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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股市、拖垮银行。
陈拥军刚说完,陈洁便忍不住地补充道:
“他很尖刻,抨击许多政策时可以说是尖酸刻薄。三个月前他曾发表过一篇文章,说现在的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倒有点像200多年前乾隆老头子与英国人打交道。老纠缠在马嘎尔尼该行单膝还是双膝(或三叩九拜)下跪礼。
结果,把马嘎尔尼此行的目的……英中应该“自由贸易,协定关税”的要旨都撂到一边去了。说是因形式而废弃交往的实质与社会的变革,是舍本逐末。说那些国企的厂长、书记,好像褪下中山装披上西装,就理所当然是经理董事长似的。以为找枪手、托门路混个掺水的文凭,就上了层次、获得了现代经营的精髓。
说是这是一种不求管理方式、经营机制的脱胎换骨,只以为换副对子、粉刷一番墙皮,就自我感觉良好;不知道就是有孙大圣的七十二变招,仍有庙宇上头插旗杆的破绽,何况不少经理董事长,本身就是旧机制的执行者,能有多大变数。”
“他写过两本书,一本是关于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一本是关于W七O的。发行量不大,市面上很难找到。如果你想看的话,回头我给你找一找。”
陈拥军和陈洁的这番介绍,让田文建大吃了一惊,沉思了片刻后,突然一脸苦笑着说道:”看来我是小看天下英雄了,搞来搞去,原来是个狠角色。”
陈拥军轻叹了一口气,一边转着盘子,一边不无惋惜地说道:“狠又怎么样?还不是没有受到重用。不但把领导们得罪死了,据说连他家老爷子都不让他进家门。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的确很有见地,在经济学上的造诣,甚至得到了吴大师的肯定。”
国有企业股份制改革、W七O、那些高薪聘请回来的海归……田文建猛地反应了过来,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脱口而出道:“明白了,我明白,原来是见自己那套理论没市场,在京城混不下去了,跑这儿来把蓝天集团当试验田。”
“有这个可能。”
陈拥军微微的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关切地说道:“不提他了,还是说说你的船厂吧。小建,闭关了这么长时间,有没有研究出什么头绪来。”
田文建捋了下思路,托着下巴,侃侃而谈道:“造船业很麻烦,首先是关联性太强,可以说是一个庞大的社会系统工程。上游有各种原料供应商、机械电子供应商、设计服务机构、配套产品提供商等等,下游连接航运业、修理服务业。真正搞起来的话,的确能促进与之相关各个产业,以及地方经济的发展。
其次,资本投入大、技术要求高、劳动密集。涉及的技术环节太多,流程和工艺相当复杂,不管是初始图纸的设计,还是工艺的选用和专用机械的操作,都有着很高的技术要求。
由于结构太复杂,重复作业比例低,很难采用流水线进行生产,所以需要大量的技术工人同时作业。别说我现在是光杆司令一个,就算船厂的所有职工都还在,也造不起来一艘万吨轮。”
田文建轻叹了一气,环视着众人,一脸沮丧地继续说道:“最可怕的是高负债率,就算接到订单后,船东按惯例交纳一定的预付款,并且在建造过程中也按照一定比例分期支付进度款,造船厂还需要垫付大量的流动资金。
别的船厂之所以红红火火,一是得到了地方政府的支持,二来可以从银行贷到款。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接到订单,银行也不敢轻易的贷款。毕竟造船业本身是有风险的,要是系泊实验过不去,或者船东届时无力支付船款,那数以千万计的贷款就要打水漂了。”
陈拥军沉思了片刻,点头说道:“你分析的很透彻,其实还有一点你没注意到,那就是由于建造周期长,船舶制造业对经济波动的反应,一般都会滞后一两年。往往在航运市场兴旺时下得订单,到船舶交货时市场已经变得惨淡,面临着极高的退单风险。
其他船厂现在红火,不等于两年后还红火。因为现在正面临着东南亚带来的金融危机,按这个逻辑来推算,那两年后船舶制造业必然会受到一定的影响。”
行家一开口,便知有没有,陈拥军的话让田文建茅塞顿开,顿时脱口而出道:“我们能想到,胡EO那个经济学家一样能想到。
小娜明白了过来,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气呼呼地说道:“老公,那个胡EO真坏,明明知道前面是火坑,还骗你往里跳!”
“话也不能这么说。”
不等田文建开口,陈拥军突然似笑非笑地说道:“当今世界造船巨头韩国造船业起家,是从现代集团在蔚山兴建造船厂开始的。1970年的韩国是个什么工业和资本基础?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业刚起步的发展中国家。
当时包工头出身的现代集团老板郑周永跑到欧洲,靠着诚恳和自信拿到了2艘25万吨超级油轮合同。然后在两年之内,一边建造船厂一边造船,在油轮如期完工的同时,也使造船厂形成了150万吨的年造船能力。
当年那个白手起家辛苦创业的后来者,现在成为了民船制造领域的翘楚,打造出一个相当先进和庞大的制造基地,甚至可以将生产相对集中于附加值较高的领域。”
瞧不起韩国人就是夜郎自大,先不说人家的“身土不二”,就民船制造业而言,人家不但是全世界最大的船舶制造基地,其船用设备自主化率高达85%以上,仅次于日本。而我国平均仅30%左右,还都是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设备。
国际公认的“船舶工业两条腿”,一个是船舶主体的建造,再一个就是船舶设备。而船舶设备约占船舶总造价一半左右,在多功能滚装船、海洋工程船等高技术附加值船舶上,其价值比重甚至高达六成。
想到这些,田文建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一脸苦笑着说道:“说的不好听一点,国内民船制造业就是把钢板焊起来挣个辛苦钱,而我连挣焊船壳这点辛苦钱的机会都没有。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我看这条路已经绝了。”
这时候,陈洁突然冷不丁的冒出一句:”为什么要造船?”
“赚钱啊,我现在欠着两千多万呢。”
令田文建倍感意外的是,陈洁突然石破天惊地说道:“既然是为了钱,那为什么非得在造船这棵数上吊死昵?据我所知,拆船一样的有钱赚,而且利润要比造船高得多。”
“拆船?”田文建还真没反向研究过,紧盯着陈洁的双眼,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
陈拥军反应了过来,“嘭”的一声猛拍了下桌子,哈哈大笑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小建,你姐说得没锗,你有船坞船台,有全套的码头设备,完全可以反其道而行,往技术含量低,利润还高的拆船上发展。”
田文建彻底的悟了,愣了好一会儿后,才疑惑地问道:”拆船有钱赚吗?”
“有啊!”
陈拥军掐灭了香烟,敲着桌子,眉飞色舞地说道:“我以前看过一份拆船协会的报告,上面说从资源利用的角度来看,一艘退役船舶经过拆解后,可以得到大量钢材和有色金属,以及可利用的机器设备和船舶零配件。
拆船所得47%是船板,那些钢板可以直接作铺路板用,每吨可节约1500块人民币左右。
也可用于生产模具、法兰盘、沉箱、浮船坞、农具、小五金以及生产、维修等。还可按照标准改制成小型建材和型材,用于生产五金配件、铁艺出口或用于低层建筑,特别是农村建房:
船上拆解下来的主机、辅机、通信导航设备、零配件等,绝大部分销售给修船厂,为修船厂提供廉价零配件:船上的发电机组更是供不应求,很多中小型单位都抢着买回去作应急发电用。技术状况良好的主机还可直接利用,如建调峰电站。
如果拆大型油轮,那你就发了!油轮的船底可以直接销售给造船厂作浮船坞用,比新造一浮船坞节约资金1亿元人民币以上。”
陈拥军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拆船业还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可以为社会提供数以万计的就业岗位,安置富余劳动力和农村劳动力。”
竟然有这样的好事!田文建乐了,欣喜若狂地问道:“姐夫,拆一艘两万吨的巨轮,能赚多少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利润很高是肯定的。”
陈拥军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不过我听说过一家小拆船厂,花两千多万买回一艘货轮,拆完之后卖了近四千万。另外国家对拆船业还比较支持,拆船协会的定点拆船厂,都能享受到退税或先征后补的优惠政策。”
中国是世界废钢第一进口大国,在社会钢铁资源供不应求的局面,进口退役轮船回来拆,倒是个获得优质废钢的有效途径。
田文建这才明白了过来,顿时哈哈大笑道:“拆船可比造船容易多了,行!这个办法我看行。”
“瞧你那样,都快钻到船眼儿里去了。”
陈洁给了他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拆船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利国利民,如果环保问题解决不了,那就是祸国殃民。上个月我采访过你们老家那边一个以拆船为主业的小渔村,那里拆船带来的污染简直令人发指。
废轮上的油污水直接往长江里排放,石棉、重金属、电石渣等有毒的固体随地乱扔,给当地老百姓的呼吸系统和皮肤带来严重威胁,甚至有人因此而患上了肺癌、肠胃食道癌、间皮瘤、石棉疣等疾病。”
小娜反应了过来,顿时大惊失色地说道:
“洋垃圾!”
“恩,就是洋垃圾。”
田文建可不想放过这唯一的赚钱机会,沉思了片刻,突然说道:“那些散兵游勇没有公德心,就知道赚钱。我不一样,我可以解决污染问题。你们来得时候没注意到吧?我们隔壁就是J省首屈一指的危险废物处置中心。到时候我请一帮环保专家过来,先搞一套完善的环保方案,然后再当这个拆迁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