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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沉默了，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可是素素的心里有太多的问题，她都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
“那天……你看到的，就是幻肢痛……”杨笑凡犹豫着，声音变小了。素素想起他蹲在墙根那副痛苦的样子，心都碎了，她伸手撩开他有些微长的刘海，看到他的眼睛。
“会经常发作吗？”
他微微点头。回答是肯定的。
“笑凡，不管怎样，我求你不要再吃那种药，好吗？虽然很痛苦，可是至少不会伤害你的身体啊？”素素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便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叹了口气，本来她不想这么劳师动众，现在看来是没办法了，她站起身，在通讯录里翻找伯父的号码，“我打电话给伯父，告诉他这种药副作用很大，让他管管你……”
“别！”他的反应比素素想象中还要大，眼里满是哀求的神色，他咬了咬嘴唇才接着说，“我没有吃那种药啊……”
“哎？”
“素素，那个药瓶里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维生素片而已。”他望着素素，叹了口气。
“……”素素呆住了，她看着他，完全被他搞糊涂了“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不想让爸担心。”他抬起头望着素素，“他带我去看过很多医生，也花了不少钱，我知道没办法治好的，后来去看了心理医生，陆医生帮我做心理治疗，他说，我的幻肢痛并不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必须通过手术，可是我们没有钱，爸为了维持家里的开销已经很辛苦，我不能再让他为了我的手术费为难。所以跟陆医生说好，骗他那种药可以缓解痛苦，这样他就不会急于带我去动手术了。”他垂下头。
素素不知道，完全不知道这个男生承受着什么，对于从来不用担心钱，养尊处优的她来说，这无疑是最难理解的。
“笑凡……假如，假如你是需要钱治病的话，不管，需要多少，我一定都会想办法……”
“素素，我自己会想办法凑钱治病，但这不是你该承担的，所以不要说了。”他宠溺地看着她。
“可你是我男朋友啊！！”素素努着嘴巴，有些不服气。
“我不是你的负担啊，丫头……”他扬起唇角，看起来很温暖，素素伸手环抱住他，心里很难过，喃喃地问他：
“你在我面前总是不示弱，是不是我帮助了你，你就会觉得是在向命运屈服呢？”
“我要保护你哪……”他扬起温柔的笑容。
“哎？”
“好了，素素，我要洗衣服了，蹲着太累了，我去帮你拿把椅子过来。”说完他起身离开，素素回头看了看他，他就像之前一样，很熟练地帮她搬来椅子，坐在他身边，然后看他从阳台角落里拿出搓衣板，用双脚洗衣服。
“笑凡，你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吗？”
“嗯。”
“从小就这样？”
“嗯。”
“衣服要怎么拧干？”
“有点小技巧，不过没有用手拧得那么好。”
“你要怎么晾衣服？”
“晾在那边搭着的杆子，高处我够不着。”
他抬起头，看着正专注于他洗衣服的素素，素素有些疑惑地抬起头：
“怎么了？”
“要不要听我亲自讲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
“哈啊？”
“你想听什么？”杨笑凡挑挑眉，扬起嘴唇。
“你突然问我，我哪里知道！”素素有些气急败坏。
“呵呵……”他浅笑，俯身，一道亮光刺了素素的眼睛，她定睛望去，看到杨笑凡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红色的绳子，绳子上穿着一枚漂亮眼熟的挂坠，是那个八分音符！她惊喜地捉住，杨笑凡愣了一下抬起头望着素素：
“这个！！”素素惊喜地望着杨笑凡，少年的眼底泛起一丝柔软，他笑着：
“喜欢？”
“嗯！”素素的脑袋点得跟鸡啄米似的。
“送你吧！”
“啊？！真的吗？！”素素满脸惊讶，她还记得当年，他可是一本正经，连看也是不肯给她看的呢。
“真的，你喜欢就给你。”他转过身，“自己解下来。”素素却伸手又很认真地抱了抱他，“这么开心啊……”他都有些不解了。
“超级开心！”素素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58
素素一边傻笑，一边抚摸着脖子里的挂坠，那上面还残留着杨笑凡身上的气息。
“这挂坠从很小的时候就戴在身上了。”杨笑凡解释着，她一边点头，一边垂下眼帘盯着看，爱不释手的样子，忽然摸到挂坠的背面有字，便翻过来，上面刻着一个日期。
“十月十九？是笑凡的生日么？”
“是啊。”素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日子，即使那已经不可能是一位伟大钢琴家诞生的日子。她抿着嘴角，视线完全无法挪开，忽然在角落看到了一个小小的“F”，她扬起脸，“这个‘F’代表什么？”
“笨，我的名字啊，代表‘凡’。”
“哦”。素素点着头，忽然想起什么，蹙着眉头看向他，“这个挂坠对你来说很重要吧！！既然上面还刻着名字的！”
“没关系，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你喜欢就给你。”素素攥着挂坠，这也许是这么多年，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他洗完衣服，拧干，过水，素素不知道他平时洗衣服要多麻烦，要不是因为她在，能帮他端水盆，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和力气。
“谢谢你帮我。”他一边挂衣服，一边对素素说。
“唔，哪里啊！吃了你那么多排骨的说～”
“你喜欢的话，下次再做给你吃吧。”
“欧耶！太棒了！”她欢喜地搂住他的脖子，差点把单脚站着的杨笑凡推倒了，好在素素眼疾手快，没让刚刚洗干净的衣服遭殃掉在地上。杨笑凡这才松了口气。
傍晚，杨笑凡还要去酒吧里唱歌，晚饭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准备了，素素在厨房里，总想找个机会帮助他，但他多半都是自己在做，素素只会越帮越忙。
杨笑凡家总共只有两间房，从中午的情况来看，有一间是伯父的，而笑凡没有独立的房间，客厅里挂上一个帘子，就算分出了笑凡的卧室，他没有邀请她去看，她也没有不懂礼貌擅自去看。
吃过晚饭，他在帘子的那边穿戴假肢，素素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确做到了，只是花了些时间，待他走出来的时候，素素看到了那个不同的他，水洗牛仔裤，薄薄单层黑色夹克，唯独□在袖口的双手，看起来虚假而又僵硬，很别扭。
“平时是怎么把手放进衣袋的？”素素问他，他淡淡地说：
“平时只戴好假肢，去酒吧以后再换衣服，张轩华会帮我弄。”
“哎？那今天为什么就换好衣服了？”素素抬起头，她想他该不是因为有她在可以帮助他，他才穿好衣服的吧，可是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他只是淡淡地说：
“平时穿着短T就出门了，没有关系，只是和你一起的时候，不想被别人看到这假手，太扎眼了。”
“没关系啊……就算你不用义肢，不也和你一起吗？别在意。”说着素素伸手握住他的手，帮他放进口袋。低头的当儿，素素看到他散开的鞋带，然后又帮他系起来，“会觉得热吗？”大夏天的，还穿这么多，素素都心疼了。
“酒吧里有空调的。”
“嗯，要注意安全哦，要是你出什么事，我就去找张轩华，扁他。”
“我会有什么事，别担心，他已经很照顾我了。”杨笑凡微笑着。
“那好。加油哦！”素素又抱了抱他，他则用下巴蹭了蹭素素的颈窝。
杨笑凡把素素送上回家的公车，素素看着车窗外的他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之中。抚摸着胸前的挂坠，心里很难过，刚刚帮他弄好假肢，绑鞋带的时候，她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不明白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捉弄他。那个为了钢琴不顾一切的小师兄，会想到未来有一天是这个样子吗？连她都不愿意接受的现实，他是怎么接受的？想起伯父的话，还有他的隐瞒，她不明白他要拥有多么强大的心灵才活到现在。
如果没有发生那些事故就好了。素素的眼睛又有些湿热。
夏天本来就是个充满热情的季节，如果没有疯狂过，那就不是夏天了。只可惜，高中生的夏天，都是黑色的。
素素压了一星期的课，由于天气过分炎热，老师终于在某个午后中暑晕倒，课程也就此停了下来。
杨笑凡领到了薪水，拿去还了装配义肢的债，可是依然不够。就在张轩华陪他做完这些事情回去的路上，他们拿到了一张游乐场的宣传单，夏日大酬宾，情侣可以享受半价优惠，这一瞬间便点燃了张轩华的热情，他搂着杨笑凡的脖子直嚷嚷：
“这必须得去啊！！！笑凡，带着素素一起！”
于是，当闲在家里的素素接到杨笑凡的电话时，真是说不出的惊喜，她对游乐场的期待，已经不是一两句话可以形容的了。那个周六的早上，素素五点钟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于是起床精心挑选了糖果色的短T和活动方便的短裤，然后做好防晒工作，便往约定好的游乐场门口赶去。在电话里，杨笑凡特意叮嘱她去目的地需要转乘的公车，但素素最终选择了计程车，以她的路痴程度，公车是拿她没办法的。
下车，素素摸出手机看看时间，确定自己到得实在是太早了，她在心里不免笑话起自己来。周六的早晨，游乐场门口已经聚集起不少的人，不一会儿她便看到离她不远处，有个撑着阳伞的女生走了过来，那女生长得并不算突出，因为有些眼熟，素素才注意到她的。
“嗨，你是白素素吗？”那女生竟然知道素素的名字，她一边点头一边“嗯。”
“我是张轩华的女朋友，我叫杨淼淼，我们以前也见过几次的。”
“嗯，啊。你好。”素素终于想了起来，面对不熟悉的人，她有些尴尬。
“站在这里又晒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