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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也无济于事。眼下,我们必须考虑的是接下来改怎么办。因此首先,我们有必要推测户神行成的下一步动作。”功一起身站在窗前。
“十有八九交给警察吧。”泰辅说。
“会吗?”静奈低语道。
“他对静说过吧!把笔记本交给警察。”
“那是我对他的质问闭口不答时哦。就算那时,他也说不愿意这么做。况且临走前,他说目前为止没考虑过告诉警察……”
“那些值得信任?”
“我觉得……值得信任。”干干巴巴地话语中毫无让步之意。
果然她真的爱上行成了,泰辅想。
这时,功一说:
“我和静有同感。我觉得行成不会告诉警察,至少目前不会。”
哥哥的话让泰辅吃了一惊。“为什么?”
“因为说了百害而无一利。”功一斩钉截铁地说,“行成知道自己的父亲受到警察的怀疑。当然,那家伙想要相信自己的父亲。但是,想要相信和打从心底相信不尽相同。他祈祷他不是犯人,又无法确认这个事实。倘若那本笔记本能够证明父亲无罪,他定然毫不犹豫地交给警察吧。然而,那个并不是这样的证物。特别其中记载着和’户神亭‘的牛肉丁盖浇饭一模一样的食谱。这个事实对于一口咬定父亲无罪的行成也相当不利。它证明了政行和’有明‘有着不可割断的关系。”
“那你觉得行成会怎么做?”
“最先想到的是直接向他父亲本人确认。这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但是,户神政行真的会老实招来吗?”
“我觉得恐怕不会,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儿子,他也不会轻易坦白自己杀人的罪行。行成也不是笨蛋,这些他应该心里有底。不过,看到父亲说谎的话,他会见机行事结束话题,所以他大概会先问问。”
“那家伙有本事看穿谎话吗?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啊。”
听到泰辅这么说,静奈再次反驳道:
“那个人并不是哥哥们所想的公子哥。单纯是个公子哥的话,他就不会让我们这样困扰了。”
“静说得没错。”功一赞同道,“虽然没见过,不过行成是个聪明人。只是越聪明的人越慎重。就算他有自信能够识破父亲的谎言,他也会考虑到万一无法识破的情况。结论就是,他非常有可能回避直接询问父亲这个方法。”
“不问话,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泰辅问。
“普通人的话会暂时观望一阵,再选一条路吧。不过,我总觉得行成不会这样做。”
“那他会怎么做?”
功一沉默片刻后,俯视着泰辅。
“备用手机在哪?”
“备用的?我拿着。”
功一伸出右手:“先放我这。”
泰辅从身旁放着的腰包中取出手机。这部手机专门是欺诈时使用的。
“拿这个做什么?”泰辅边问边递过手机。
“可能有用。那时就要一决雌雄了。”功一紧紧握住手机。
行成坐在自己房间的桌前。他的眼前摆着一本笔记本。收回停留在上面的目光,他用手指按摩按摩双眼。叹了口气,瘫靠在椅背上。随后一动不动地再次凝视着笔记本。
翻开的页面上记载着炸肉饼用的炖煮酱汁的做法。所有的字都是用铅笔一笔一划写上的,旁边还附着画得并不出色的图解。虽然有些难以理解的部分随处可见,然而上面连细小琐碎的步骤也没有省略,详细地一步一步写着。看来这本笔记本并不单单是给厨师本人看的,更是为了传给店的继承者吧。
越是细读这些内容,行成越发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起般的寒冷。除了牛肉丁盖浇饭,上面记载的食谱几乎和“户神亭”的惊人地相似。在这一刻之前,行成都深深相信这些东西全部是“户神亭”的自创。
看完这本笔记本,他实在无法相信“户神亭”,也就是政行,和“有明”这家洋食屋毫无瓜葛。肯定一方抄袭了另一方的食谱。然而,“有明”十四年前就倒闭关门了,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原创的那方是“户神亭”。政行研究出元祖的牛肉丁盖浇饭也是在“有明”事件不久后。
行成伸出手,拿起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今晚,他还滴食未进。因为没有食欲。然而,嗓子却干得要命。
咂摸着和矢崎静奈的对话。和她的对话是行成人生中最糟糕的一段回忆。虽然直到几天前,他还打算向她求婚。
她向自己表露的好感全部都只是演技。受有明这个人所托,为了把这本笔记本藏在户神家才不得已为之的。当然,任务完成后,她就打算从行成眼前消失吧,以远赴加拿大留学为借口。
而且,她会这么做的理由更是将行成彻底击溃。她说“有明”事件的犯人是政行。受害者的孩子们对此似乎深信不疑。
提到那个案件,他想起警察们造访自己家时的情景。他们拿出古老的糖果盒、金表等,其中手表上刻着“有明”等字样。
尽是些行成没见过的东西,政行也如此作答。随后,警察一言不发,他也以为这事就此了结了。
爸爸是强盗杀人犯?不会吧——
令人难以接受的话。然而,关于这本笔记本,他不知该如何解释。况且还有受害者孩子的亲眼目击。
行成心中还有另一个疙瘩。当初本来准备在麻布十番店推出元祖牛肉丁盖浇饭,不过后来政行突然态度直转,否决了这个既定的决定。这一切发生在他把从矢崎静奈——也就是当时的高峰佐绪里那儿听到的吃过味道相同的牛肉丁盖浇饭转告政行后不久。难道政行害怕今后还会出现察觉到和“有明”的味道相似的人?
头痛欲裂。他合上笔记本,揉了揉太阳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走上楼的声音。经过行成的房间,在旁边房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接着,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政行不在家时,他房间的门总是锁着。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行成的心剧烈地动摇着。
与其独自烦恼不如直接质问政行本人更好,这个想法一直在头脑中挥之不去。譬如把这本食谱笔记本放在他面前,质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他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政行的话究竟值不值得信任。恐怕政行会一口否决和“有明”事件的关系吧。仅仅听到这一句的话,那从一开始就没有问的价值。情况糟糕的话,今后他们之间单纯的父子关系也难以维持了。
行成从椅子上站起来,如同动物园的熊一般拖动着身子,随后瘫倒在床上。他挠着头。相信父亲的心情至今未曾改变,但是他也不觉得矢崎静奈在忽悠他。没有彻底的觉悟,她又怎么能潜入他人家里,把“物证”藏起来呢。
行成的视线投向墙壁上的书架。那儿不止放着平日使用的资料,还收纳了他孩提时代喜欢的书本等。他从床上爬起,站在书架前,伸手抽出一本本子。封面上用万能笔写着“星象观察”。
英仙座流星雨——
十四年前,行成对天体观察还兴趣盎然。当时,凡是有名的流星雨,他定然不会错过。
翻开本子,查阅着过去的记录。“有明”事件的案发时间一直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根据记录,确实那天是英仙座流星雨最多的一天。正如矢崎静奈所言,那天下雨了。因此,即使行成用了天文望远镜,也只看到六颗流星。
然而,问题不是这个。
那时,每逢观看流星雨,政行必然在旁作陪。本来行成会对天体观察感兴趣就是受到父亲的影响。证据就是其他时候,政行观测到的流星数量都认真地记在一旁。然而,“有明”事件的那晚,政行的那栏空白着。
中学时代的回忆在行成脑海中复苏了。对了,那是观测英仙座流星雨的那晚。唯独那天晚上,他一个人拿着天文望远镜看着。因为父亲深夜出门了。没有说话的对象,他只能期待可以看到大量的流星。然而,雪上加霜的是天空飘起了雨。
没错!矢崎静奈提到的就是那晚——
行成手中的本子滑落。然而,他连捡起的力气都没有。脚边的力量一点一点被抽离,他跌坐在地上。
那天深夜,政行出门了。目的地不明。也就是说“有明”事件,他没有不在场证明。
这件事,只有行成一个人知道。
泰辅磨蹭着把行李塞进旅行箱。
“不要落下东西。从今开始,你暂时不能再回这里。”功一俯视着弟弟说道。
“但是啊,有必要让我离开吗?警察来的话,告诉他们事实上我们住在一起不就结了?又不是什么坏事。”
“想想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还能说这些吗?”
功一说着的当下,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睁大双眼。不应该会有电话的电话响了,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备用手机”响了。
功一拿起电话,看了下来电显示。正如他所料,上面显示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接通电话。“喂。”低声答道。
“喂,”对方说道,“是春日井先生吗?”
功一深呼吸了一口,“没错。”
对方瞬间沉默了,随后说道:“和上次见面时的声音不同了呢。是Cortesia Japan的春日井先生吗?”
“我是春日井,不好意思,您是?”
“我是户神,户神行成。”
位于东京站旁的某个大型书店内,功一持续站着翻阅着书本。然后,他的注意力却投向店门口。
户神行成的身影在约定时间前五分钟左右出现了,他身着灰色夹克。走进店内后,行成径直踏上楼梯。一楼和两楼之间设有个咖啡角。
视线范围内没有警察埋伏的痕迹。确认这点后,功一乘上电梯,为了观察咖啡角的情形。
约莫半数的座位上都坐着客人。户神行成坐在尽头的座位,全神贯注地盯着入口方向。
功一走上两楼,再次乘坐电梯回到一楼,走上通往咖啡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