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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4-味觉森林-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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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有煞风景的人提醒我们老火汤久煲致癌,忠言逆耳的报纸电视告诉人们骨头汤其实不补钙,汤水精华其实是高脂高糖高胆固醇。连权威中医也说,老火汤使广东人舌苔厚腻,体质湿重:愈祛愈湿,越补越重。拜托,不为无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我承认理论上来说一包冲剂足以提供所有营养成分,却并不意味着我们乐意喝冲剂活着。人生这么长,没有美味的胆固醇,低于千分之一碳酸钙浓度的猪骨水溶液,充分加热软化的胶原蛋白,乐趣不免少很多。把准备这些东西的时间节省下来,也并不能造就光宗耀祖的事业。较之春风般的一碗汤,实在是不值得。


美餐江湖餐铁甲兮食长戈

    不是我胃口和牙口都特别好,实在因为林妹妹一句话,“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从此见到螃蟹就想到坦克,见到龙虾就想到装甲车,见到罗氏虾就想到海军陆战队。这样大规模粉碎敌人武装的战役,可是众多老饕的节日。    
    多见对蟹过敏的人,少见讨厌螃蟹的人。纵有,也是因为怕麻烦,不是讨厌蟹的风味。这不敢吃那不敢吃的洋人现在也纷纷把螃蟹当成席上之珍。两人拍拖拍到一起,对着烛光含情脉脉地吃螃蟹的分儿上,那男人就算下了重本了。《猫屎先生》那部电影里,Mr。猫屎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请心仪的女招待吃螃蟹,到门口还因为没穿西服外套被堵在门外。现在偶然还有个把说螃蟹像蜘蛛的,在自己家里也一样是笑柄。在西洋,龙虾因为个大肉厚成为大菜之王,可是被大闸蟹、黄油蟹、基围虾、太湖白虾喂刁了的中国人,对龙虾并不感冒。中国人对一切肉头厚的东西天然地心存反感,我们爱吃触觉细腻可人、味道百变千幻的部位。整只大块,咬一口顺嘴流油的吃法,是为了满足土匪和野蛮人填充的快感。    
    把吃螃蟹发展得登峰造极的是江南人士(我说的登峰造极是人民平均水平)。要说顶级厨师的手艺,其实全国各菜系都相差不多,一时瑜亮。我这广东人不得不心甘情愿地承认江南人会吃螃蟹。不说别的,单是剥蟹粉的人均技术水准广东人就望尘莫及。我身边家乡江南的同学同事都会不经意间提到自己的妈妈、舅妈、婶母、外婆做的炒蟹粉有多好吃。以湖蟹的细小体积(半斤一个的大闸蟹已经算是上品),能把一只螃蟹里的肉都剔得干干净净,比不得“兰花拂穴手”削豆腐也相差不远。我个人做螃蟹只有蒸或炒,美其名曰存其本味,要让我炒蟹粉,我一定会动用搅拌机连壳带肉搅碎做成螃蟹丸子,然后请食者各自珍重。除炒蟹粉,还见过清蒸蟹钳。一道菜几十上百只蟹钳累累如山。在我看来,都是MissionImpossible(译注:不可能完成的使命)。据说食蟹旺季专做蟹的饭店,如上海的王宝和都专门请人剥蟹钳蟹粉。再有见别人写过的蟹猪油,螃蟹拆出肉来,跟猪油一起炼,炼好后装瓶,保存得法,几个月都不会坏。不论煮面炒菜,挖上一勺放进锅里,登时如点铁成金。外国人的“蟹糕”,也是螃蟹拆肉再做的,他们也有剥蟹专业人士。宁波人的“抢蟹”,我一直心驰神往,却从无机缘得见。抢蟹应该相当卫生,渗透压的杀伤力比青霉素还厉害。醉蟹就不大可靠了,除非也放了很多盐。道听途说来的做法是蟹捞起来,直接绑一绑,埋到青盐堆里,过两天扒出来吃。有机会一定要尝试一下。油酱毛蟹炒年糕却不太爱吃,总觉得可惜了那小毛蟹,等它们长大,该多么肥美。浓油赤酱重糖之下,也吃不出蟹味。在上海吃的咸蛋黄炒蟹倒是很好。蟹上沾的蛋黄泥厚如琉璃瓦。咸蛋黄的香与蟹黄的香略有相似,说不出的浓情厚意。大舔蛋黄之余慢品一点浸润了油的蟹肉,香中有鲜,分外提神。中国菜的调味向分两派,一是“调味派”,讲究十种八种佐料放下去,你方唱罢我登场;另一个是“本味派”,讲究排骨也好螃蟹也好如杜丽娘般一生最爱是天然,何必花椒大料污颜色。其实调味也罢,本味也罢,只要是好味就行。英雄莫问出处,螃蟹只消新鲜。    
    广东人做螃蟹没有江南那么精工细作,但也很有几味拿得出手的菜式。潮州人的“鱼反”,即煮熟放冷的水产,非常鲜美。稍讲究的潮州饭店如长年有一锅卤汁一样,也长年有一锅鱼汁。整条的鱼或螃蟹等海味用两片竹席夹起,在鱼汁里浸熟,冷着吃。煮花蟹冷食,比热的更鲜甜。也不知是花蟹本身天生丽质,还是潮州人下了秘密佐料,放冷的螃蟹毫无冷腥气。香港的潮州饭馆用澳洲重达二三斤的大花蟹做冻蟹,不仅高格厚味而且驻腹充肠,既能下酒又能当饭,简直是忠孝双全的好事。尤其是两个长几半尺的大钳子,剥出来如春笋纤纤,执此玉手,啊呜一口,不亦快哉!    
    香港的游艇会是有钱人俱乐部。港岛一带有几个小湾供停放游艇,称为避风塘。不知怎的就有炒蟹以避风塘为名。香港吃到的避风塘炒蟹,是把剁成块的肉蟹和大量炸干的姜葱蒜辣椒碎一起在旺火上猛炒,让香辣都渗进了螃蟹的指爪间,绝对不是貌合神离便能敷衍的。上桌时姜葱蒜辣椒堆得高高,红亮的蟹勾得红亮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代表饭店是铜锣湾鹅颈桥一带的桥底辣蟹喜记,据说前特首夫人董赵洪娉去吃也要打包一份带回家。我和一班印度朋友去吃过,地方十分逼仄,楼下几个散座楼上几个散座,中间连接的楼梯任何腰围三尺五以上的人绝对通不过。楼上的屋顶特矮,我一米六三的个子举手过顶,竟然不用伸直便可触到天花板。但辣蟹实在香得红光万道,辣得里急后重。我们要了中辣,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有个印度人对虾蟹过敏,却一定要跟着来分摊账单。我们牙手并用地啃螃蟹,他就不停地把辣椒和蒜拨到碗里,同时用温柔而悲伤的大眼睛望着螃蟹和螃蟹壳。我们吃一会就很担心地看看他,生怕他突然喘不过气来。结账出门,听见隔壁厨房里轰轰发发,原来是火炉的声音。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用大锅铲狠狠地翻扬锅中的蒜碎和辣椒,声闻十里也香闻十里。我们在夜风中嗅着辣椒和蒜的焦香,带着唇上的火烧火燎,久久不忍离去。据说南洋的避风塘炒蟹是略湿的,并且加肉碎炒。不知哪种才是正宗?管它正不正,好吃便可包容。温哥华的中餐馆更有洋葱、腊肠、炸酥豆豉炒蟹,极甜极美,毫不油腻。当然也是香港老华侨开的。吃过一次之后,室友便孜孜不倦地求我找菜谱。    
    姜葱炒蟹也是美味。炒蟹妙在对蟹的身份要求着实海量放宽,当然新鲜是必不可少的条件。奢侈一点用大花蟹来炒,绝对是一汪鲜汁;廉宜些用价贱的肉蟹,一样大快朵颐。在加拿大有价廉物美的BC省(编者注:BC为BritishColumbia的缩写,意思是英属哥伦比亚省)大蟹,更是炒得痛快淋漓。做姜葱炒蟹其实简单,蟹剁开后在切口上蘸点面粉,过油稍炸,然后再下锅与姜葱同炒,略加点盐,等蟹变红就可以了。沾面粉炸过是为避免蟹肉熟后一丝丝脱落不可收拾。唐人街海鲜称王称霸的绝对是姜葱炒龙虾或炒蟹。更可笑的是吃黏糊糊姜葱炒蟹的洋人会回头笑吃油光光炸龙虾的洋人“stupidwhite”,炫耀他们的美食经验更高一层。我刚到加拿大的时候,同住一间宿舍的室友见我是一张中国脸,又刚从香港来,劈头就问我会不会做姜葱炒蟹。同住半年多,红烧肉、水煮鱼、啤酒鸭都做了一个遍,姜葱炒蟹却是金发MM的手艺好。    
    广东人吃蟹胜在蟹的种类多。去酒楼点菜,螃蟹起码有六七种。肉蟹膏蟹最常见,价钱也便宜。是季节的时候还有软壳蟹。剥去外面的硬壳里面还有一层软壳,可以直接嚼嚼咽了。酥炸软壳蟹,完全没有骨头,越嚼越香。对螃蟹来说,过分热爱成长和充实自己也不是好事。加拿大的日式餐馆常用炸软壳蟹卷寿司或当头盘,也许和中国菜的咕噜肉一样,是墙内开花墙外香的菜式。黄油蟹在香港极流行,据说是膏蟹在生殖季节起了某种病变,蟹膏流入八肢并充盈其间。蒸熟后折断任何一只蟹脚都汩汩冒黄油。想来有点匪夷所思:生殖腺再病变,也不能跑到关节里去吧?不过八卦新闻听听算了,但吃可矣。香港做黄油蟹最出名的饭店是鸿星,在蟹季卖卡通黄油蟹的杯盘和毛公仔,螃蟹憨态可掬,像肯德基里那些兴高采烈等着被吃的卡通鸡。广东本地土产的花蟹即水蟹壳薄肉细,没什么吃头,但味道特鲜。煮粥比一身胆固醇的大闸蟹要味美得多。花蟹煮萝卜是小火锅式的热汤菜,乳白浓汁慢条斯理地冒泡,半沉半浮地露着花蟹红红的玉腿和晶莹透明的萝卜。吃了萝卜喝热汤,通身舒坦,真有找个大夫来气得他满街爬的冲动。花蟹满身红斑迷彩,大概是偷了美军准备日后上火星作战的军服。澳洲进口的花蟹模样相同,只是身材壮硕许多。这种大花蟹用鸡油或花雕蛋白来蒸,实是蒸蟹的最高境界。珠江入海口临近珠海澳门中山还有一种小螃蟹,当地土话叫“奄仔”,慢火煮在粥里,粥都是黄澄澄的。广东人煲粥的手艺又出神入化,这样一碗金黄香润的蟹粥缓缓流下喉咙,让人觉得人生如旭日东升、夕阳西下般富于色彩。    
    北美的蟹以个子大而闻名。北美人是吃牛肉长大的,难道蟹也是吃牛肉长大的?刚来多伦多,见唐人街有卖活的岩蟹,两块加币一磅,和五花肉一个价钱。买了两只回去蒸,同室的美国女孩还大大惊异了一番,拉着两只螃蟹拍足了照才许我放下锅。吃的时候大呼上当,原来岩蟹颇有魏晋风度,宽袍缓带,壳比肉大了足三号;大袖飘飘,威风凛凛的钳子里只有小指粗细的一条肉,也只配和五花肉一个价钱。BC省大蟹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随手捞起一只都起码两三磅重,掂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过是牛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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