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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k的生活和时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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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眼睛,这样免得被其他病人和来客看见。    
    有几个月了,安娜·K的胳膊和大腿就一直肿得很厉害,让她痛苦不已;后来她的肚子也开始肿起来。当初让她住院的时候,她已经走不动路了,简直呼吸都有困难。她在走廊里躺了五天,躺在好几十个受伤的人中间,那些人有些是让人捅了刀子,有些是打架斗殴的牺牲品,有的干脆是枪伤,他们总是发出各种呻吟、叫骂声,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眠。护士们根本不理会她,在眼下有那么多年轻人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特别是死亡在身边随处发生的时候,她们可没有闲工夫来哄一个老太太开心。她到医院的时候,人家给她输氧,使她苏醒过来,又给她打针、吃药使她消肿。但是当她需要大便器的时候,却难得有人给她拿过来。她根本没有病号服。有一次,正当她扶着走廊的墙壁向厕所走去的时候,她被一个穿着灰色睡裤的老头拦住了去路,他满嘴的污言秽语,并且脱下裤子让她看自己的下身。她身体的各种需要,都变成了给她带来痛苦的根源。护士们问她吃药了没有,她总是说吃了,但她经常是在撒谎。当呼吸困难的症状减轻以后,她的双腿却变得奇痒难忍,她躺着的时候不得不把一双手压在身子底下,借以控制自己要搔抓痒处的冲动。到第三天上,她就开始恳求人家送她回家,虽然很显然她根本就没有求对人。所以在第六天上,她痛哭时流下的滚滚泪水,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心中石头落地的泪水,因为她总算逃出了这个人间炼狱。    
    在护士台,迈克尔·K要求借辆轮椅用一下,但是他的要求遭到了拒绝。他提拎着母亲的手提包和鞋子,扶着她走了五十多步,来到公共汽车站。那儿有很长一队等车的人。车站牌子的立柱上贴着行车时刻表,上面声称每十五分钟就会有一班车。他们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这时地上的人影、树影都变得越来越长,风也变得寒冷起来。安娜·K站不住,她靠着墙根坐了下来,两条腿伸在面前,那样子活像一个要饭的。而这时迈克尔仍站在队里,占着他们的位置。公共汽车终于来了,可车上一个空座也没有。迈克尔一手紧紧握住车上的一根横杆,另一只胳膊拥抱住母亲,免得她摔倒。到下午五点钟,他们才到达她那个地处海角车站的房间。    
    一个退休的针织品制造商雇安娜·K做家里的女仆,已经有八年了,他和他的太太住在海角一座有五个房间的公寓里,公寓的窗户俯瞰着浩瀚的大西洋。根据她签的佣工合同条款,她每天上午九点钟来到公寓,一直呆到晚上八点,下午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她交替着一个星期工作五天或六天。她每年有半个月的带薪休假,在这个街区还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工资给得很公道,她的雇主是挺通情达理的人,这年头工作难找,安娜·K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地方。可是,从一年前开始,她只要一弯下腰就感到眼冒金花,胸口发紧。接着浮肿也开始出现了。比尔曼夫妇让她继续掌勺做饭,但是把她的工资削减了三分之一,他们另雇了一个年轻女人做家务。他们允许她呆在她的房间里,对那个房间比尔曼夫妇拥有支配权。浮肿变得越来越严重。在进医院之前的几周里,她已经卧床不起,不能工作了。她生活在恐怖之中,生怕比尔曼夫妇的仁慈心肠会被她的久病不愈消磨光了。    
    她的房间在蓝色海岸饭店的楼梯底下,那地方本来是打算安空调机的,不过空调机始终没有安上。那扇门上有一张招贴画:用红漆画成的一个骷髅和两根十字交叉的骨头,下面是那段铭文“DANGER———GEVAAR———INGOZI”。那里既没有电灯也没有通风装置:空气永远带着霉臭味。迈克尔替母亲打开房门,点上一根蜡烛,在她为自己铺床的时候,他走到门外。在她回来的这第一个晚上,和接下来的一周的每天晚上,他都陪着她:在煤油炉上给她热汤,千方百计使她舒服一点,干各种必不可少的活儿。当她禁不住一阵阵热泪奔流的时候,他总是抚摩着她的双臂,以此安慰她。有一天晚上,从海角汽车站发车的公共汽车根本没有出车,他不得不在母亲的房间里过夜,和衣睡在垫子上。他半夜里被冻醒过来,直感到寒气刺骨。再也睡不着了,又因为外面宵禁没法离开这里,他只好哆哆嗦嗦地坐在椅子上,挨到天明。一整夜,他母亲不断地呻吟着,打着呼噜。    
    在那些漫长的夜晚,那个小房间迫使迈克尔·K和母亲两人身体靠得很近,他很讨厌这种情况。当他不得不扶母亲下床的时候,他发现看着母亲那发肿的双腿有些让他心绪烦躁不安,于是把视线转向别处。她的大腿和双臂上布满了搔抓的痕迹(有一阵,她甚至夜里带上手套)。但是他并不逃避任何他认为是自己义务的事情。多年前,在休伊斯·诺雷牛斯学校的自行车棚后面,这个问题就曾经使他苦恼过,换句话说,他到底为什么被人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呢?现在这个问题有了答案:他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照顾他的母亲。    
    无论儿子说什么,都无法平息安娜·K心中的担心和恐惧:如果她失去了这个房间,她将会遇到什么样的命运。在萨默塞特医院的走廊里,在那些垂死的人们当中度过的那些夜晚,已经使她头脑中的这种念头走到了极点:在战时,对于一个得了这种不堪入目疾病的老婆子来说,这个世界将会多么冷酷无情。由于已经不能干活了,她看到,自己现在能够免于冻死在路边的阴沟里,完全是仰仗着比尔曼夫妇那靠不住的慈悲心肠,仰仗着这个呆头呆脑的儿子的孝心,还有最后一招,就是靠着她藏在床底下手提箱里的那个手提包里的那点积蓄,那些装在钱包里的新票子,旧票子现在是一文不值了,当初,她因为疑心太重没有把旧票子都换成新票子。所以,一天晚上迈克尔来到她的房间,告诉她自己被园林处解雇了的时候,她就在内心里做出了决定,要去干一件到目前为止她一直只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梦想着的一个计划,离开这个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指望的城市,回到她度过童年时代的乡下去,那里比城里和平幽静得多。    
    安娜·K生在艾尔伯特王子地区的一个农场里。她父亲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好酒贪杯得出了圈;在她的早年,他们一家人不断从一个农场搬到另一个农场。她母亲总是浆浆洗洗,再不就是在五花八门的厨房里干活,安娜给她打下手。后来他们搬到了奥茨胡恩镇,在奥茨胡恩,安娜上过几天学。在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以后,她来到开普敦。在这儿她有了第二个孩子,是她和另一个丈夫生的,然后是第三个孩子,不过夭折了,再以后,就是迈克尔。在安娜的记忆里,奥茨胡恩镇以前的生活一直是她生活中最幸福的部分,那是一个温暖而富足的时期。她记得自己坐在养鸡场飞扬的尘土里,鸡群咯咯咯地叫个不停,在尘土里刨来刨去;她记得在灌木丛下寻找鸡蛋时的情景。此刻她躺在床上,在这间简直没有空气的房间里,熬过这冬天的下午,雨水从外面的台阶上滴落下来,她梦想要逃离这里的一切,逃离那无情的暴力,那拥挤的公共汽车,那些购买食品的长队,那些傲慢的商店老板,那些窃贼和乞丐,那些夜晚的警报声,那宵禁,还有那潮湿和寒冷;她要回到乡下去,在那里,即使她要死了,至少也能够死在那蔚蓝的天空下。    
    


第一章第一章(2)

    在她描绘给迈克尔听的计划里,她绝口不提死或者自己来日无多的事情。她只是主张他应该趁着没有被辞退,自己首先从园林处辞职,然后陪着她坐火车到艾尔伯特王子城去。在那儿她可以租一间房子,而他可以在一家农场找份工作。要是碰巧他住的地方足够大,她就可以和他住在一起,帮他管家;如果做不到那样,他也能够在周末来看望她。为了证明她这么说不是开玩笑,她让他把手提箱从床底下拖出来,并且当着他的面,把那一钱包的新钞票点了一遍。她说,这钱她一直放在一边就是为了派这个用场。    
    她指望迈克尔会问她,她怎么能相信那么一个乡村小镇会敞开胸怀接纳两个陌生人呢,其中一个还是个生病的老太太。她甚至早就准备好了回答的话。但是,迈克尔对她的话连片刻的怀疑都没有。就像他在休伊斯·诺雷牛斯学校时一样,那么多年他都对母亲深信不疑。当时母亲就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那里,一开始,他对母亲这么做的原因懵懂无知,但是到最后,他才明白了母亲用心的良苦。所以现在,他对母亲为他们俩所做的计划,没有二话就接受下来,他知道那当中包含着母亲的智慧。他看见的,不是摊在被子上的那些钞票,而是出现在他心目中的一座刷得雪白的农舍,坐落在宽阔的草原上,农舍的烟囱冒着袅袅的炊烟,而他的母亲站在门前,满脸微笑,神采奕奕,准备迎接他结束了漫长的白日工作后回家来。    
    第二天早上,迈克尔没有上班报到。他把母亲交给他的钱卷成两卷塞进袜子里,然后就直奔火车站,直奔干线售票处。在售票处,售票员告诉他,很高兴能卖给他两张去艾尔伯特王子城或离那里最近的车站的车票(他问道:“到艾尔伯特王子城还是艾尔弗雷德王子城?”),不过K不能指望登上火车,除非他预订了座位并且取得了离开开普半岛警察特区的通行证。他能够给迈克尔的有预定座位的最早车票是八月十八日的,距今还有两个月;至于要想获得通行证,只能通过警察局。K恳求他希望能够早一些动身,但是都是白费口舌:他母亲的健康状况并不能构成特殊的理由,售票员告诉他;恰恰相反,他倒要奉劝迈克尔,根本就不要提她的病情。    
    从火车站出来,K来到卡利登广场,他在一个长队里站了有两个小时。他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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