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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夷吾覥着脸笑道:“娆荼姐姐,你还有没有碗了,给我也盛点尝尝。我为你找你家大人,一天都没吃东西。”
听到“姐姐”两个字,沈筑的脸便冷了下去。娆荼却好像完全不介意,反而还十分喜欢,“南宫公子,你别开我玩笑了,娆荼可当不起你的一声姐姐。”
话虽如此,不过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受用。
沈筑轻咳一声,不阴不阳道:“南宫老先生若是知道多了个孙女,不知会作何感想?”
南宫夷吾立即改口,“还是叫沈二夫人比较好。”
娆荼抿嘴一笑,“但凡多了个‘二’字,便觉得扎耳,南宫公子还是直呼我娆荼吧。”她将瓦翁中的地瓜汤倒下一碗给南宫夷吾,笑道:“这里寒酸,公子不嫌弃,便请用我的碗。”
南宫夷吾刚要接过,沈筑便挥臂拦下,将娆荼手里的碗给接了过去,“南宫少爷的肠胃娇惯,怕是受不住山野粗食。”
南宫夷吾连忙摇头,从沈筑手中几乎是抢过那碗,口中还道:“哪能呢?在下也曾闯荡过江湖,经历过些世故,更何况这是上上的美人儿熬的汤,更是甘之如饴。”
说罢,怕沈筑再抢了去似的,仰脖将那碗地瓜汤咕噜咕噜灌下。
沈筑皱了皱眉,将自己的碗递给娆荼,“既然南宫少爷喜欢那碗,便索性送给他做个纪念,你用这个。”
娆荼似笑非笑盯着别扭的沈大人,接过碗,口中嘀咕道:“真是小气。”
沈筑与她相处这些日子,大致摸出她的脾气,知道她喜欢逞口舌之快,也懒得与她辩解,当着南宫夷吾这个外人与小女子针锋相对,实在是有失体统。
娆荼喝完了地瓜汤,从瓦翁底下夹出软糯的地瓜片,给南宫夷吾碗中拨了一半,将剩下半碗给沈筑。
沈筑此时哪还有心情吃,有个恬不知耻的家伙大咧咧坐在旁边,吃他女人做的东西还吧唧嘴,简直异常糟心。
他一把将娆荼拉入怀中,夹了片地瓜送到她唇边。
娆荼有些尴尬,“我不吃,你干嘛忽然这么好?”
沈筑缓缓道:“太瘦了些,成天什么都不吃怎么行?”
娆荼瞪大了眼睛,细品他话中的柔情,只觉恍然若梦,沈筑,何曾这般温柔过?她咧嘴笑了笑,只好将他筷上的东西吃了,忸怩道:“南宫公子在一旁呢!”
沈筑淡淡地道:“你管他作甚?”说着又从碗中夹起一块送到她嘴边,“太瘦了,身上没几两肉,硌得慌。”
南宫夷吾猛咳了一声,娆荼顿时羞红了脸,用力推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
南宫夷吾默默端起碗走到门外去了,没脸看,没脸听。
沈筑从唇边溢出一抹淡淡笑意,颇有些奸计得逞的意思。娆荼从他怀中挣了出来,“大冬天的把人家逼到外面去吃饭,好歹南宫老先生算你的半个恩师,就这么对待人家孙子?”
沈筑风轻云淡道:“老先生恨铁不成钢,我帮他磨练磨练南宫夷吾怎么了?由得你一介妇人说嘴?”
娆荼发现,她在沈筑心中“一介无知妇人”的形象好像已经根深蒂固了,她恼道:“谁是一介妇人?”
沈筑垂眸看向怀中气鼓鼓的女人,眼神中带着玩味笑意,“虽未拜堂,也无花烛,不过你我洞房不知入了多少次,我说错了么?”
门外坐着的南宫夷吾抬起屁股,走得更远了些。
娆荼面红耳赤,往沈筑腿上伤口处狠狠拧了一把,他眉心紧蹙,反而将她抱紧,深怕她跑出去跟那个姓南宫的小白脸搭讪。
南宫夷吾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他在山涧里砍了木柴,不出三天便将之前坍塌的灶房重新搭好,然后大大咧咧地住在里面。
沈筑看着那崭新的灶房挨在旁边,心里隔应之余,不禁怀疑这南宫夷吾传承了墨家的堪舆铸造之术。
娆荼在这几天从地里挖了许多可吃的东西,不仅有红薯,还有山药和星星点点的花生,食物算起来,够三个人吃五六天。
南宫夷吾吃了几天的白食之后,没有感到半点羞愧,竟有些索然无味,他南宫公子一向锦衣玉食,三天不沾荤,人生何乐之有?
所幸他有一项十分拿得出手的技能——轻功,在山里逛荡一圈,竟然抓了两只活兔回来。
南宫夷吾一手一只兔子,兴致勃勃地找娆荼商量烤兔肉,浑然不觉得碍了沈大人的眼。
正靠坐在床上的沈筑冷冷道:“山上狡兔,林间猾狐,皆知见人而趋避之,南宫公子正该多吃几斤,补一补心智,省得日后惹人烦厌,尚且不自知。”
他这番刺裸裸的讥讽之意,南宫夷吾好像浑然不觉,还笑嘻嘻道:“沈大人说得是,我正在想是红烧好呢,还是清蒸好?”
娆荼笑道:“南宫公子,你就别招惹我家相公了,他是个记仇的性子,小心出去后在老先生面前告你一状。”
南宫夷吾满脸不相信,“沈大人翩翩君子,不是狭隘小人。”
沈筑却不言语,他的注意放在了娆荼那句“我家相公”上,心中的某个角落,不觉变得很柔很柔。
娆荼架起了篝火,“这里哪有那么多花样可以折腾,不妨烤着吃。”她从袖中拿出神符匕首,“南宫公子,请。”
南宫夷吾喜滋滋地接过神符,跑出去处理兔子。
沈筑难以置信地看着娆荼,“你的那柄神符匕首,刺伤我之前,还做过什么?”
娆荼很认真地想了想,“我用的少,都是山鬼替我拿着的。她经常下厨,像切韭菜、割猪肉,刮鱼鳞……应该都有过的。”
沈筑捂住伤口处的旧伤,深深皱起了眉。
娆荼抿嘴一笑,走到床边为他揉腿,“沈郎放心,我在刺杀你前,用药水擦了又擦,在火上淬了好几道。”
沈筑挑眉:“药水?”
“名唤痴情。妾心想,大人的心如果中了痴情毒,以后会不会只痴情于妾一人?”
沈筑将她按入怀中,“既然认为你父之死与我父有关,要父债子还,为什么还要留情?”
娆荼依偎在他的胸口处,眼中浮出一抹清冷笑意,没有说话。
沈筑其实查过卷宗,知道宣州那句谶语与他父亲无关,他父亲的确做过钦天监的监正大人,不过在谶语之前就因为另外一件事辞官回乡了。
他父亲辞官回乡以及后来在青州发生的惨案,牵扯到许蘅,他不愿向娆荼解释,宁愿让她继续错怪下去,也不愿牵扯出那些事情。
且他高傲如斯,自负如斯,何必放下身段与娆荼解释什么?
娆荼轻声道:“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宣州那句谶语,与你父无关。浔阳公主都告诉了我,是我错了,让你白挨了一剑。”
她说话时,轻轻揉着他胸口的旧伤,语气中透着心疼,“还疼么?”
沈筑脑中有片刻空白,顿了顿,方哑声道:“你试试?”要不是顾及南宫夷吾那不长眼的家伙还在外面,他一定要把娆荼按在身下,叫她尝尝到底疼不疼!
娆荼抬起头对上他炙热的眸子,笑道:“沈郎,你这双腿才有些恢复的迹象,就又动歪心思?”
“你觉得我现在满足不了你?”他黑下脸。
娆荼为他拢了拢被子,跳下床笑道:“妾无此意,只是觉得大人不可白日宣淫……至少等你能走了再说吧。”
沈筑咬牙切齿,接着南宫夷吾那个没头脑的就撞进来,捧着两个泥团子问:“沈大人能走了再说什么?”
娆荼笑睨了沈筑一眼,“沈大人六根不净,切莫理会。咦?你怎么用泥给裹起来了?”
“血淋淋的太腥,我怕沈大人不喜欢。”
娆荼招呼他坐在火堆前,笑道:“你管他呢,欢喜就好。”
南宫夷吾偷瞥了沈筑一眼,笑脸有加,“沈大人洁白清皓,实在不敢唐突。”
沈筑毫不领情,冷笑道:“你放心,南宫老爷子面前的那一状,少不了你的。”
南宫夷吾顿时如霜打的茄子,娆荼在一旁安慰道:“别怕,老爷子那里,我替你求情。”
南宫夷吾忙摆手:“别别!姐姐的好意,领会了。”他将两个泥团子抛入火中,结束这个不愉快的话题。
沈筑望着那两大团泥巴,皱了皱眉,却没说话。
不时泥团烧裂,从里面溢出一股浓香,又过须臾,篝火燃尽,南宫夷吾将那泥团砸开,娆荼方看见原来兔子外面还裹了一种草叶。
她道:“古有叫花鸡,南宫公子有叫花兔。只是不知可堪入口?”
南宫夷吾拨开草叶,掰了一根兔子腿给她,“尝尝。”
娆荼接过,拿到沈筑面前,沈筑却摇头道:“不吃腥膻之食。”
南宫夷吾一边大口嚼肉,一边口齿不清道:“是真名士自风流,沈大人清高太过,反倒不真。”
沈筑与他无话可说,顺手推开窗户,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细碎的雪花,寒风将他鬓角垂下的两缕发丝吹得微微扬起。娆荼挨着他坐下,小口嚼着兔子腿肉,事实上,她也实在不觉得这兔子腿有多好吃,干巴巴的,毫无盐味。
不过人家南宫少爷吃得异常欢快,她总不好败兴。
等南宫夷吾大快朵颐填饱了肚子,才猛然看见窗外的雪,他哎呦一声,此情此境,何等风雅!他由衷感叹道:“要下大雪了,这时候跟个小娘子滚被窝才是美事!可惜可惜。”
娆荼被兔子肉着实噎了一下,沈筑抄起旁边的破碗就像南宫夷吾砸去。南宫夷吾接过碗,笑眯眯道:“不叨扰二位了,若大雪封山困在这里,我一个孤家寡人在此忒也没趣,不如找个温柔乡快活几天再回金陵。沈大人你啥时候回,我一定在你之后。”
娆荼起身道:“你要走么?”
“是啊,这里虽好,然而房子不是我的,好景不是我的,美人也不是我的。”南宫夷吾笑着朝娆荼作了一揖,“姑娘,会后有期。”
娆荼道:“你看看峡谷的山道还能不能走,若不能走,再回来。”
南宫夷吾走到门外,复又转身对娆荼笑道:“老爷子说了,娆荼姑娘那晚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