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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遇南缓了缓,嗓音低哑:“是药三分毒,更别说强效药物,服药之后最忌情绪剧烈起伏和过激的身体劳累……”
说到这里,男人漆黑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敛了几分,扫了眼面前的女孩,点到为止。
施润反应了一下,立刻明白遇南哥话里那层隐晦的意思。
双手揪着衣摆,低头,她仍觉得羞耻,把惨白泛红的小脸迅速扭向别处。
季林秘书发现他的时候,他在床上衣衫不整,那副模样发生过什么,谁都能一眼看出来。
想必医生要了解病人情况,季林秘书便都说了,医生又把那事告诉了遇南哥吧……
老四与纪遇南目光交汇。
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眼底,直白得没有任何遮掩,从机场小女孩露面开始,她身上那件几乎要破的小衬衫,根本遮不住脖子上锁骨那里男人留下的痕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雪政动了那样的怒气,理智全无将生命不顾,也要欺负了她。
男人不要命的迫切索取一个女人,多半和男性不可侵犯的自尊有莫大关系,尤其那是雪政的心病,无药可医,对身边女人的干净程度特别苛刻,很容易犯猜忌。
医生隔一个小时出来报告手术情况。
反正也是等。
纪遇南不是第一次充当润儿和雪政之间的知心哥哥知心姐姐了。
这两个人性格上有一部分出奇地一致,就是倔,一个高冷,一个死犟,一个三十几岁不会谈恋爱不知女人心,一个二十岁更是懵懂泛白。
他索性把郑天涯这事儿问出来。
一问施润就哭,一声一声遇南哥哭着叫着,那样委屈不堪。
纪遇南瞅着,眼里心里都是疼,给这孩子擦擦眼泪,“别着急,你慢慢说。”
施润抽泣着,把事实讲了一遍:
“……我本来打算先打工在经贸大学旁听,后来是郑天涯偷听了菜菜的电话,知道我在这里,他找过来我也很突然,他表明对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他相处就像从小一起到大的熟人。转学手续这件事我一直在犹豫,不想欠他人情,但他说的也对,社会的确现实,文凭很重要,我离开叔叔也不能一直自暴自弃,总要做打算。”
施润望着纪遇南。
纪遇南表示理解,点点头。
女孩睁着红通通泪蒙蒙的大眼睛,总算有个人理解自己了。
她继续说:“郑天涯说就当这次帮忙是之前我为郑妈妈治病把自己嫁了的感恩,而且我会还他钱,两不相欠,可是叔叔不知道怎么了,看见那份转学手续就没了理智,他当时说话很难听,就笃定我和郑天涯不干净!我受不了这样的污蔑,他说的那些话我不想复述,不比羞辱来的轻,我就气上头了,和他对着干,也说了特别戳心的话,叔叔就……他就……”
☆、174。174:未来二十四小时是危险期【二更】
施润抬起绷白的小手,紧紧捂住自己泪涟涟的脸。
纪遇南听罢,长指按住眉心,特别无奈。
一个两个,就是不知道张嘴说明白,所有活动都在心里,不给对方看,对方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能明白吗?
子虚乌有的事硬生生被这俩奇葩弄成了夺命战争踝。
瞧这孩子委屈的,可雪政又好受到哪里去?说得清谁对谁错吗?
男人俊彦的眉宇低垂下来,叹息般:“润儿,你的叔叔他……怎么说呢,从前的经历让他内心信任的部分很脆弱,敏感了些,有些逆鳞你不能碰,当然这不是你的原因,你很无辜,你想了解我会和你细说,他为什么特别在意你身边出现什么异性。”
施润抬头。
纪遇南语重心长:“润润,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假如你今晚和你的叔叔说明白了,心平气和的态度告诉他,你和郑天涯真的没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你受苦,他也受苦吗?”
施润……低了小脑袋,抿起白白的小嘴巴。
“你知道你的叔叔已经爱上你了吗?”
施润身躯骤然一顿,呼吸悄悄急促起来。
纪遇南笑了一下,摸她脑袋:“他一定不承认。而你傻得,只信了他嘴上的话。你肯定感觉得到的,你叔叔这人内敛有点过分,上一个女人让他变得自卑不自信,骨子里又很大男人,所以越是在意一个人,有时候越是冷漠。”
“其实男人大抵类似,你才二十岁,男人方面,尤其是成熟男人方面,你捉摸不透也正常。哥哥慢慢分享给你,我们这种年纪的男人,心理,想法,思维模式。”
“但是丫头你记住,女人是水,有时候就要像水,不是让你委屈自己,而是两个人都气冲上来的时候,稍微缓一缓,爱他对吗?那就为他放一放骄傲,为他软一软。相爱的两个人,用气对方伤害对方这种激烈手段来谋求在对方心里的烙印,我觉得很幼稚。你觉得呢?”
施润默默然,鼓起小嘴儿,反驳不了。
“至于Z市发生的那件事,我不在场,但我详细了解过,润儿,雪政伤了你,我不替他辩解。他没有不信你,事情很复杂,叶离用祸害自己性命的方式祸害你,雪政内心隐约是明白的。深爱过的女人变成那样可怕的人,搁谁谁堵难以相信。况且,他有他的无奈,他答应过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要保全叶离一条命。全部难以启齿的事,等他觉得能说出口的那天,他会告诉你。生生剥人伤口这种事,我们不做也罢,你明白么?”
施润似懂非懂,由此听出来,叔叔和叶离之间,还不是一般的铭心刻骨,究竟发生了什么?
叔叔又答应了谁,要保全叶离?
纪遇南居高临下望着她,笑得这张微粉的男人漂亮薄唇勾了起来,伸手捏了捏她泪痕干干的小脸:“好了,小朋友,我说的话你慢慢想,不要着急,夫妻之间相处急不得,也急不来,尤其你和雪政结合的方式很特殊,时间也短,缺乏细水长流,要求你们心有灵犀一点通,短时间内未免强人所难。但是遇事就离开,就出走,这种行为很令人抓狂,很不对!遇南哥哥这些天瘦了大概六斤,你四哥全是肌肉不容易瘦,但也有大概一周时间没睡觉,丫头,你看着办?”
施润蒙蒙的,知道遇南哥开玩笑,但她心里却万分愧疚,一个离开牵扯到这么多人跟着受折磨,特别不好意思地躲起小脸,低声说对不起,对不起遇南哥,对不起四哥。
老四沉默型男,难得开口,说了句‘小弟妹,没关系’。
施润更抬不了头了。
手术室灯灭没有声音。
但当纪遇南身躯骤然一顿时,施润倏地慌目跟着抬头。
手术室门打开了!
“叔叔!”施润奔向缓慢出来的推床:“叔叔,叔叔……”
白色被子下隆起一道瘦长身形,他安然地闭着双眸,凌厉的两道剑眉露出手术帽,五官在白光下深邃得近乎透明,俊美却苍白,无息般安静,薄唇上带着呼吸罩,被子底下的身体腹部,插着管子,有液体正在进出。
施润眨眼间掉落泪珠,手去寻他的大手,可触到的那么冰凉,他没有一点温度。
两个医生把推床推进重症监护病房。
施润被隔在门外,进去不得,一道玻璃,与他遥遥相
对。
医生把他抬上病床,各种监测的仪器望他身上固定,他任由摆弄,无声无息,没有一点动静。
施润双手趴着玻璃,眼眶的热气让玻璃蒙了一层白雾。
纪遇南从那头走过来,搂住她的肩,沉沉地只说了一句:“未来二十四小时是危险期。”
施润无力地,慢慢闭上眼,六神无主,唯有祈祷。
二十四小时,对所有人来说,是那么长的煎熬。
第二天中午,施润被获准可以进去一个小时,她就安静地守在床边,被子底下去摸他的手都是小心翼翼。
真到此刻境地,诸事抛开,惟愿他能撑过来,快点醒来,深深地爱着他,他活着,好好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是晚上晕过去的,守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当时纪遇南在医生办公室,季林和老四出去抽烟。
高级重症病房,这一层楼都没别的病人,医生经过的更少。
她从机场过来医院便持续低烧,肺部感染没好的彻底,连续劳累让她身子骨儿受不住。
倒在地上不知道多长时间,是从A市紧急飞过来的简雨柔发现的。
一通手忙脚乱,简雨柔虽然不特别待见这女孩,倒是紧急叫了医生,给舒润检查后,又叫过来纪遇南,再仔细检查。
最后确定,小姑娘是劳累了,多方面的心里劳累和身体劳累。
医生这么说,纪遇南神色淡淡。
简雨柔看看病床上的女孩,又兀自揣摩。
直到医生开了女性房。事过度那方面的药,简雨柔才憋红着一张脸跺脚走到一边!
施润输液中一直昏睡地很沉,到第二天晌午。
她醒来时,重症监护病房里的那个男人,二十四小时危险期度过,他睁开眼睛已经有一会儿了。
萧雪政什么感觉也没有,男人对痛的压抑和克制力极强,身体再重症的病痛不会让他皱一下矜傲的眉头。
太阳穴刺疼中惺忪缓慢地睁开眼眸,那双特别漂亮深邃的双眼皮因为病况浮肿,倒没了痕迹。
入鼻是很重的消毒水味,他立刻明白了自己身处在哪里。
脑海费了些时间想起昏迷前所发生的事,视线逐渐清明,他看到两张放大的脸,男人的,一张刚毅,一张温润。
冷漠地扫了眼,视线继续艰难的旋转,寻找。
而后,紧抿薄唇的那张瘦削脸孔,表情一点一点冷沉寂静下来。
纪遇南伸手一指,话是冲着老四说的:“你瞧他这幅死鱼脸!摆给谁看?润儿不在你我就他妈是透明?!哎哟我这暴脾气,老子要拔他呼吸罩老四你说什么也不要拦着我!”
老四肃着一张冰山脸:“不拦你,润润走的时候,你不也不准我拦她么?”
纪遇南:“……”
床上病弱苍白的男人呼吸罩里嘶哑不成声:“纪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