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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鳞-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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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他。迦楼罗和鹏鸟的区别就在这如意珠吧?如果毁了它,我就是普通的鲲鹏了,不会再以龙为食了,是不是?”
  她这话把白泽和胡大则都惊坏了,迦楼罗的顶珠和鱼的鳞、龙的筋一样,都是血肉相连的,要去掉,不知要忍受多大的痛苦。玉碎瓦全并不是上上之策,龙君必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宁愿冒着被她吃掉的危险,也没有动过这种心思。
  他在的时候,她整天就知道你侬我侬,他一旦离开,她便想通了很多事。爱情里的女人傻,怀了孕的女人更傻,所以她曾经的高智商昙花一现,后来就不见了。现在爱情暂时丢了,她恍然大悟,她居然从来没有想到杀身成仁。做迦楼罗有什么好,除了爱吃龙,一点长处都没有。她还是喜欢那个萌蠢的鲲鹏形象,大脸小眼贴着花钿,比这凶神恶煞的迦楼罗强多了。
  她摇了摇那个如意珠,长得很结实,掰不断。转身找了把刀递给胡大则,“舅妈,你帮我砍掉它。”
  胡大则吓得刀都抓不住,“你看我长得像刽子手吗?这个珠子不能砍,砍了会出事的。”
  白泽脸都气红了,“不许胡闹!”
  她哭起来,“我没有胡闹,我是怕分不清他和其他龙,万一嘴馋了,误伤了他,那我怎么对得起肚子里的蛋!舅舅,你就帮帮我吧,我不要做迦楼罗了。如果能选择,我情愿当鲛人。你们看我现在不鸟不鱼的,我自己也很难受。”
  可是从来没有迦楼罗砍掉如意珠的先例,之后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说不准。白泽很为难,“你怎么这么固执呢,万一大出血怎么办?别龙君回来了,你却死了,这样的结局就太悲伤了。”
  她咬牙说:“别管我的死活,反正这如意珠我是砍定了。”眼巴巴看着他们夫妇,“你们不帮我,那我自己动手。”
  简直要人命了,这是长在肉里的,碗口大的东西,说砍就能砍吗?胡大则没了主意,扯扯白泽的衣袖,“白先生,你说怎么办,我听你的。”
  白泽气得不轻,“我看她是疯了。”
  是啊,她的所作所为可能是有点疯狂,但有哪个痛失所爱的人不疯狂?她下定了决心,拿起刀就往脑袋上砍,鸟翅不灵活,失了准头,一下子砍在天灵盖上,她嗷地一声惨叫,“舅舅!”
  白泽被她逼得没办法了,让她躺下,一面气哼哼抱怨:“我这辈子没干过这么离谱的事。”一面拨开那一头羽毛,找如意珠的根部。
  要下手,真有点难,再看她坚定的眼神,知道她不撞南墙不回头,于是狠狠心,一刀下去,割掉了半边。
  她满脸的毛,看不出脸色,但闭紧了眼睛,羽毛渐渐汗湿了。伤口处血流如注,白泽迟疑着,不敢继续了,她却说别停,“难道让我耷拉着半边吗?太恶心了。”
  胡大则在边上抽泣:“我好感动,你和九川的爱情天地见了也动容。东皇太一这个没人性的,他会得报应的!”
  终于那顶珠被割下来了,没有血肉供养,渐渐成了死物,失去光泽,变成了一堆灰烬。夷波已经疼晕过去了,胡大则拿布用力压住伤口给她止血,看着她人事不知的样子,泪流满面。
  “会没事的吧?”
  白泽摇摇头,如果出了问题,就是一尸两命,他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万幸的是,她的求生意志很强,昏迷两天慢慢醒过来了。白泽问她怎么样,她疼得浑浑噩噩,嘴里却在喃喃:“我没有顾忌了……”
  白泽看着她,说不出的揪心,“你傻过了头。”
  被爱情弄得七荤八素的人,还谈什么傻不傻!当初胡大则在飞浮山陪了他一千年,难道不傻吗?女人不像男人这么理智,本来就是为爱冲动的物种,况且龙君也值得她这样牺牲。
  失去如意珠,对迦楼罗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她修养了半个多月才缓过劲来,一旦能够行动,就急着要出发。
  胡大则怔怔道:“你有方向吗?连他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找他?况且你又有了身孕,万一中途孩子生下来了,你怎么办?”
  她倒一点都不担心,“生下来暂时不孵,带在身上就是了。”
  “那去路和回来的路呢?能摸得准吗?”
  “如果能找到他,不回来也没关系。”
  至于去路,龙君进了九黎壶,她也依葫芦画瓢,可以试试。白泽却不赞同,“九黎壶内有空间,每个人去的地方都是随机的,你不一定能遇到他。”
  那就得问壶盖了,她蹲在壶前,轻轻抚了抚顶上的宝石,“合欢,你出来,我问你两句话。”
  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它吱吱的叫声:“别和我说话,我的脑袋都绿了!”
  它还在为喜欢的人嫁了别人而感到气愤。胡大则忍不住揶揄:“本来就是祖母绿的顶子,能不绿吗!”
  合欢嘤嘤哭起来:“有求于我才想到我,鸟心不古!把带雷的龙塞进我肚子里,弄得我消化不良,你也不问问我好不好,这几天就知道哭!”
  原来它一直沉默,是气得无话可说。三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一个壶盖也有这么丰富的内心世界。夷波只能对他卖可怜,“合欢,我已经嫁给干爹了,他遇到这么大的变故,我怎么能不找他呢!”
  “你们恩爱的时候也忘记我的存在了,在我面前啪啪啪,当我是死的吗?”
  夷波愕然,“你很在意这些吗?成了亲当然要做那种事了,要不然怎么生孩子?”
  “可你们知道我的内心有多崩溃吗?就因为我不能化成人形,不能阻止你们,你们就不把我当人看。”
  如此多愁善感,简直要怀疑它被什么附身了。夷波说:“你归了位,就应该虔心向道啊!”
  “道个屁,我身在方外,心在红尘,不行吗?”它唧唧哝哝了半天,眼看着她悲伤得倒下,它又着急起来,“殿下、殿下,你还好吧!伤口痛不痛?我只恨我没有手,不能抱你……”
  胡大则在一旁敲边鼓,“抱什么抱,就是有手也不行,人家已经嫁人了!如果真的心疼她,就告诉她龙君的下落,她现在有孕在身,你愿意看着她到处漂泊吗?给她指引,让他们夫妻顺利重逢,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你到底爱不爱她?”
  壶盖说爱,“我爱死她,就算她嫁给道九川,我也一样爱她。”
  “那就急她所急,别整那些虚的,给句准话。”
  壶盖很彷徨,“你不知道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是什么感觉,我心如刀绞。”
  胡大则没心没肺地笑:“你又不长小鸡鸡,和她柏拉图一下就可以了。”
  又是这个话题,难道爱情非要围绕小鸡鸡吗?好吧,它虽然想不明白,但世道就是如此,没有办法。看见心爱的鸟这么难过,就算铁石心肠也得妥协了:“我把龙君送到北朐国去了,殿下入我壶中,我会给她指引的。从历劫到现在,过去整整二十天了,我那情敌大概已满二十岁……真是丧尽天良的年纪!殿下过去,又可以重新相爱。我呢?我……”说到最后泣不成声,简直太煎熬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其实它的心地很善良,并没有因为龙君是情敌而公报私仇。夷波猛挣了起来,抱起它叭地亲了一口,“合欢,你是我的救星,我和干爹都会感激你的。”
  它被亲得晕陶陶,连壶身都发热了,“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为了铭记我的大恩大德,你肚子里的蛋,以后取名就叫合欢。”
  这种报恩的方式有点特别,夷波眼前浮起一个场景——
  “合欢!”
  “爹爹……”
  她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壶盖很欣慰,咧开了嘴,呼地大吸一口气,没等她交代一声,就把她吸进去了。
  

☆、第 91 章

  陌上烟柳成阵,正是四月的天气,惠风和暖,一行白鹭从山脚的湖畔腾空而起,笔直飞上天际。这是个远离闹市的地方,没有乱花迷眼,也没有金戈铁马。夷波到北朐国已经有三个月了,她探得龙君下落,在这个湖里扎根下来,湖中那块巨石是她常去的地方。白天听万家捣衣声,夜里虫蝥啾啾直到天明。这里很安全,除了四更天时有渔夫撑着竹筏驱赶鸬鹚捕鱼,其他时间没有任何人造访。她就躲在这里,每天看一看那个牵挂已久的身影,就觉得很满足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合欢说得没错,她抵达这里的时候,龙君已经年满二十了,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她想过直接去找他,可是害怕自己这个样子会吓着他,于是静心等待,慢慢和他相识,才能让他重新爱上她。
  真是奇怪,换了一世,那种熟悉的感觉也会清空,她看见他的时候忍不住脸红心跳,完全不像做过两年夫妻的样子。可能她就是为他而生的,不管到了哪里,她对他的感情不会消退,永远充满了激情。
  有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她已经可以分辨了,那就是他。她心头一喜,推开巨石沉入水底,摇身潜过去,隔着厚厚的水幕,看到木码头上站着个人,日光之下一袭青布长袍,眉眼分明没有改变,专注地观察水纹,仿佛是在看她。
  她的头发漂浮在眼前,散乱地编成了网,连划水都放轻了动作,希望他能多停留一会儿。水面上一声响,平静的湖水还是被击破了,一只木桶沉了下来,带来一股淡淡的酒糟味。龙君这一世是酿酒师,还好没有投身在帝王家。
  这里水桶被提了上去,那里咕咚一声,有什么落进水里,定眼看,是一把牵着红线的钥匙。她忙追上去,追到湖底,把钥匙捡回来,也未及多想,浮上水面,双手捧了上去,“这是什么?”
  湖里凭空冒出一个人来,他吓了一大跳,但还是回答她:“是钥匙。”
  她笑眯眯的,“是谁的钥匙?”
  “我的。”他怔怔道,放下桶对她做了一揖,“多谢了,还请归还。”
  她牵着钥匙的线绳,小鹿乱撞——啊,还是他,一样的容貌和声线,夫控十级的夷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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