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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月无边-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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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袋里塞银子,大概是怕她半道上饿了,好让她停下买饼吃吧!
  不过也有不好的消息,楼里人暂时虽没动静,那怪物却没放弃。刚才的碎银子吞得猝不及防,惹它暴跳如雷,便舒展开比人长得多的四肢,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大妙,崖儿心里嘀咕,要是回客栈,必定会弄出不小的动静,这么一来就全暴露了。她得引这怪物去无人的地方解决,城外那片开阔地,曾经是她父母血战的沙场,去那里也好。于是调转方向向城廓边缘飞奔,她在连绵的房檐上腾身借力,那怪物长得蠢笨,但身轻如燕,几个起落后几乎要追上她了。她只得抛出撞羽,为自己争取拉开距离的时间。
  撞羽的剑身蓝光萤然,每一次击向它时,都能清楚照亮那张怪脸。它挥舞着镰刀一样的爪子回击,那爪子不像血肉之躯,倒像钢铁浇筑的,每每发出钝重的回响。崖儿笑了笑,发现越来越有意思了。二十二年前的武林各道再贪婪恶毒,也不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现在江河日下,妖魔鬼怪都开始大肆出没,果然岳海潮这种人当了道,世上就没有任何道义底线可言了。
  苍梧城外一里,曾经是爹娘遭遇伏击的地方,她停下来,拔出朝颜准备迎战。不远处的风灯在城楼上高悬着,荒寒的夜色下倍显凄凉。她忽然能够体会父母当时的心境了,这熟悉的灯火让人燃起希望,但回家路断,绝望更扩大千万倍。
  夜风飒飒吹动她的袍角,她一手执剑,像战场上无畏的勇士。蓝光越来越近,撞羽的缠斗让这怪物气急败坏,它嗷嗷怪叫着,鞭子一样的长尾在空中挥舞。忽然一个回旋击中了撞羽,眼见撞羽要被击落,崖儿拔身接应。一瞬双剑在手挽出无数剑影,在那怪物还没来得及反应前,发起了一轮眼花缭乱的奇袭。
  人和人过招,至少还有招数可循,和这类怪物交手,以力量肯定不敌,只能依靠巧劲。她当初受训,兰战曾经命生死门的前任门主教授她制敌要诀,快准狠缺一不可。任你花式再多,最后的目标只有两个,或是命门,或是中枢。这怪物的体形和人近似,不过手脚更长,还长着带有倒钩的尾巴,乍一看真像只猴子。鏖战于她不利,必须尽快解决它,遂换了持剑的手势打算近搏。就在剑锋即将划到它的咽喉时,冷不防一记尾鞭击来,啪地一声,抽烂了她背部的衣裳,也抽得她皮开肉绽。
  她吃痛退开几步,脊椎上仿佛被打下了一枚钢钉,半边身子几乎没了知觉。可这个时候没工夫品咂,她屈起手臂绷直跳脱,搭出个弓形。发上的簪子也是杀人的暗器,轻轻一触,瞬间就能舒展成箭身一般长短。银针搭弦,拉了满弓,暗夜下一道流光,嗖地向怪物激射过去。
  她的箭是快箭,但它的尾也毫不逊色,她听见破空的呼啸自上而下纵贯,料想这一击恐怕半边肩膀要不保了。然而就在尾鞭近身的前一刻,一把乾坤扇挡在她上方。带着倒钩的蝎尾,在撞击扇面时发出轰然巨响,紧接着便是沙沙的,孩子扬沙般的一阵嘈切。
  崖儿急促喘息,看前额插着银针的怪物直挺挺倒下去,这时才回身看那个助她一臂之力的人。本以为是胡不言,毕竟这家伙在紧要关头还是有些急智的,可万万没想到,站在她身后的人竟然是他!
  她怔了下,“仙君……”
  他眼眸深邃,暗夜之下难以分辨,但周身至少没有剑拔弩张的气势。
  “你一人和这怪物对战?”他语气淡漠,又似乎不满,“我晚来半步,你的右手以后就别想握剑了。”
  她还是怔怔的,“就你一个人……么?”
  他没有答她,向城廓方向眺望。黑黝黝的城门终于开启了个拱形的、橙黄色的洞,看来长渊的人追出来了。
  城暂且不能入,她身上还有伤,得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替她把伤口处理好。苍梧往东一带地势复杂,长渊的人也不会追到那里,应当可以带她过去暂避。于是抱起她驾风腾云,结果不知怎么,一不留神就飞出了千里。
  等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这是个三面环山的盆地,虽然没有山洞,但有一株很漂亮的月桂树。那树生得高壮,枝叶茂盛,花簇丛生,人还没走近,便闻见一蓬浓郁的芬芳。
  怀里的人叹了口气,“你是太高兴了么,一下带我跑得那么远?”
  紫府君有些尴尬,“这是哪里?”
  守着天下最大的藏书库,却不爱看书的人,难怪连云浮这小小的地界都摸不清。崖儿说:“这是白狄的疆土,赤白大战爆发在东五十里,我还在这里杀过人,吸纳过藏灵子。”
  他似乎很意外,呆呆站着,虽然风雅依旧,但还是让她觉得有点好笑。
  她果然笑了,一笑牵痛背上的伤,狠狠抽了口凉气。吊在他脖子上的手摇了摇,“把我放在树下。”
  他照她说的,放她倚树而坐。不像前几次怒目金刚似的,这次连抽出手臂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人生真是处处充满变数,前一刻她还对决于惊涛骇浪,他一来,便晴空万里了。只是背上很疼,伤口摸不着看不见,却明白伤得不轻。时间久了,隐约要虚脱,为了不至于晕过去,只好狠狠咬自己的舌尖。咬破了又疼得打激灵,眼泪汪汪看他捡回柴禾生起火。
  火光带来一点安慰,也看清了他的脸,依旧是眉眼蔚然,风流辞章。
  多好,他似乎没有先前那么恨她了,她想也许已经被她睡服了吧!
  她满意地闭上眼睛,“我可以瞑目了。”
  可惜他煞风景地应了一句,“死前把图册的下落告诉我。”
  这人真是,偏要在她感受幸福的时候泼她冷水!她睁开了半双眼,“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在你心里,现在究竟是我重要,还是图册重要?”
  他沉默了下,本该很简单的答案,居然让他有些为难。但为了死守颜面,他冷着脸说:“自然是图册。我救你,不过是为让你活着招供图册去向,没有别的。”
  崖儿听了也不恼,牵着唇懒散地一笑,她分辨得出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口是心非。这点小事上不依不饶,可白费了这几天的相思了。
  她嘟囔了句:“等我伤好了,带你去取。”
  他看了她一眼,反而不说话了。
  靠过去一些,想碰她又不由迟疑。其实身体已经相熟了,可是在神智尚未游离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忐忑。他们是最陌生的情人,最亲密的死敌,路走到这步,总有一种山穷水尽的无奈。他看着她的脸,火光下美丽柔软,穿一身冷硬的夜行衣,没有人告诉她,她不适合这样的打扮吗?
  “叶鲤……”他还是这么叫她,因为除了这个名字,他不习惯用别的来称呼她。
  崖儿睁开眼,心念大动。他半撑着身子在她面前,那鲜红的嘴唇,很让她有啃咬一番的冲动。
  血气上涌,不行了。她立刻又闭上了眼睛,“怎么了?”
  “你趴在我腿上好么?”
  她的身子猛地崴了一下,心里嘀咕难道是上回尝到滋味,上瘾了么?虽说他快乐,她有无比的成就感,可这个时候……她艰难地比了下手势,“仙君,我都伤成这样了,你怎么还想让我给你……”
  他原本不是那个意思,甚至连想都没想到,结果她忽然提及,他一下就红了脸。
  “你……能不能别再提那事?”
  她说不能,“边上没有外人,我见了你就会想那事。”
  大概她说的都是实话,但这实话还是让他恼羞成怒。回顾前几次,每一次她都用这招,可恨的是居然每次都奏效。她不说倒罢了,他也尽量去忽略,可她偏要说,一说便提醒他,道骨天成的所谓仙君究竟有多纵欲。他实在没有脸面对这样的自己,情急生恨,高声斥道:“你究竟把我当什么?当成你发泄兽欲的工具吗?”
  他气涌如山,无论哪个男人,都无法接受这种看似销魂,实则打击自尊的事情。
  崖儿愣住了,连背上的痛都差点忘了,半张着嘴看他满脸悲愤,猜测他下一刻会不会哭出来。
  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从鱼鳞图转化成房事了吗?她强撑着伤体安慰他:“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多心。只是凑巧而已,我想做那事,你又秀色可餐……”话没说完,又疼得发虚起来,呻吟着,“这怪物可能是个蝎子精,尾巴尖上有毒。”
  紫府君叹了口气,伸手架起她的两臂,让她伏在自己腿上。
  “那不过是只蛊猴,没有成精,但确实有毒。”一面说,一面揭开她背上褴褛的布料。夜行衣已经被血染透了,蛊猴的尾上有数不清的尖刺,击中敌人后随即扎进皮肉里。那些刺细如牛毛,会随血液游走,如果不及时处理,再过半个时辰她就该凉了。
  他撕开了她的中衣,血肉模糊,翻卷的伤口衬着她皮肤的底色,看上去触目惊心。他探手,把一柄精巧的弯刀放在火上烤,刀尖逐渐转红,他的视线却静静落在那纤细伶仃的背脊上。
  不带任何情色的念头,只是单纯有些难过。像这样的坏女人不应该去了解,了解到最后,会生出一些不该有的感情来。他蹙了蹙眉,转过头看那柄刀,低声道:“我要划开伤口,把刺逼出来。应该有点疼,你要忍住。”
  崖儿枕着他的腿,他身上幽幽的沉香味,能镇定人的心神。她说割吧,这些年受过的伤,流过的血,已经多到无法计算了,这点痛其实没什么了不起。更何况有他在身边,他这样的人,即便不是情人,是对手或仇人,仅凭心性和人品,紧要关头也比盟友可靠。
  她的身子绵软无力,辗转依偎着他,在他落下第一刀时,她轻吟了声,窄窄的脊背艰难地拱起,皮肤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心头瑟缩了下,刀尖微颤,“很疼么?”明知道问了也是白问,可还是忍不住,关心则乱,不过如此。
  被豁开的皮肉一阵反射性地痉挛,她仰起脸,脸色惨白,却还是笑,“不要紧,我受得住。”决绝地牵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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