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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理深深地盯了他一眼,站起身,慢吞吞地道:“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告退了。我想去望湖楼转一转。”
岳乘风微笑着将常理送到门边,努力将脸上的微笑一直保持到房门将他和常理严严实实地隔开。
门刚一合上,他脸上的微笑就变成了苦笑。
十八个月来,这种苦涩而又无奈的感觉一直在他心里时隐时现。每当面对常理,面对冷平湖这些人时,总会突然变得强烈起来。
在这种状态下,他知道,自己已不可能处理任何事。
窗下矮几上,有一方棋枰。
他喜欢围棋。虽然他的棋艺并不高,但打谱是他调整自己情绪的最佳手段。
他在棋枰前坐下,翻开棋枰边那卷棋谱。但他内心的烦躁不仅没减弱,反而增强了。
这与他的计划无关。与徽帮和天目派不知何时爆发的决战无关。
──与小鹿无关。
──不论是那只白玉雕就的小鹿,还是轻盈、优雅地跑过开满野花的山坡的小鹿。
他发现,自己正在想着司马固。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九年前那个英俊、强健的司马固变成了他昨天偶然碰上的那样一个人。
──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岳乘风紧紧闭上了双眼,想压下心中升腾着的寒悚。
那张灰暗、瘦削、落魄、愁苦、无奈而又悲哀的司马固的脸刹那间竟然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烟雨杀》第一部分第三章 邂逅(三)
“姑爷──”
岳乘风被针扎似地哆嗦了一下,倐地转过身来,厉声道:“干什么?!”
房门半开,站在门边的,是萧嫣然身边的小丫环,莲子。
岳乘风怒道:“你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嗯?你不知道这里不许随便进呀?!”
莲子怯怯地低声道:“是小姐让我来的。”
岳乘风道:“什么事?”
莲子道:“小姐请姑爷过去。……要吃晚饭了。”
岳乘风怔住。他怔怔地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房间里的光线已经很暗了。
岳乘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告诉小姐,我很快就过来。”
莲子福了一福,低声道:“是。”
转身时,她飞快地瞟了岳乘风一眼。
屋里虽说很暗,岳乘风还是清楚地看见。还没完全转过身去,莲子的嘴角已忍不住翘了起来。
房门快在莲子身后合上时,他忽然发现,莲子的背影看上去竟然很有几分轻盈,甚至算得上柔美。她纤细的腰肢在显得有些紧的夹袍下轻轻扭动着,就像是春风里刚刚嫩绿的柳枝。
岳乘风微笑着叹了口气。
他清楚地记得,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萧嫣然时,她身边的两个丫环,莲子和荷衣还是两个只会尖着嗓子笑闹不休的小丫头。
现在,她们都变成大姑娘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该给她们找个人家了。
跨出房门时,岳乘风的脑子里忽然闪出这样一个念头。
莲子和荷衣虽然只是萧家的丫环,但萧嫣然对这两个聪明伶俐的小丫头一直非常喜爱。
在岳乘风看来,她简直将她们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这两个小丫头的终身大事能在萧嫣然的心里激起多大的热情,这种热情岂非正可以冲淡她内心的悲痛?!
一想起萧嫣然那张呆滞的、神情恍惚的脸,岳乘风的心里就会隐隐作痛。
他已用尽了自己能想出的所有办法,也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次努力,但结果总是失望。
──这次应该不会。
自从昨天到昭庆寺上香后,萧嫣然的心情奇迹般地开始有好转的迹象了。
现在提及这件事,显然是个极好的时机。
岳乘风终于拿定了主意。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心情也变了。
他举手推开虚掩着的院门,步履轻快地向东边的花厅走去。
菜已摆上桌,而且,都是他爱吃的菜。
虽然他还没看见,但只闻这香气他就能分辨得出。
──她一定等急了吧。
一直走到门边,岳乘风才觉得似乎有些不太正常──平日这个时候,内院不会如此安静。
更奇怪的是,菜肴的浓香中夹杂着另一种香气。
这种香气岳乘风再熟悉不过了。
那是他已久违了近两年之久的上等陈年女儿红独特的芳香。
《烟雨杀》第一部分第四章 往事(一)
多出来的不仅是酒,还有人。
厅门刚被推开,围坐在桌边的人就齐刷刷站了起来。
常理、冷平湖、萧帜,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微笑。
萧嫣然幽黑的双眸中,闪动着岳乘风也已久违的如新婚时的快乐和柔情。
岳乘风愕然。
──今儿这是怎么了?
冷平湖根本不住在这里,而且,这个时候,他本该在望湖楼。常理虽说住在总舵,但除了逢年过节或帮中有什么大事,向来不会与他们一起吃饭。
至于萧帜,自从岳乘风戒了酒,一年中难得在饭桌上碰上他三五回。
他看了看满桌的菜肴和正温着的酒壶,又看看桌边几张笑脸,讶然道:“出什么事了?”
萧嫣然捧过酒壶,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柔声道:“你今天一定要喝杯酒。”
戒酒快两年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劝他喝酒。
岳乘风推开酒杯,轻轻地,但坚决地道:“我不喝酒。”
萧嫣然在他后背轻轻捶了一下,微笑道:“一杯,就一杯嘛。”
岳乘风道:“沾一滴也是破戒。”
萧嫣然又捶了他一下,道:“真是的,你不喝,大家就不好坐了。”
萧帜道:“姐夫,你就破一次例吧,我腿都站酸了。我们今天就是想来讨杯寿酒喝,寿星公连酒都不沾,我们怎么办?”
岳乘风怔住。
萧嫣然白了他一眼,柔声嗔道:“你看你这个人,连自己的生辰都忘了!”
岳乘风恍然大悟,喃喃地道:“果然,今天果然是我的生辰。我都三十岁了。日子过得真快呀!”
岳乘风端起酒杯,站起身,笑道:“各位,真是对不住。”
萧嫣然也端起一杯酒,笑道:“这才对嘛。”
常理、冷平湖同声道:“恭祝姑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萧帜道:“姐夫,我就不说什么了,酒虫都爬到嗓子眼了……”
岳乘风举杯和他们一一碰过,道:“多谢,多谢,请随意,请。”
常理、冷平湖的酒杯还未到嘴边,萧帜的酒杯已空了。
岳乘风转过脸,轻轻碰了碰萧嫣然手中的酒杯,低声道:“谢谢,多亏你还记着。”
萧嫣然温柔的眼波飞快地在他脸上一转,她慢慢饮尽杯中酒,抚着脸颊,微笑道:“我的酒量也不行了,才一杯,就上脸了。”
萧帜笑道:“假话!我分明看见,还没喝酒,姐姐的脸就红了。”
萧嫣然的脸更红,瞪了萧帜一眼,道:“胡说八道!才一杯,你就发起酒疯了!”
萧帜咧了咧嘴,道:“好,好,是我胡说,罚酒,罚酒三杯。”
萧嫣然道:“你们看,不管什么时候,他总能找出正当的理由来多灌自己几杯。”
目光一转,她发现岳乘风那杯酒仍一滴不少地端在手中,忙转口道:“你怎么了?快喝了吧。”
岳乘风点点头,忽然往门边走去。
他恭恭敬敬地望空拜了三拜,慢慢将手中的酒洒在映照着第一线月华的石阶上。
他闭上双眼,静默了片刻,转过身,微笑着向桌边四人亮了亮酒底。
萧帜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嘴角边闪过一丝感激的微笑。常理和冷平湖恭恭敬敬地站着,垂首无言。
萧嫣然的眼圈已微微发红。
他们显然明白他此举的用意。
岳乘风快步走回桌边,尚未坐下,已抓起了筷子,笑道:“来,来,吃菜,我可真饿了。”
萧嫣然勉强一笑,道:“那就多吃点,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她顿了顿,又道:“荷衣,去给姑爷泡壶茶来。”
荷衣脆生生应了一声。
岳乘风道:“常老、冷兄,我以茶代酒,两位不介意吧?”
常理忙道:“哪里哪里,姑爷言重了。”
岳乘风点着筷子,道:“就是。今天的菜真不错。”
站在一旁的莲子笑道:“当然不会错,今天可是小姐亲自下的厨。”
萧嫣然道:“就你嘴快,傻站着干什么,快替常老、冷大哥斟酒哇。”
莲子吐了吐舌头,应道:“哎!”,伸手捧起了酒壶。
岳乘风心里一动,微微叹了口气,道:“莲子和荷衣都长成大姑娘了。我老觉得就在昨天,她们还是梳着小辫的黄毛丫头呢。唉,日子过得真是太快了,四五年时间,说起来很长,可一眨眼就过去了。
常理淡淡地道:“姑爷刚三十就有这多感慨,像我这样的老朽又该如何是好呢?”
岳乘风怔了怔,不禁颇有些后悔。
他本想借此提及莲子和荷衣的亲事,不料却引出常理这样一句话来。
萧嫣然道:“你知道我昨天去昭庆寺干什么去了?”
岳乘风啜了口茶,道:“上香礼佛嘛。”
萧嫣然笑道:“就这些?”
岳乘风想了想,道:“求签?”
萧嫣然点头笑道:“算你聪明。”
莲子抢着道:“小姐昨儿是特意去替姑爷求签的。就因为今儿是姑爷的……”
萧嫣然嗔道:“快嘴丫头,你怎么就管不住你那张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