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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东征西伐第四章 灵谷诗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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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从厢房走出来时,已近子时。参与援救的将军府几位医丞,无不汗流浃背,看得出都是在尽心尽力地做事。
小清在奴婢跪呈的铜盆里净了净染血的双手,道:“伤口在胸腔离心脏不到一厘米,还好抢救及时,出血也被止住。近期可望恢复。”
我长吁了口气,“总算命是捡回来了,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许翼啊!来人,给我昼夜看护秦夫人,若她再有些个闪失,我拿尔等是问!”
十余名奴婢跪下领命,在府中管事的分派下各自工作。我忽地朝李宣问道:“许将军的遗物清点过没有?”
李宣自知我意,微微喟叹道:“许翼极是忠勇,自请将家小从格累迁居醴阳,死后家中唯有粝米数石,薄田十五亩,佃户两人,家无余财。私兵步三百、骑五十,在主丧后已为秦夫人各自遣还营中。”
我心下大痛,鼻头一酸,眼眶顿又红了,哽咽道:“许翼为我殚精竭虑、毕生辛劳,我颜鹰如何能让此忠义之士死有负累乎?传将军府令,在醴阳起许翼像,追拜镇西将军,赠三品印绶。将醴阳西面河流起名为许水,特准格累城起祠一座以记其功!”
早有主簿将命令飞快记录下来,众将皆觉震动。我顿了一顿,哀哀道:“许将军戎马一生,却未尝有循私情,得享私利,想他如此功臣,岁禄也在百万之上,家庭却如此贫苦!有道是安贫守志者昌,我不能抹杀其功,更不能不对贤良之后有所交代。传令,筑修别邸于将军府旁,以前许翼私兵为府兵。擢拜秦夫人守内曹侍郎,秩四百石,掌将军府亲兵、粮秣、资金一应调派用度之事!”
众将闻言,皆是大赞了一番我英明,而杜晃亦夹杂其间,出言捧褒。
杜乃内曹丞,向守优差,故凡有增加人手之令,他通常是反对的,然而此次却并无半句废话,令我为之诧异。后乃想起此人大大地好色,我将秦氏调派到内曹,岂不正应和了他“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种种邪念?心中不由得稍感担忧。
杜晃见我盯着他看,以为他事,赞道:“主公用心良苦,爱才如命,我等孰不愿戮力死效乎?但愿主公此回熊戎,能向羌狄小寇施以军威,震以酷刑,尤其不能饶过麻奴那厮,好为许翼将军报仇血恨!”
霍统道:“末将请主公遣为先锋,誓破羌兵!”
我摆摆手道:“此事我早有安排,尔等不必多言了。军师,妫校尉是否已向汝进言过伐羌计策?”
李宣颔首道:“妫式之计的确不错,然而却将羌人想得太过简单了些,妾以为……”我挥手止住她的谏议,暗暗施以眼色,李宣会意地“嗯”了一声,明白我想要单独与论,便转过身道:“天色不早,主公也要早点休息,各位请退了罢!”
冯延忽地大步上前,翻身跪倒,道:“求主公准予末将在此守夜!”
我见他坚持的样子,又想到平素里他总是记挂着许翼予之恩德,不禁心中一软,允诺了他。
稍顷众人散去,司马恭以眼色示意,而李宣不动,他也似猜到什么,只得疑惑地称辞。小清在旁淡淡笑道:“宣夫人还有事,你莫要担心,待会儿我亲自送她回府。”
司马恭长身揖道:“怎敢劳动主驾,末将告退!”
我亦暗暗好笑,吩咐撤去杯盘,上些精致点心给李宣,这么晚还没吃东西,想必早饿得慌了,杨丝她们也几次派人探视,到如今见我们终于进食,这才放下心来。
李宣草草地取用了些点心,喝了几口羹,以手巾含蓄地拭了嘴,这才道:“将军对妫式之见以为何如?”
我仍然狼吞虎咽,猛嚼着大块糕点,又复饮了一口热酒咽下去,方含糊不清地道:“羌人不是我们的对手,当日没有想到他们竟会结伙来犯,故而才被算计,如今我与军师都在,熊戎、西海两地精兵十万整装待命,看起来他们想不被歼灭,只有投降一途。”
李宣看着我的样子,丝毫没有嗔怪的表情。现在的她,早已不是当初贞烈教化的“马氏”了,当然其中司马恭的功劳更大,记得小清还曾语带嫉妒地提起这两人在大湖旁相偎着览景的旖旎事情。在与我共事的短短几年中,李宣迅速地将自己定位在亦友亦师的位置上,她也从来不称呼我“主公”,而是叫“将军”。当然,这一方面也是我坚持的,另一方面,她称呼什么都是她的自由,我哪有余力反对?
李宣微微蹙眉道:“妫式光看到了羌人的软弱之处,往常只要汉兵大举进攻,他们必会心生畏惧,输仗后多半要降。而今却无复段炯故事,将军试想,朝廷中孰有将军这样武功赫赫者?不但全领西海,断了羌人命脉,还总据其地,令之无法放牧,这已非弯弓互争,而是侵略大事,羌人怎能不拼死来搏?神海族自南山战败,在羌种中早没了位置,而欣格竟能组建二十万军,以平山填海之势来战,且在诸羌饥馑之时,依此可见其决心。”
我若有所思地道:“说得对啊,当初我将神海族几乎消灭殆尽,便因此放松了警惕,却不料西海并非神海族之西海,而是羌人之西海,我划地自治,却不知已触到了他们的痛处!此错在我啊!”
想到许翼的死,我忍不住仰天长叹。李宣黯然道:“将军不必自责,初定西海、熊戎,妾也曾喜不自禁,而后两都变乱,狼烟四起,妾更有些居安避害之想。如今忆起,妾与主公都疏忽大意了,以致振旅讨董,竟不知防备羌人,其败有因啊!”
小清在旁听得有些不安,道:“其实怪就要怪他,谁叫他为图自己省事,非要把宣姐带去征战,光靠着司马恭他们几个,自然不是欣格那老贼的对手!”
小清出言无忌,李宣却是面露苦笑,看样子是无法解释,故而懊恼。我哂然摇头,良久方道:“宣夫人,你适才说起在妫式之计上,更有妙策,还请快快道来。”
小清见我根本没有自我批评的精神,不由得轻哼一声。不过我恍若未闻,李宣看了她一眼,只得道:“将军容禀,妾以为如今孰战孰和,已经并不重要,羌人自掘坟墓,我们只需扫尾即可,而无须行妫式之计,主动晓示以利。不然贼寇或许心生倨傲,一旦时机成熟,又会叛乱,烦不胜烦!”
“羌人自掘坟墓?说说看你的理由。”
李宣喝了口茶,微笑道:“羌人最大的失策,便在于撤掉了欣格的指挥权。闻此人今避乱西域,联军复替以钟羌首领柏白,于我大有利焉!柏白空有勇名,匹夫之勇尔,虽据大族,不足挂齿。然而,妫式之计在于全降种羌,勿使为害,而钟羌赤脊族长麻奴与我有血海深仇,他安肯轻降?柏白亦无可能大义灭亲,故此计不可取。依我之意,不令其降,应使其分,是为上策。”
“不令其降,应使其分?不令其降,应使其分?”我喃喃自语,忽地一拍案几道:“好计!”
李宣露出笑容,轻声道:“妫式也考虑到凉州诸种羌之危害,此次便可遣之赴凉州金城、陇西等郡,结好羌部。将军在凉州恩威并重,羌人引拜为神,名尚在韩遂之上,故而结好之事,必定成功。然后,再想办法分裂羌人联盟力量,讨剿不从,海西便可定了!”
我闻言大喜,当下更讨论了细节问题。便夤夜遣募军中降羌数十忠心者,各带金珠宝石并将军府信函,各自差归拉拢诸种首领。许之利中,有开放西海地放牧、打渔、采盐等项目,“宰予海西,分而共治”,恐怕这是最能击中他们要害的条件了吧!
下卷 东征西伐第四章 灵谷诗韵(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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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毕已是夜深,小清送李宣回府,我亦骑马相陪。车行路上,只见每巷每道之旁,皆有柱灯,乃是埋以基石,石上插粗竿制成。柱头制大方形宫灯铜座,四面镂空,贴以纤薄透光的纸,下部贮油而燃,至夜极亮。顶部五孔排烟,上有木盖遮雨。在城中的某些商肆、酒肆中,仍是灯红酒绿,一派歌舞升平之态。
贮油的灯是我的“发明”,为此还特制出一整套器具,专人负责点、灭灯及加油之事。点灯只需以长竿挑火种落烟道中即燃,灭灯更易,加盖覆于烟孔上即可,唯加油烦。在路灯试行后,小清又多次改进,在灯座上方设一孔,穿折弯铜管入,另以楠竹凿通为柱,铜管嵌竹中,至底座上部穿出竹外,套以大管,开口弯曲朝上。加油时在大管中倒油,尔后置入光滑铜塞压动,油便遇力从小管上升,注入宫灯座油槽之中。如今,醴阳晚肆比比,百姓生活快乐无虞,因此我的威信也在不断提高。
从将军衙署至军师府,须经过城中人工开凿的一条大河。依河而行,气温陡降,熊戎地在高原之侧,夜凉如水。忽地李宣轻轻一笑,拉起车帘道:“想当年初次开凿河道时,诸将都有反对之声,认为劳民伤财,而今城中通漕运之便,盐粮积储、兵甲马匹、民贾卒奴,皆可输送,而沿河更有无数商肆,连西域胡人都纷纷来此置业,近两年举迁醴阳贾众,甚至须交徙资,小者数千至万,大者乃至数十万,此地故而繁华似锦,根本不像原先那偏僻荒蛮处了!”
我还未及答话,小清笑道:“对呀,当初与宣姐来此,河边唯有荒原、沮洳地而已,如今却是优木成林,高楼矗立的地方了,记得那时宣姐还对夫君所作的规划多有贬责之词呢,呵呵!”
李宣稍有羞涩地道:“夫人说到哪里去了……将军之才,妾深信不疑,只是初稍存忧虑罢了。”我望着河岸两旁灯火辉煌的美丽景象,一时竟至失神,几乎以为又回到了从前。看来我的想法正确,哪里的灯光亮,哪里的生产力水平就高,商业就繁荣,生活就富庶。醴阳靠着集邑结合的策略,整合了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