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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旭无法回答，他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驾驶员与M。E的同步最容易受到驾驶员情绪的影响，有时会因驾驶员情绪的不稳定，使M。E无由来地失控而野性大发。李旭清楚这段时间自己实在不适合上战场，可又不能让严天河独自对付强大的海怪。
暗灰色的带子向活动相对迟钝的李旭冲了过来。李旭急忙向后躲避，结果左脚滑进了刚才2号机脑袋掉下来时在地面砸的不小的坑里。通常，善于用右手的人，左半身会比右半身反应慢些，李旭也是如此。虽然他左右手的灵活程度相差无几，但开始学写字时，他是用的右手，左手是后来锻炼出来的；相对左手，他还是喜欢使用右手。4号机重重地摔倒在地，海怪立刻将攻击的重点转向李旭。李旭想站起来，可4号机却没听他的话。
“雨夜，你……”李旭像是在跟4号机说话，“连你也要离开我吗？”声音惨痛至极，就像一个小孩突然失去了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般。
“4号机，同步值降到了11。5％！”何少青叫道，“无法启动！”
“收回4号机！”柳教授喊道，“严天河掩护！”这太突然了，李旭的同步值从来没有降得这么快。柳教授首先想到的便是要保护李旭的安全，不论现况如何，李旭向来是个非常优秀的驾驶员。
严天河想跑到4号机前面护住李旭，
但被海怪的另一条带子抽倒。“李旭！”严天河挣扎着爬起来，喊道，“快躲开——！”海怪锋利的带子已经朝4号机的胸口刺过去了。
鲜血飞溅，4号机的生物部分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痛楚原原本本地传到了李旭身上，李旭咬紧牙关忍住了惨叫。即使李旭的同步值已经降到了无法启动4号机的程度，但只要有5％的同步值，驾驶员就要和M。E分享相同的痛苦。
趁海怪的触手还在4号机体内，严天河驾驶1号机，用短刀刺穿了海怪的“核”。海怪发出短暂的叫声倒在了地上，曾经旺盛的生命力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李旭抱住双臂微微发颤，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懊悔。他现在深深地陷在自责之中。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没能让对自己而言“很特别”的人免于危险。只要与自己有关的人都会遭到不幸，甚至毫不相干的人也会被牵连。他后悔没有告诉严天河每年这个时候自己不参加M。E的实验，是因为他这段时间根本不能坐上M。E。他只要在李和的忌日前后坐上M。E，同步值就会降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如果事先将此事告知严天河，严天河就不会在战斗时担心李旭，怕他有什么不测；柳教授也不会派李旭出战，更不用叫严天河分出精力掩护李旭。李旭无法原谅自己，只因为自己的存在就引来了无数的血和泪。他的手上染满了鲜血，不只是那次事故时死掉的人的血，还有其他众多对于长老们来说已经“无用”的工作人员的血液。长老们要求李旭不仅能熟练地操纵M。E，还要李旭办很多“兼职”。他们知道即便世间所有的人类都背叛他们，李旭也不会。因为在他们看来李旭并不是真正的“人”，他只是为了完成他们授予他的任务而诞生的，外表和构造与人类完全相同的杰出的“木偶”。
4号机被运回了地下研究室，李旭呆在M。E中没有动。他的身体已经不再颤抖，同步值恢复到了19。3752％，但他的情况看起来比没了头的杨和柳（掉下来的脑袋是2号机的，杨和柳因战场上的丑态而情绪极为消极）还要糟糕。何少青问柳教授是否需要叫来急救队的人，给李旭打镇定剂。柳教授摇了摇头，现在对李旭放任不管对李旭会好一些。
“李旭……”严天河远远地看着对面。工作人员正在给4号机的伤口做处理，巨大的绷带通过运输带送进了停机房。
“李旭会恢复的，”钟绳悄声地出现在严天河身旁，“你现在，在旁边干着急也无济于事。他的事情应由他自己解决。”
“他的同步值为什么突然降到这么低？”严天河担心地说道，“他一定出了大事。”
“他没有出事，”钟绳镇定地说道，“他每年这时候都这样，只是今年表现得比往年明显得多。”
严天河不解地看着钟绳。
“大概是十年前，由于李旭的失误，M。E4号机完全失去控制，直接导致了大爆炸。”钟绳说出了严天河不知道的往事，“在这场大爆炸中，当时在场的M。E研究机关的工作人员有五十余人丧生，近十人终生残废。前任M。E研究机关总负责人李和也命丧火海，李旭则受重伤。从此李旭就戴上了面具，每年这个时候完全无法驾驶M。E。”
“因为他认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人？”
“是的。但我认为，最大的原因应是李旭懊恼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养父。”钟绳说道，“李旭是孤儿，他是由李和养大的。”随即一笑，面对严天河补充道，“这就是我知道的有关李旭的所有过去，是真是假，我就不清楚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严天河还无法读懂钟绳的表情。
钟绳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是对李旭感兴趣吗？我只是把自己知道的情报提供给你罢了。我的小姨曾对我说过，想了解一个人，应该先了解那个人对什么感到愤怒。而像你这种情况，应该想办法了解李旭为了什么而如此自卑自责。……还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如果方便，你能告诉我M。E到底是什么吗？”严天河根据刚才得到的情报，大致理出了头绪，但她必须要确定自己乘坐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钟绳想了想，把严天河拽到了女更衣室，那里现在没有人，也没有众多的监视器。
“我也不大清楚，”钟绳坐下来回忆道，“我只知道它的原设计图是画在夹在组织祖传的秘笈里的羊皮纸上的。而且M。E原来的设定是全生物，但M。E研究室的研究员们始终没能破译出羊皮纸上的所有密码，只能用机械来代替缺少的部分，这便成了现在的M。E。”
严天河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普通的驾驶员是不可能知道这种事情的（李旭除外）。
钟绳悲凉地笑了笑，严天河立即察觉到自己触到了钟绳的伤心处，赶紧道了歉。“你不用道歉，”钟绳说道，“好久没向人提起我小姨了。”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的小姨曾是M。E研究所的操作员……是五年以前的事了。
“我的父母嫌我是瞎子，便在我两个月时把我扔了。要不是我小姨把我拣回来，我早已冻死。小姨无意间得知有关M。E的秘密后不久便被组织扔进了尸体垃圾站，而我由于自身拥有的独特的能力和知道一点M。E和李旭的事而被选定为驾驶员。”用力吸了口气，转变了话题，“今天首次与海怪交手感觉如何？”
“M。E和那些海怪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严天河直截了当地说道，“搞不好是同类。”
“我有同感，”钟绳赞赏地说道，“海怪给我的感觉和M。E给我的感觉出奇地相似。”
严天河心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组织不会连M。E到底是什么生物都还没搞清楚吧？”
钟绳悠闲地说道：“差不多呢！”
“那就冒冒失失地拿来做武器，而且做了这么多？”严天河对人类的反感爆发了，“人类真是无可救药，连对方是什么东西都没弄清就急不可待地拿来利用。”
“可是，至少研究者们知道它们不是现在已知动物中的任何一种。”钟绳半认真地说道，“不是完全没弄清。”
“……请不要用类似付叶的口气说话好吗？”严天河显得有气无力。
“你对付叶感到棘手是吗？”钟绳的微笑有些古怪。
这次严天河读懂了钟绳的微笑，她问钟绳：“你不会也这样想吧？”
“……初次见面时，她说我戴墨镜很酷，并非常热情地给我介绍了好几家物美价廉的卖墨镜的好地方。”
严天河的评价：“……”
柳教授在写该死的（她认为）报告。昨天的作战使5台M。E受到重创，得修一阵子。幸好韦教授未对李旭的异样和4号机的重伤追究柳教授的责任，否则柳教授现在已经疯了。
实在写不下去了，柳教授把讨人嫌的任务交给助手何少青，自己到处去瞎溜达。走着走着，她无意中来到M…09区。M…09区是十年前废弃了的M。E启动实验室，因那次大爆炸而完全失去了实验室的功能。柳教授跨过倒塌的柱子，来到了原来是操作室的地方。四周烧焦的墙壁和破碎的玻璃没有显示出修理过的迹象，看来是大火被扑灭后，就再也无人问津这昔日曾聚集全体知情者的目光的地方。
柳教授摸出了个打火机，她本人不吸烟，这是她丈夫的纪念品。损坏的设备还保持着被大火吞噬时扭曲的表情，柳教授不禁想到自己是否正踩在遇难者炭化了的遗骸上。回忆起那场灾难，柳教授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从高中时期开始的同学——严敏。她与严敏虽然同样在M。E研究所工作，但分工不同，也就渐渐疏远了——毕竟不是什么亲密的朋友。听说严敏也生了女儿时，柳教授的孩子已经快四岁了。在柳教授的印象里，严敏是个有才能、却过于感情用事、固执异常的人。当年决定加入组织时，柳教授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考虑的，而严敏只因为能随意做实验而立即答应了组织上来物色人才的工作员。柳教授曾经听说过严敏追求上司追得很累的传言，后来严敏死后大家都说严敏是为了李和殉情而死。柳教授不认为严敏任性到了这个地步，至少作为母亲，她不认为重感情的严敏会丢下年幼的女儿……除非她把女儿一起带走了。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扇开了一半的自动门，已经被烧变了形。柳教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