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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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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陪姑姑去吧,如今姑父不在,府上就我一个男丁,刚好今日也无课业,否则我不放心。”
  曹玉林原先只知道他是光王府的世子,只觉得是个乖巧的少年,没想到他对自己姑姑竟是如此知冷知热的,看一眼栖迟:“嫂嫂好福气。”
  栖迟看了看侄子,真是觉得他有些男子汉的模样了,已把自己当这都护府里的男丁看待了,点了点头:“那你就跟着吧。”
  曹玉林虚扶在她左侧,李砚扶着她右侧,好似多慎重似的。
  栖迟穿着抹胸襦裙,下裙宽松地遮掩着腹部,有孕以来身也并未添丰半分,乍一眼可能还瞧不出有孕,却被他们如此小心地搀扶着,无奈地笑一声:“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
  可二人全然不听,她只好随他们去了。
  说话间,一路出了府门。
  护卫们守着马车停在府门口。
  一身锦袍的李砚金冠束发,将栖迟扶到车旁,才松手,去从护卫手中牵了自己的马,打算跨马护车。
  这是学了他姑父的样子。
  正踩蹬的时候,栖迟也提着衣摆准备登车。
  忽听一声马嘶,如被利刃刺中般的尖利嘶鸣,她转头看去,李砚忽的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眼前身形一闪,曹玉林迅速过去,拉着李砚就是一扯,口中大声喊道:“护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曹玉林那完全就是生生扯拽的动作。
  李砚刚从马上跳下,就被她迅疾地按在地上,那马不知怎么了,如同疯了一般狂嘶不止,不停地跳起扬蹄,又踢着后腿。
  眼看着就要踩到人,栖迟离得最近,垫起脚,手一伸,扯住了缰绳。
  这一个动作也有些累,她另一手扶住后腰。
  左右护卫早已冲上前来,防护着她,一部分人握着兵器环护戒备,另一部分帮着拉住马。
  栖迟紧紧扯着缰绳,口中急急说:“保护世子!”
  又有护卫连忙去拖地上的李砚,曹玉林已起身,挟着李砚往府门口退。
  栖迟这才松了缰绳,被护卫们簇拥着退回到府中,从马车到府门不过是一段台阶的距离,她走得急,一手扶着小腹,隔着高大的府门看出去,吃了一惊。
  李砚的那匹马被两名护卫按着,伏地嘶鸣,马臀上赫然中了一支箭,血滴到了地上。
  在曹玉林刚才按着李砚趴伏过的地方,还插着一支箭。
  刚才那一瞬间,是因为她看见了马臀上的那支箭才及时将李砚拖了下来,才免于他被后一箭射中,而马受了伤,发了狂一般,很可能就要踩伤人,多亏被栖迟拉住了。
  不知是从何处射来的冷箭,栖迟紧捏着手心,在府门外扫视一圈,都护府左右历来防卫严密,门前大街也不可能有闲杂人等随意往来,根本没见到有别人的踪影。
  她抑制着剧烈的心跳,吩咐一句:“去查,知会官府搜城查。”
  护卫们立即分头而去。
  她扯上李砚,又唤曹玉林:“先回去再说。”
  府门幽深,高阶威严,是天然的防护,门前又隔着重重护卫。
  郎朗白日,这一出突兀而迅疾,却又好似再无动静了。
  曹玉林没急着走,眼睛来回扫着左右,确定再无冷箭射出,拨开护卫走了出去,很快就回来,手里拿着那支箭。
  忽然出了这样的变故,是绝不可能再出府了。
  几人沉默不语地返回府中,一路都走得很快。
  李砚紧紧扶着栖迟的胳膊,这时候仍知道顾忌她的身孕。
  一进屋,栖迟就拉住他问:“阿砚,你可有事?”
  李砚摇摇头,脸色发白,又回问她一句:“姑姑没事吧?”
  “我没事。”栖迟眼睛已看向曹玉林。
  不等她发问,曹玉林就道:“嫂嫂放心,我也没事。”
  新露和秋霜闻声而来,还觉得奇怪:“家主因何返回了?”
  话刚说完,却见世子脸上脏污,衣裳也沾了灰尘,再见后面跟着的曹玉林手里还拿着一支箭,顿时都知情形不对了。
  也是在北地这地方给锤炼出来了,见着不对就知道是出了事。
  栖迟手扶着榻边,缓缓坐下,才算定了些神,吩咐一句:“莫要多问了,先煮壶热茶来。”
  新露行个礼,忙去煮热茶汤,秋霜去拿湿帕子来给他们擦手净脸。
  有一会儿,屋中谁也没人说话,或站或坐,皆还陷在先前那一出中。
  直至茶香味传出,曹玉林看了眼栖迟,见她除去脸色稍白,神情平静,倒好似和自己这种军人一般经历过似的。
  不过连古叶城那般凶险的情形都度过了,也的确是经历过了。
  栖迟已经看到了她手中的箭,只一眼就蹙了眉:“这是突厥的箭。”
  曹玉林有些意外:“嫂嫂竟认得突厥的箭?”
  栖迟看着那箭,拧眉更紧,点了点头:“见过。”
  她当然认得,当初在伏廷背后见过,那种带着倒钩的箭,只有阴狠的突厥人才会用。
  新露趁机已去前面打听过,回来后和秋霜耳语了几句,正好听到这一番话,都很惊骇,但家主和世子都还镇定,只能装作无事。
  “奇怪……”曹玉林捏着那支箭又看一眼,才板着脸出了声:“因着三哥要领军去边境,我这阵子一直打探消息,并未察觉有突厥人混入,怎会有突厥人放出的冷箭?”
  如今不管是因为瘟疫还是因为备战,各州府的关卡都极其严格,城门都不怎么开了,如何会有机会让突厥人混进来?
  作为首府,瀚海府的关卡更是严密万分。
  栖迟轻声说:“的确奇怪,且不说突厥人难以混入,就是真混入了,也该冲着我来,为何会冲着阿砚?”
  李砚却是实打实受了惊的,在旁一声不吭,原本脸就白,此时才有些回转。
  好一会儿,他才道:“万一就是冲着姑姑的,那可如何是好?”
  曹玉林点头:“世子说得对,只因世子在马上较为显眼,从都护府里出来,自然是冲着嫂嫂来的。”
  栖迟思索着,还是觉得不对,她先前送伏廷时也出了府,却并未遇到行刺的。
  可要说冲着李砚,似乎也说不通,突厥要刺光王府的世子有何用?
  一盏茶已冷,相对站着,毫无头绪。
  李砚揉一下脸,先前那一下脸贴着地,着实不轻,但他可能太过惊讶了,竟也不觉得疼,用手按了两下就作罢了。
  栖迟看了看他,又去看曹玉林,忽而注意到曹玉林身上的衣裳破了。
  一定是方才救李砚导致的,那支箭应当是擦着她的衣裳过去的,在衣襟上割了一道口子,里面的中衣已露了出来。
  她唤一声秋霜,叫她带曹玉林去换身衣裳。
  曹玉林本想推辞,但看了看,觉得这样不雅,放下那支箭,抱了抱拳,随秋霜去了。
  见她走了,李砚才问栖迟:“姑姑,此事可要知会姑父知晓?”
  栖迟方才也想过了,想了一会儿才说:“先等官府搜查的结果再说。”
  她看了看门外,想起刚才,仍是心有余悸,又看了看他的脸,还好他没出事。
  此时才觉出后怕。
  ……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瀚海府负责城守的官员带着人匆忙入府来报——
  根本没费什么事,还是她的护卫先抓到人的,在都护府附近就将人抓到了。
  但抓捕的时候对方就先自尽了。
  栖迟听了禀报,眉头松了又紧:“是突厥人?”
  城守在她面前擦着冷汗,初听闻此事时,他的冷汗就下来了。
  大都护还在边境镇守呢,都护府周围却出了这等事,若是夫人出了什么事,还怀着身子,岂不是要叫他官职不保?
  他擦了擦额上冷汗,再三在栖迟跟前躬身禀报:“回夫人,看样貌确是胡人,但如今情形紧急,大都护临走前特地交代的,城中城门每日定时开闭,更有重兵把守,是绝不可能混入突厥人的,下官也不确定此人来历,但他手中弓箭还在,确实是刺客无疑。”
  栖迟心想今日出府只是临时起意,事先并无动静,一出府便遭遇这事,那便说明对方是早就等着的了。
  曹玉林也说近来没突厥人混入的可能,那这人只可能是早就混入了。
  城守在她面前不停擦汗,已经跪下了:“请夫人放心,下官一定加强城防,杜绝此事发生。”
  栖迟本就身子渐重,易乏,又听他说了这番话,诸多思绪理不开,也有些烦闷,摆了下手:“官署的事你们自己处置,在都护府周围加强守卫。”
  短期内是不打算出门了。
  城守连忙称是,又擦了擦汗,还想着如何给大都护交代,这才退去了。
  李砚在旁道:“姑姑,真是突厥人冲着您来的不成?”
  “看起来,的确是这么回事。”
  李砚皱眉:“若真如此,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栖迟一听也有些担忧,想去与曹玉林说一下此事,才想起这么久了,她换衣裳都还没出来。
  她叫李砚等着,起身去客房。
  秋霜正在廊下守着,看到她过来,小声问了句:“家主和世子都好些了吧?”
  她点点头,问:“阿婵还没好?”
  秋霜远远朝门看了一眼:“本来应该早就好了,但曹将军不要我们帮忙,都将我们打发地远远的。”
  栖迟有些担心,也不知她是否受了伤,径自过去了。
  抬手敲了两下门,里面声音杂乱,栖迟更不放心,推门而入,正好见曹玉林抬头。
  她两手正在遮掩衣裳,半敞的衣襟没能及时掩上,胸口光景在她眼中一闪而过。
  栖迟看到瞬间一怔,她胸口上有很多伤疤。
  但随即,她又恢复了常态,好似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说:“我还以为你落新伤了。”
  曹玉林手上拢着衣裳,遮掩好了,垂着眼说:“没有,旧伤而已,嫂嫂放心。”
  栖迟点了点头,一时无言。
  方才入眼的那一幕太过震惊,以至于她原本要来说的事都给忘了。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此事还是该说一声。”
  曹玉林问:“嫂嫂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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