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淹没在苏格兰甜美草木气息中的小旅馆,每到周末,夜幕降临的时候,就会在大厅中聚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异域留学生们交谈故乡的美景,聆听当地苏格兰小伙吹奏极具韵律的风笛。
同在大不列颠境内,苏格兰人与爱尔兰人同样源于凯尔特人,而民族性格却差异极大,音乐风格更是大相径庭。爱尔兰人的音乐中没有风笛,他们喜欢是手风琴伴奏,很平和,很乡土,很有美国乡村音乐的感觉。而苏格兰音乐中的却带有那种独特的肃杀之气。就像是这个被貌似同族的外族所统一的古老欧洲名族的灵魂在宣泄。
气氛在渐热的风笛吟颂声中被炒热,单独开辟出的大厅,布置的很有酒吧的味道。每到这一天平时简出深居,沉浸在苏格兰乡村气息中的留学生们倾巢而出,将自己放纵其中,一尝心底种种甘苦滋味。
雪利老妇人,打从自己母亲手上接手旅馆,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个年头的。年近七旬的老妇人,温和的坐在大厅角落处,静看年轻人随着风笛声乐起舞、欢歌。张张脸孔被酒精和乐声感染上节庆的气氛。
“远道而来的先生,请!”老妇人十分礼貌的招呼着,从祖先们身上延承下来的纯贵族血统,让年过七旬的老妇人,依然保持着完美的仪态与温文的气质。
她对面坐着一位非常特别的客人。浓眉大眼的样貌,冷峻刚毅的气质,以及一身洗的发白的唐装,都很容易就可以看出他是不折不扣的东方人——中国人。
微笑着,木鹰黎浅尝杯中用玉米、黑麦自酿的威士忌。金黄色的,好象阿波罗太阳神发色的清冽酒水顺着喉管而下,全身都暖和起来。眯了眯眼睛,放松享受着周遭的气氛:这丫头还真是会选地方。
自从那天和政·德光撕破脸皮之后,木鹰黎在“影武者”的组织内,日子可以说是日益难过了。不久前,德光更是变本加厉的将自己几个比较亲密的老友一起肃清了!这让木鹰黎与政·德光之间再次发生猛烈冲突……以此为契机,对影武者整个组织,越来越不报希望的他,索性干脆就一怒之下离开了日本!
从日本出发后,木鹰黎就这样一边甩开跟踪自己的菜鸟们,一边四处旅行;而这个幽雅的乡村旅舍,则就是他辗转来到的第三个地方。
“先生,您要看的房间在二楼最右端,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您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您的旅程。”仿佛是不胜酒力,上了年纪的人既贪恋独属年轻人的热腾气氛,又无奈于自身精力的匮乏,老妇人歉然道。
很奇怪的感觉,按照旅馆的规矩,雪利尔青年旅社不接待除去留学生以外的旅客。可是眼前这位,在日幕时分突然到来的,自称是旅游爱好者的陌生访客,竟然让老妇人萌生了一种熟悉亲切的感觉。
面前的中年男人不由自主的让老妇人联想到几年前曾入住旅馆一位可爱女子。那是个多么漂亮的孩子啊,直到今天老妇人还记得那位沉静的、优雅的、莫名哀愁的东方女子。
或许,来自那个古老国度的人,总是具备这种特质吧,老妇人在心底对自己说。再道了声晚安,自己上楼去了。
又品尝完两大杯美妙的金黄液体,木鹰黎悄然离开大厅。
楼道在大厅的侧门处,盘旋上升的胡桃木楼梯老旧而耐用,多年的磨砺,凡倒在扶手处折射出金属般坚韧的光芒。
没费什么工夫,木鹰黎找到了那间小公寓。
这是间背阳的小房间,不像普通背阳的房间阴冷潮湿,才打开门,木鹰黎就感觉到一股干净的空气。房内设施简单而实用,单人床,单人厨卫配套。处处透露着经营着的简约整洁风格。
木鹰黎微笑着关上门,躺在铺着洁白床单的席梦思床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户外浅淡的月光透过胡桃木的窗领在床前的地板上交织出匀称的几何阴影。
楼下大厅里的风笛声依稀可闻,那些精力旺盛的世界留学生们十分享受每周一次的狂欢活动,不到夜半是不会休息的。
静默的空气中,透露出些许的躁动,木鹰黎静静的躺在床上,鼻息均匀,似乎已经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楼下大厅墙壁上的古老挂钟发出悠长的敲击声。浑厚的钟摆的韵律,在夜色中传得很远。
忽然,原本静止不动的人,好象脱兔,从床上一跃而起。月白色的唐装在窗口打入的月光中闪露出金属的质感。
没有记错的话,那架古老的挂钟应该是十七世纪时候的产物,精良的手工工艺,让它经历了将近三个世纪的漫长考验。午夜十二点,时钟的时针、分针、秒针都齐齐指向钟面上凸出的罗马数字XII上。
罗马数字XII由X、I、I三个单独的数字组合,分别表示10、1、1的意思。
午夜月光透过镂空的胡桃木窗棂打进来。在原木地板上落下厚重的阴影。光和影的明显分割线,看来就像是从地板接缝中渗透出的黑色线条,一道道规则的几何曲线,映出古怪的纹路。
蹲低身体,目光聚焦在脚下的阴影上。木鹰黎从随身衣袋中取出一副银色墨镜带上,又耐心观看了一阵,他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10、1、1,的确是完美的构造!
木鹰黎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临兵,另一个则就是他常称做“丫头”的洛了。
作为师傅,木鹰黎在文静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把隐藏自己行踪的第一课就是传授给她了。当时的场景到现在还历历在幕……
“我现在接下来要交你的东西,是怎么隐藏自己的行踪。这虽然是第一堂课,但是你却可以选择学与不学,信任还是不信任我!”
“为什么这样说?”
“作为一个杀手,自身的隐秘性和对组织忠诚度都同样重要。不过现实中,在这种入组织第一天就必须宣誓的至死不逾忠诚里,却隐藏着另一种矛盾。有些时候你往往要选择,是带着组织的忠诚死去还是想方设法活下来。而或许,你活下来的原因就是组织无法容忍的底线,这样一来面对着组织的追杀!用另外一种不属于组织的方式隐藏自己,这就显得犹未重要了!”
“不属于组织的?有什么不一样吗?”
“废话,我传授给你的东西,怎么能拿来跟我敷衍小日本的玩意比呢?”
“那么你的意思是?
“也就是说,这样的方法,因为是我传授给你的,所以对于我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原来如此!”
“怎么样?丫头,学不学!”
非常没有风度的木鹰黎都快笑的捂住自己的肚子了。一想起当时“洛”这个丫头咬紧牙关一脸坚决好象是走上不归路的样子,木鹰黎就常常笑的肚子抽筋。
不过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当一个杀手的行踪必须保密,甚至对自己的组织也不能透露的时候,与“洛”有着杀手界最神圣的师徒关系的木鹰黎,却有着不为人知道的办法探测。
……
“记住,无论在任何地方,总是会有一些永久不变的东西。它们可以是徽章、可以是光影、可以是任何一种被常人忽略的,处于视觉死角的东西。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到达任何地方的第一时间,找到这些在短期内,不会因为时光流逝而改变的东西。短期的概念是——十年!”
文静拜木鹰黎为授业恩师的第一课中,就牢牢的记住了上面的两段话。
师徒间总是会有诸多相似的微小细节。比如木鹰黎在才踏入雪利尔旅馆的时候,就下意识的觉得这地方很舒适很宁静。这样的感觉对寻常人可能只是一时的感触,可是对于从事“杀手”这种特殊职业的人来说,这样的吸引力无疑是强烈而不可抗拒的。
强烈到,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想要停留下来。在这个美丽平静的地方寻找短暂的心灵慰寄。
第十根窗棂,第一根窗棂,最后一根窗棂分别投射在地板上的阴影,在特制感光眼镜下,出现三个淡淡的银灰色阿拉伯数字。完全没有意义的数字,在熟悉彼此习惯思路的另一群人眼中,就具有别样的深意。
木鹰黎收好银色眼镜,这才心满意足的躺上床。大厅中的狂欢已经进入高潮部分,当古老挂钟响起单调的一声揍鸣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静匿。木鹰黎在宁静的空气中,在这个文静曾经逗留过无数晨昏的小公寓里,不久后就开始有些迷糊了……
比起要用酒精麻醉才能慢慢睡去的日本,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一夜无梦,一直睡午间的风铃被清风吹的一直做响为止。
“告辞了,谢谢您的款待!”感谢的鞠着躬,木鹰黎转身就离开了旅店。
按照临别时向老妇人打听的道路,顺着雪利尔青年旅馆的路线,沿山路徒步行走了一个大约小时,木鹰黎就到达了圣玛丽教堂。
这是这片山地中唯一的教堂,占地不广,却打理得井井有条。每天都有当地的苏格兰农妇轮流到这里来献上鲜花、打扫布置。
教堂是基督教徒每周必来的地方,任何国度的人对于自己的信仰总是格外虔诚。小教堂的圣台上,金属十字架上受难的主正用怜悯的姿态俯视着他的信徒。
精致的银色烛台中央,每座教堂供奉着的圣物全手抄本的拉丁文圣经安详的躺在圣台上,等待每一位来礼拜的信徒,将双手放在古羊皮的封面上,倾吐心中的罪恶与忏悔。
木鹰黎来到教堂中央,双目环视一周。最后,那本被每代神甫代代相传的手抄圣经引起了他的兴趣。
老旧的薄羊皮,即使经过无数代人的传承也依然保持了它经旧耐磨的特性,反而因为年代旧远,产生一种神圣的、不可侵犯的神秘光彩。
木鹰黎小心的将羊皮圣经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