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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史郎日记 作者:(日)东史郎-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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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嫖妓行为,我就后悔不已,那感觉如同身体被淤泥玷污了一般。我的体内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厌恶,真想往自己肮脏的身体上狠狠唾一口唾沫。  
  现在士兵的心境和当时他们在南京军政部时的相差甚远。在南京的时候,人人都认为取得了胜利,个个兴高采烈,充满活力,现在的士兵们已失去了往日的朝气,每天唉声叹气,士兵内部弥漫开一种自暴自弃的情绪,早就失去了原来那种紧张感。  
  要想让士兵们恢复原来的干劲是不可能的了,失去那种热切的期待后,他们现在陷入了沮丧的情绪中。  
  但这只是心理历程的一个过渡期而已。过了这个过渡期,我们会静下心来,全力以赴,为下一个军事目标做好准备。  
  今天有酒供应,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喝酒了。还没到满月的时候,但天空中的月亮像幻灯一般清亮,无数的星星银河般瑶璨,即便在这寒冷的冬夜,我们也嗅出了春天的气息。过不了多久,迎面拂过的春风就该带来一股刚挤出的牛奶般的浓香了。  
  院子里,熊熊燃烧的火堆上,架着石油罐热酒。我们围着火堆坐成一圈,边喝酒边引吭高歌,唱了很多曲子,有沙诺沙曲(沙诺沙曲,为l897年前后日本流行起来的歌谣,因每句结尾加上沙诺沙的音调得名。)、袈裟曲(日本新与一带流行的民谣。)、矾曲、小原曲等。  
  我们意气风发的歌声,打破了冬夜的寂静,回荡在夜空中;我们打的拍子,也与歌声应和,在夜空中回响。  
  这所房子的主人,也就是先前的老头子,笼着两手,脸上交织着不安和好奇,诧异地瞧着我们不同寻常的举动,竖耳听我们奇怪的曲调。  
  我们尽情地喝酒、高歌。直到拍得手发疼,喝得酪酊大醉为止,但我们高亢的歌声里隐含着一丝不知何时才能返回故乡的忧愁。  
  今天也允许外出,但因为昨天外出时做了该遭唾弃的事,我准备一人在房间里度过。  
  战友们都出去了,不知为什么,我今天特别想一人安安静静地呆着。我早已习惯了纪律森严的部队生活,像昨天那样放松一下,当时感觉很兴奋,但过后只会觉得无聊。  
  门外传来了如位如诉的二胡声。我大踏步走到门口,把卖唱的盲人叫了进来。他吃力地登上石阶,拉起了二胡。细弱而颤抖的弦声沁人我寂寞的心灵。春风轻轻地拂过我的脸颊。我的心颤抖起来,像是因为自己找回了哀怨,又像是因为找到了真实的自我。盲人眨巴着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静静地拉着二胡,昨晚,我们在这儿意气风发地唱歌、喝酒,现在,瞎眼的乞丐在同样的地方拉着凄凉的曲调,嘶哑的二胡声直接传到我的心灵深处,我恨不得让这音乐永远留在我的心里。拉了几段曲子后,二胡停了下来。我给了他十钱和一些米。  
  卖淫女失去姿色就当鸨母,赌徒变成了骗子,浪荡子沦落为乞丐,这就是贯穿人一生的不可逆转的法则,即将步入老年的盲人垂下了头,好像已屈服于这个人生的法则,慢慢吞吞走下台阶。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衣衫褴楼的老太太,她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幼儿,拄一根细细的拐杖,拎着个圆筒状的空罐子,那孩子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钻,瞪大双眼看着我,她或许就是抗日战争的受害者吧?我拿一些食品把她打发走了。  
  我们中队跟在第三大队后面出发了,我们中队的第一小队充当磁县与彰德间的警备力量,第二大队负责彰德的警备。  
  我们走到城外,踩着厚厚的尘土向广阔的大地前进,在去汤阴的路上,我看到五六个朝鲜妓女搭坐在部队的卡车里。  
  看来她们也和部队同步调前行。  
  日本军人老是说支那兵把妇女和孩子带到战壕,可如今为什么自己也带着这种不洁之身行军呢?  
  第一个晚上是在肮脏的汤阴城宿营的,我们的目的地是新乡,村下少尉在我们分队领取给养,和我们一起吃住,少尉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酒,我们杀了鸡,饱餐了一顿。  
  放眼四望,到处是大地,绵延的平地上甚至找不到一个石子儿,我们的部队在这土地上像成群的蚂蚁缓慢前行。  
  半路上无法补给水,所以早上出发前把水壶装满后,得一直靠它撑到晚上到达宿营地为止。走过平地,越过丘陵,第二天晚上,我们在后石桥一个非常贫苦的农家宿营。我看他们实在穷得可怜,就拿了一些点心给他们家脏兮兮的孩子。  
  北支那的人家再穷也有大门,这个人家也不例外。他们家没有一扇朝外的窗户,要想从外部攻打进来是不可能的。  
  里面的房间呈〃凹〃字形排开。  
  这个人家养鸡,对他们来说鸡也算是笔不小的财产了。  
  我们四处追着逮鸡,没想到北支那的鸡居然像鸟似的,能飞到半空中,根本抓不着。鸡飞上高高的白桦树顶,在白桦树之间跳来跳去。但到了晚上,鸡还是乖乖地回窝睡觉。我们等它们进窝时,抓住两只宰了吃。  
  我们又踩着天空般无垠。浮云般柔软的土地行军。天空和大地在远方相接,大地向我们展现它的伟大和宽阔,我们机器一般走在这土地上。  
  在这片土地的海洋里,时不时能看到树林,有树林的地方就一定有村庄。除了偶尔能看到这些树林外,映在我们眼里的只有土地和天空。连麻雀也见不到。  
  在北支那这片见不到小鸟的土地上,对那些偏僻落后的村庄来说,惟一能与外界交往的就是这尘土飞扬的道路了。  
  道路成了惟一的交通手段。这里的农民世世代代受苛捐杂税之苦,麦子收成不好时,就只有哀叹的份了,这块土地上出生的人们,不知道外面的的世界,也接触不到文明,就这么忍受着重重剥削,默默地劳动,最后又被埋在这片土地上。  
  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又消失在地平线上,我们日出时分就出发了,被这急行军弄得筋疲力尽,我曾几次想让农民帮我背背包,但转念想到这是对意志的锻炼,一直没开口,我浑身汗水和泥水,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地跟在队伍两百多米后。辎重兵们骑着马轻轻松松过来了,他们大声说笑来到我身边时,我已累得说不出话来了。  
  一想到我们步兵这么累,他们却骑在马上有说有笑,就像在骑马散心,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想,只要他们敢对我说一句话,我就逮住他们,狠狠骂一通,发泄一下心中的怒气。  
  准知他们根本没跟我搭腔,只顾和自己人谈笑风生,轻快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我瞪了马屁股一眼,又迈开步子,军靴像雨珠般无精打采地落在地上。  
  不一会儿,我们就到达道口镇了。本来平汉铁路是有支线延伸到道口镇的,现在铁路的枕木被抽走,铁轨也被卸掉了。据守卫的士兵说,铁轨是敌军为了不让我们用而卸掉的,枕木则被居民偷去当柴火烧了。  
  在这块不长树木的地方,柴火一直是个问题。麦秆算是惟一的柴火了,这里的人还把马粪晒干当柴烧。  
  道口镇不大,很肮脏,没有什么大的建筑物,看来不是一个富裕的城镇,跟繁华的彰德简直没法比。我们的分队进入一户又脏又狭小的人家。这家有一个老人。  
  村下少尉让我们杀了头猪,又买了瓶支那酒来。我们在屋外围着火堆开起了晚宴,大家一醉方休。最近我们几乎每天晚上都开开这种晚宴,引吭高歌,开怀畅饮。  
  人人都喝醉休息了,就剩我和田中两人围着火堆谈心。  
  夜空里闪烁着无数的星星。田中说:〃我要是回去就会好好干活。〃我答道:〃我也会拼命干活的。〃他今年三十六岁,原来是当木匠的。到后来我们都不吭声了,看着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田中也去睡了,我一人躺在火堆旁,闭上了眼睛。  
  往事走马灯似的从我脑海里闪过,一想到家,一想到故乡,我就特别想回国。最近为什么会这么恋家呢?  
  第二大休息,我早上九点起床,去了一趟澡堂。洗一次是十钱,我们大队已包下了这个澡堂,所以个人就不用——付钱了。澡堂在二楼,里面挤满了士兵。他们身上的灰尘和污垢把洗澡水都染成黄泥浆了,看上去就像是在酱汤里上下浮动的圆子。即使这样,想到能痛痛快快地洗澡,还是令人高兴的。  
  下午本想好好歇一下的,谁知上面又命令我去南门当哨兵队长。我只好带上士兵往南门赶,考虑到明天一早要从南门继续行军,我们就穿着军装出发了。  
  道口镇狭窄而肮脏的道路上,挤满了乞丐,满耳是他们的乞讨声。这些乞丐衣衫褴楼,再加上灰尘与污垢,整个人都变成黑乎乎的了。他们手里拿着碗,悲哀地乞讨,就像野狗一样四处徘徊。  
  和我们一起前进的安抚队的支那人身穿日本军服,头戴日本军帽,忙着散各种传单,到处贴布告。我们以前就经常看到居民捡起日军飞机从空中散发的招降单,当作命根子似的往怀里塞。那种招降单上画着日支两国的国旗(不过那上面的支那国旗是清国的国旗(此处清国的国旗,指伪满洲国的国旗。),而不是革命政府的国旗),上面还写明〃持此传单投降者一律饶命〃。  
  他们现在散发的传单上画着一幅画——刑场上,蒋介石被接二连三的败仗弄得心惊肉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下令枪杀李宗仁、冯玉祥、宋哲元、韩复榘等人。  
  南门有手持达姆弹枪站岗的保安队哨兵,他们纯粹是摆摆样子的,根本起不了守卫的作用。  
  半路上看到一棵有几百年树龄的苍木,白色的布条像婴儿的围嘴从树上垂挂下来,上书〃心诚则灵〃,这和日本农村的求神拜佛非常相似。  
  二月二十三日。  
  阳光普照着广阔的大地,我们像蚂蚁般缓慢行军,一马平川,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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