑上那张照片仿佛有生命一般,目光柔和地看着安言,安言并不害怕,她皱着眉,“您是要问我萧景吗,他很爱我。他这么久不来看你是因为萧景现在要管理公司很辛苦,你知道的,养你女儿本钱是很高的。”
安言没待多久,走出墓地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想起一年前的今天,她在这里遇到了安喜,将它捡回了家。
那天,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也是她少有的几次见到萧景发火,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是梦一场——
她当时墓地一直待到了黄昏,为了和父亲安静相处,她连手机都没有带。
在要出墓地的时候安言碰到了一只小狗,黑溜溜的眼珠一动不动地望着安言,模样有些可怜。
安言从它身边走过,它却怯懦地伸出前爪摸了摸她的脚背,安言穿着单鞋,于是白皙的脚背留下了一个黑黑的梅花印。
她看着寂静的周围,心里有些担心这个小家伙,她知道它是流浪狗,不过也不嫌脏,直接伸手把它抱在怀里,然后朝外面走。
伸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小家伙安静地趴在安言怀里,“你是不是没有名字?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叫安言,我希望你平安喜乐,你就叫安喜好不好?”
小狗在她怀里呜咽了一声,然后静静地靠着她。
安言慢慢走着,嘴里喋喋不休,“啊,萧景是非常不喜欢宠物的,怎么办?”
“不过不要怕,你是安喜,我会很喜欢你的。”
出了墓地,安言发现车子的后面两个轮子已经扁了下去,而且车身还有很多划痕,虽然知道有些人会这么恶劣的行为,但是安言实在是没想到给她遇上了。
车子根本走不了了。
安言抱着安喜,有些懊悔,早知道开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好了,她抱着安喜准备走一段路到前面打车,可是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钱包,手机也没带。
已经黄昏了,这个时候萧景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安言决定抄近路走回去,肚子有些饿,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便利店借了电话给萧景打电话,可是他并没有接。
而萧景这个时候正开着车子满世界地找安言,半个小时前,他回到家,佣人急急忙忙地跟他说安言从上午就自己开着车子出去了,连易扬也没有带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