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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自结婚以来，终于第一次红脸。
4
像宋瑞这样的痴情男人，现在已经很罕见了。对于他们这种男人来说，爱情是一段钢管舞，只围着一根柱子打转转，一叶障目，不见森林。而对于孟妮这样的女人来说，爱情是一段钢门舞，她们紧闭的心扉、善变的眼神只有用一把特殊的钥匙或者某个密码才能打开。
宋瑞暂时还没有找到那一把爱情的钥匙。
所以，他现在不想回家，在饭馆里点了几个菜，要了半斤这里特酿的糯米酒，他想买醉。他自斟自饮，嘴里念念有词。酒入愁肠，化成几滴相思泪，再撒一泡相思尿。
不知不觉中，宋瑞就已经喝下两壶酒。他觉得自己酒量挺不错，以前怎么没发现呢，其实这是低度酒。
在酒意中，宋瑞特别想找人倾诉，他想最好是女人，但他出国太早，在北京几乎没有女性朋友，他想了好半天，终于想起了那天和王学友一伙在“天堂伊甸”夜总会不是认识一个叫安妮的女孩吗？
这姑娘看起来善解人意，模样也不令人讨厌，只可惜没她电话。
从朝阳公园到“天堂伊甸”不太远，宋瑞冒着酒后驾车的危险，把车开了过去。
走在熟悉的红地毯上，宋瑞已经没有上次那种紧张和负疚感。他只想在迪厅里喝喝酒，聊聊天。他想从女性嘴里更多地了解女人，他想知道，孟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的痴情把自己都感动得一塌糊涂，而她还无动于衷呢。
宋瑞径直走进了夜总会的迪厅。
他还没来得及坐下，十来个小姐先后围了上来，都在问他：“你好帅哥，可以和你聊天吗？”
迪厅里粉黛如云，因为还不到上客的高峰期，大堂里北地胭脂、南国佳丽济济一堂，宋瑞看得眼花缭乱，但他一律说：“我先坐一坐。”
不远处，黎娟已经看见了宋瑞。
尽管宋瑞坐在角落里，但他的侧影那么迷人，那么引人注目，黎娟一眼就可以把他认出来。
但黎娟没有勇气走过去，这几天她特别心烦，也比任何时候都自卑。山西煤炭老板离开北京之前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分手，要么为他生一个儿子。”
“如果生女儿呢。”她小心地问。
“要女儿干什么，生女儿，给一半辛苦费。”煤炭老板斩钉截铁地说。
一半就是五十万，黎娟觉得自己真是太贱了。她当初接受包养的时候，说好包一年六十万。现在半年多过去了，煤炭老板在她身上花的钱还不到二十万就想撒手。如果分手，自己吃个大哑巴亏。如果不分手，生儿子还说得过去，可以多挣一百万，但万一生女儿呢？
另外，黎娟也觉得自己太蠢了。煤炭老板去年泡她的时候，对她许诺了很多诱人的条件，说要把她包装成明星，为她投资拍电影、出专辑、送到好莱坞学表演等等。他说，只要每年北京的沙尘暴一来，自己就会财源滚滚，钱多得不知道怎么花。但沙尘暴还没来，他却先要让自己滚蛋。
煤炭老板名叫温才俊，其实他在山西根本没有自己的煤矿，却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煤炭运营商。他的主要业务是把各大矿区卖不出的劣质煤炭运往北京，这些煤炭的热量太低，不到三千大卡，而且含硫量过高，甚至不如普通干子石，最多能用来铺路。但遮天闭日的沙尘暴为他提供了机会，他通过贿赂让这些煤炭瞒天过海，反正这段时间北京的空气质量人们也注意不到，偶尔有外地人嗅到二氧化硫的臭味，还以为北京人特爱放屁。后来，有关部门和各大媒体把事情揭发，并抓获有关受贿人员，精明的温老板又把业务推向别的城市。
不过，温老板开出的条件对黎娟也颇有吸引力，反正她已走到这一步，而且他老婆还可以容忍她的存在，希望她在北京做一个贤内助，辅佐老公的事业，儿子由她来带。
所以这几天黎娟的心情特别烦，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常常自怨自艾、暗暗落泪，她觉得自己不该走上这条路。这是一条不归路，卖一回是卖，卖两回也是卖，于是她索性每天都来夜总会坐一坐。
《熟男淑女》 爱情是一段舞天生的好命（5）
5
黎娟还在犹豫着，她很想走过去，但又怕被这位帅哥拒绝。
除了自卑，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让她不仅犹豫，甚至有些后怕。
那就是，她担心自己会爱上宋瑞。
黎娟刚刚入道的时候，和一个叫晓梅的四川老乡合租房子，她们成了很要好的姐妹。这位成都姑娘以自己惨痛的感情经历告诫她：人生的悲剧之一就是女人爱上男人，而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小姐爱上了客人。但比悲剧更为可悲的是，有些女人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却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比如这位晓梅，去年夏天，她又一次堕入情网，爱上一个英俊的小白脸，把她在北京两年来挣的钱大都用在了他身上。如今，晓梅年过二十五岁，其姿色在“天堂伊甸”这类高档地方已经很难再混下去。只好被一个新加坡商人以很低的价钱包养，甚至被送到了新加坡的什么大学读MBA。离开北京的前夜，姐妹们在火锅店为她饯行，她黯然大醉，痛不欲生地哭诉了好几回。第二天在首都机场，她又一次语重心长地对黎娟说了上面那番话。
作为江湖中人，黎娟知道，所谓婊子无情，是因为有人把情藏得很深；戏子无义，同样因为有人把义看得太重。但最近，黎娟在煤炭老板温才俊面前陷入相当被动的境遇，她的世界观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准备在下一个男人身上展开报复。
不过，她不太希望报复的男人会是眼前这位帅哥。
但哪个少女不怀春呢？所以，当宋瑞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时候，她本能地嫣然一笑，故作矜持地站了起来，慢慢地向宋瑞走了过去。
“我可以坐下吗？”黎娟的笑容里有一丝狡黠。
“我该叫你安妮还是黎娟。”宋瑞说。
黎娟听到他记得自己的名字，忍不住在心里说有戏啊有戏。她坐下后，发现宋瑞已经满嘴酒气。她点了一杯饮料，但宋瑞固执地要求开一瓶红酒。
“为什么女人都这么残忍？”宋瑞没头没脑地问。
“因为女人更容易受伤。”黎娟说。
“爱一个人怎么这么累。”宋瑞问。
“其实女人爱得更累。”黎娟说。
黎娟表现得像一个情感大师。但实际上，只是因为她刚才想起了晓梅，所以有感而发。
但这些话却宽慰了宋瑞，他相信孟妮一定爱着他，只是她有自己的隐衷和难处。
这时，黎娟看了看宋瑞的身后。原来是姐妹海伦在对她做鬼脸，然后她用右手拇指往下一按，意思是鼓励黎娟把帅哥拿下。
宋瑞觉得，眼前的这位成都姑娘挺温柔，两人越说越投机，酒也越喝越多，越喝越迷糊。
晨曦初现的时候，宋瑞醒了。
他睁开眼看了一眼四周，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
他躺在一个被窝里，旁边蜷缩着一个女人，蓬松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有一丝笑意，仿佛正在含着母亲的奶头。屋子里，泌人的芳芬散发着浓烈的生活气息。他知道这是黎娟的家，他回想起来，昨晚最后的记忆是从夜总会出来时呕吐了，还找不到自己的车，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完全记不清了。
他口干舌燥，床头上刚好放了一杯水。
喝水后，他摸了摸身上的内衣，查看了钱包、手机，确信自己没干什么出轨的事，他这才放下心，觉得自己没干出对不起孟妮的事。
喝水的声音惊醒了黎娟，她微微睁开眼，说：“不要起床，喝水之后再睡一觉，不然一整天都会无精打采。”
宋瑞打电话请了假，又睡下了。
再次醒来已近中午，宋瑞从宿醉中彻底清醒。
一睁开眼就看见黎娟的脸，她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粉色睡衣，睡眼惺松，吹气若兰。这时她嘤咛一声，侧过身对着宋瑞。
宋瑞呼吸急促，心跳剧烈，从自己的嘴唇到她的嘴唇不到1公分的距离，从肌肤到肌肤不到0。01公分的距离。这感觉实在美妙，他拿不出半点勇气从床上起来。
烂醉如泥可以让情欲之火暂时熄灭，但浓睡之后，欲望会更加强烈。第一次去夜总会时，黎娟带给他那香艳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现在，美人就躺在身边，她像卡通少女一样姣好的身体，还有她缎子一样光滑的肌肤就贴在他胸前。宋瑞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拼命克制着不去想这些事，他不能干对不起孟妮的事，不能玷污这一段美好的感情。
黎娟说话了，她附在宋瑞耳边仿佛在喃喃自语，声音轻柔得像一枚树叶落在地上。
“昨晚，真想把你扔大街上，费好大的劲儿才扶你回来。”
“谢谢你，我该给多少钱？”宋瑞问。
“已经给过了。”黎娟说。
“我是说你带我回家的话？”宋瑞问。
“你把我当什么女人了，我从来不带男人回家。”黎娟说。
“我该起床了。”宋瑞言不由衷地说。
“我确实要起床了。”
过了很久之后，宋瑞又说了一次。
但他的身体却和黎娟贴得更近了，他的肌肤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和弹性，也感受到了她的呼吸和心跳。
黎娟两腮绯红、媚眼迷离，面容却纯洁得像一个刚刚苏醒的天使，她说：“你不要压抑自己，水满了就会溢出来，你想作中华鳖精吗？”
宋瑞知道，“鳖”就是王八的意思，每个男人都不想当王八，只想让别人当。
《熟男淑女》 幸福花园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