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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现苗小玉变了。
苗小玉变得一片祥和,那种大小姐的不可一世的模样,就在她坐下的时候消失了。
倒是包震天却笑呵呵地道:“老夫出去透透气,你们年轻人多谈谈。”
苗小玉伸手一拦,道:“包老爷子别走。”
她此言一出,使包震天也愣然:
包震天心中明白,苗小玉不会这时候找他,苗小玉必然为了君不畏,但她为什么又不要自己离开?
苗小玉指指桌边,道:“老爷子,你也坐!”
三人三对面,就在一阵僵持中,苗小玉开口了。
她只一出口,君不畏便直瞪眼。
“我是来调整你工作的。”
君不畏道:“大小姐,请你吩咐。”
苗小玉转而看向包震天道:“老爷子,我发现咱们这条船上缺少一位镖师,对不对?”
包震天笑笑,道:“对,对极了。”
苗小玉看看君不畏,道:“当年我听我爹说过,咱们这镖行始祖,应首推神镖将胜英胜老爷子,如今胜三爷的后代传人就在咱们船上,太幸运了。”她看向君不畏,又道:“我在舱的另一面听得清楚,你是胜英后代传人,对吧?”
君不畏道:“在下有此一说!”
苗小玉道:“那是我失敬了。”
君不畏道:“我仍然是个赌徒。”
苗小玉道:“一千两银子我替你付了。”
君不畏想着“石敢当赌馆”那回事,不由笑笑,道:“不,等在下提了田九旺人头换回千两赏银,必定一五一十地奉还。”
苗小玉道:“你已得了千两赏银。”
君不畏道:“怎么说?”
苗小玉道:“你出手救了全船人,我的奖赏便是千两银子送你。”
君不畏心中不是味道,因为他也明白,石小开是不会向她讨回一千两银子的,她倒在这里大他人之方,慷他人之慨了。
心中虽然一紧,君不畏还是笑笑,道:“如果大小姐坚持,我怎好拒绝,在下谢了。”他抱拳,重重一礼。
苗小玉道:“有包老爷子在场为证,君不畏,你应该放心了。”
君不畏道:“大小姐,我说过,谢了。”
苗小玉道:“那么,你可以不用再洗船板了。”
君不畏一怔,道:“大小姐的意思是……”
苗小玉道:“镖师是不用出粗力洗船的。”
君不畏笑笑,道:“在下不在乎!”
苗小玉道:“我在乎!”
说着,她对包震天点点头,她要退出舱外了。
君不畏忙问:“大小姐,你准备船到上海时便撵我下船了吧?”
苗小玉面无表情地道:“这是你说的。”
她又要退出舱外了。
君不畏立刻再问:“大小姐留我在你们的‘跨海镖局’干保镖了?”
苗小玉道:“你不干?”
君不畏道:“大小姐,在下不是保镖的材料。”
苗小玉道:“没有人生下来干保镖,我们都不是,但如果论出息,保镖比赌牌九不是高尚多了?”
君不畏哈哈笑了。
苗小玉又坐下来了。
她看着君不畏笑,直到君不畏止笑,她才又道:“你不用笑,我不会忘记你曾自大海盗丁一山手上救过我,唉……如果你不嗜赌多好。”
她走了,真的走到舱外去了。
包震天一直不开口。
包震天只是微微地笑,当苗小玉走出去的时候,他伸手把君不畏的手臂拉住,道:“如果你老弟知道女人心,你应该高兴。”
君不畏道:“我不懂女人心。”
包震天道:“所以老夫要提醒你了。”
君不畏道:“你老提醒我什么?”
包震天道:“苗姑娘的心里有你了,哈……”
君不畏道:“你是说她……对我……不讨厌了?”
包震天道:“她喜欢你了,小伙子,你好好表现,苗姑娘在小风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儿,也是道上的英雌,老夫以为你两人应是天生一对,地长一双,哈!你也听到了,她不打算叫你在上海下船了。”
君不畏笑笑,他的心中在想什么,只怕谁也不会知道,如果他是个赌徒,船上的工作是不会干的。
他转头看看舱外,道:“包老爷子,我是个天生爱赌的人,苗大小姐怎会看上一个赌徒?你开玩笑。”
包震天道:“我不开玩笑,我很正经,君兄弟,你就快要明白了。”
君不畏道:“我明白什么?”
包震天道:“姑娘家喜爱小动作,便在她们的小动作中自然地流露出爱情来。”
君不畏道:“我乃不懂爱情之人,包老爷子又是过来人,到时候还望包老爷子多多指教了。”
包震天一声笑,道:“没问题!”
君不畏却故意提高声音,道:“包老爷子,如今我腰包里一个蹦子不存,一钱银子也没有,大小姐送的那锭银子也被我当飞镖打出去了,唉,穷呀!”
包震天道:“只要小风城的‘跨海镖局’多金,你还怕没有银子花用?”
两人正自打着哈哈,舱门外又有声音传来了。
舱门外的声音是女的,听起来是细细的虽不比苗小玉的好听,却也温柔多了。
既然不是苗小玉的声音,那当然就是黑妞儿的。
黑妞儿比苗小玉还羞怯,便在羞怯中也带着几分不是滋味酌感受,因为她一直不把君不畏看在眼里。
黑妞儿以为一个爱赌的人,都不是正派人物,所以看不起这样的年轻男人。
黑妞儿再也想不到君不畏的武功那么高。
她以为总镖头也没有那么厉害,但她又想不通,君不畏那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一文不名?他应该是个啃吃一方的人物,至少不会为了官府赏银拼命吧。
她只不过是苗小玉身边的人,不知道的事情多啦。
“君先生,出来说话。”
君不畏一怔,他直视着对面坐的包震天。
包震天满面笑意地指指舱外,低声道:“小兄弟,一切就看你的了。”
君不畏木讷地低头走出舱门,他抬头,立刻面露惊吓地道:“啊,是你呀!”
他几乎又要退回舱内了,却见黑妞儿掩口一笑,道:“怎么啦,我是老虎呀,怕我吃了你?”
君不畏道:“我以为你比老虎还厉害,小生害怕。”
黑妞儿道:“我不是虎,你也不用怕,我有时候比谁都和气温柔。”
君不畏道:“你是为表示温柔来找我?”
黑妞儿道:“你把海盗打跑,你做了好事,我以后不会再对你吼来喝去了。”
君不畏道:“真高兴听你说这些话,如是没有别的事,请回去了。”
黑妞儿道:“你不是在叫穷吗?”
君不畏道:“我一贫如洗呀。”
他遥望前方,前方的两艘快船并着驰,“跨海镖局”的快船,依然是靠岸航行。
为什么他们不绕道大海?这乃有原因的,这个原因也只有苗家兄妹心中清楚。
大海盗田九旺就常在大海上做买卖。
黑妞儿闻得君不畏的话,淡淡一笑,道:“你不会再穷了。”
君不畏双眉一挑,道:“你开我玩笑不是?”
黑妞儿把左手一伸,亮出两锭银子在手掌上。
“拿去,慢慢地花用,一个月也花不完。”
君不畏一笑,道:“怎么,这是你给我的?”
黑姐儿道:“我们小姐送你的,收下吧。”
君不畏伸手接在手上,道“如果我不收下,好像对大小姐失礼,我贪财,我厚颜了。”他把银子在手上掂了几下,又道:“黑妞儿大姐,你代我向你家小姐谢谢了。”
黑妞儿很高兴,因为君不畏叫她大姐了。
她愉快地一笑,道:“我知道了。”
别以为她既黑又粗,一旦扭动腰肢,仍然如风摆杨柳一般优美好看。
她抛给君不畏一个媚眼,咯咯笑着往船后舱门走,掌舵的小刘也咧嘴笑了。
大伙都高兴,船上有一个武功极高的君不畏,没有一个不笑歪了嘴的。
君不畏不回舱中了,他举着手上两锭银子对小刘高声,道:“小刘兄,前舱赌几把,哈……”
小刘先是一怔,随即笑道:“你压压毛病吧,我可爱可敬的兄弟。”
君不畏道:“怎么说?”
小刘道:“你去前面舱中瞧瞧,兄弟们都伤了,谁还有心情去赌呀。”
君不畏摇摇头,道:“小刘兄,你这就错了,我当然知道大伙都受了伤,可是他们不是敷了药吗?”
小刘道:“要休息呀。”
君不畏道:“休息不如赌牌九,可以忘却痛苦。”
小刘笑道:“没听说过。”
君不畏道:“你不信?”
小刘指着前面大舱,道:“听听,还有人在哎呀呢。”
君不畏道:“更应该赌几把了。”
他往前舱中走过去了,真轻松,因为他似乎还吹着口哨晃着头。
小刘却在摇头。
他不能拦阻君不畏,这时候他只有顺从君不畏。
推开前面大舱的门,君不畏稍稍弯个腰便走进去了。
他把两锭银子分别举在手上,看着大舱两边躺着的七个大汉,也发觉没有一人是不受伤的。
七个大汉见君不畏进来,一齐向他点头示意。
胖黑开口了。
“君兄弟,真有你的,今天若非你……”
君不畏忙摇手,道:“别提过去的事,你们大伙心中一定很感激我,是吗?”
胖黑道:“不错。”
君不畏道:“那就陪我赌几把,如何?”
他此言一出,大伙都瞪眼。
君不畏却笑笑道:“怎么样?”
胖黑道:“上一次你赌赢,却把银子退还,如今大伙怎好再赢你的?何况大家已经受了伤。”
君不畏道:“上一回乃初次见面,我诚心奉还,这一回来真的,各位,弄一副牌九来,十两银子我推庄,完了我才睡得着觉。”
赌徒作风也!
天下的嗜赌者都一样,口袋有钱是睡不着的,口袋没钱才着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