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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海无涯,回头干啥-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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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她最后想看一眼的。
  目光穿透井水,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好不容易瞧见院判抱着一个娃儿上前,陡的生了一股风,吹的井面水波乍起,便什么也看不清了。
  其实没看清也好。
  害得井面乍起波澜的根本不是风,而是院判将新生半刻钟的娃儿,按进水里时的波动。
  母子连心,死也要一起。
  女子沉入深井,娃儿溺毙后将尸身分了段,埋在正门和偏门的门槛之下。如此一来,凡五通神敢上门,鬼母护子心切,便会与其争斗不休。
  俗语有云,为母则刚,五通神还真打不过鬼母,便是这个道理。
  鬼母不仅护住了此间院落,还护住了惹恼五通神的院判一族。起码这些年来,院判安安心心的在皆礼院里折腾,没得人来找他的麻烦。
  麻烦全叫井里的鬼母给挡了。
  耸耸肩,卢致远两腮的肉跟着晃了晃,院判还在一节课里亲口给他们叙述了该如何炼制鬼母的方法,才叫他知道的如此详细。
  “吾辈修士为求道,无所不用其极。”
  卢致远身为新一任的皆礼院首徒,并不认可师尊的说法。
  “我等若想脱身,便得从井中女子入手。”
  不认可师尊的说法是一回事,了解师尊又是另一回事了。天下若还有谁能寻出院判的软肋,也就只有卢致远这个日夜给他添香研磨的徒弟了。
  “只消让那鬼母魂飞魄散,院判曾做下的孽,就都来寻他了。”
  根本无需灵璧或是寒松动手,自有人收拾他。
  当然,就算灵璧和寒松联手,想来也不能与院判抗衡。
  寒松听完愣了愣,没说好,更没说不好,只是抬手解起了身上的衣扣。书生的青衫穿在身上刺痒的很,远不如灵璧的披风来的舒服。
  湿答答的青衫被丢在了地上,寒松嫌弃的看了一眼。
  “好一个穷则独善其身。”
  灵璧听完比寒松还要气氛,若不是冤有头债有主,她都想把卢致远揍上一顿了。瞧着那身书生的青衫便碍眼,还好意思整日孔子长孟子短,张口先圣闭口真君的,我看你们心都黑求了。
  背过手快步走到井边,灵璧蹲下身探出脑袋向井中张望,先前那张泡发肿胀,看起来甚是狰狞的脸,结合卢致远所说,竟也让她生出几分心疼来。
  北山寺那妇人她不曾护的住,起码也该叫井中这妇人入轮回得往生罢。
  再次从地上捡了颗石子,灵璧往井中一抛,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砸起了水花四溅。随之窜起的还有一张脸,井中的妇人以迅雷之速朝灵璧扑来,口中喷了一口腥风。
  寒松察觉不对急忙回头,那妇人已经窜出了井外,面对面与灵璧贴在了一处。
  “女菩萨当心!”
  换他提醒灵璧了。
  说时迟那时快,灵璧搭在井沿上的手抬起,从后绕了个不大不小的弧度,恰好落在了妇人的后脑勺上,死死的揪住了她的头发。


第88章【一更】
  被灵璧揪着后脑勺的头发提在了半空之中,妇人不住的挣扎着; 她那些垂下来的头发似有生命一般; 应了主人的意愿; 不停的尝试着往灵璧身上缠绕。
  这事换了寒松与卢致远,兴许还要忌讳一下男女授受不亲; 即便对方是个鬼母; 可也是母不是?与他们男修之间仍是要注意距离的。
  灵璧可就不一样了,你有头发; 我还有头发呢。
  另一手往妇人的后脖颈处用力的敲了一下,灵璧从虚空之中唤出了一道纸符来; 拨开了妇人额前的头发,将其贴在了她的面门之上。
  “安分些,你就不想找负心汉报仇么?”
  一双浑浊的眼空洞洞的望着灵璧,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好在是不在挣扎了。
  “瞧见没?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们女子即便做了鬼,也是讲理的。”
  灵璧还没忘记卢致远先前的话; 老实说,若非眼下不是争论的时候; 她还真想跟姓卢的好好探讨一下。
  女子招你惹你了,比之女子和小人; 灵璧如今以为君子才是最难搞的。
  卢致远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 藏到了寒松的身后; 尽力不让自己出现在妇人的视野之中。不说别的; 万一这身衣裳刺激了鬼母; 今日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下她如此温顺驯服,不过是我等对她的子嗣没有威胁罢了。”
  说着他往前门的方向一指:“不信你试试将她的娃儿挖出来,十道符都不一定能定的住她。”
  高岭门属南地,凡人们若拜真神,那自然是佛祖与三清。拜邪神呢,也就多半供个柳仙。北地茫茫山林之间的狐仙黄皮子也好,五通也罢,统统不能过江,南地是蛟蛇与蟒的地盘。
  五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高岭门的年终小考甚至不曾划入考点。凡师门不问的,灵璧自然是一概不知了。
  抬手拦住了卢致远的长篇大论,灵璧只一个问题:“你就说怎么解决,怎么才能让院判的后院起火?”
  寒松站在了灵璧这边,脱掉青衫便不认人。
  卢致远起身之后,原地打了几个转,犹犹豫豫的几次话到嘴边都没能说出口。最后瞧见东方天际升起了鱼肚白,日头再有不久便会升起,届时他们更不好躲藏了。
  待院判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将寒松与灵璧救了出来,他卢致远便不再是人人都要停下来打个招呼,带走女犯也须给个面子的卢师兄,而是欺师灭祖之徒,人人得而诛之的逆徒了。
  故而拖不得,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将院判后院的这把烈火给烧起来。
  狠了狠心,卢致远朝寒松与灵璧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两位道友随我来。”
  单手提着动弹不得的鬼母,灵璧与寒松交换了一个眼神,跟在了卢致远的身后,随他朝着正门门槛处走去。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院判还真是大户人家出身呢。
  规规整整的石砖砌成了地面,红砖绿瓦,即便如今院落内没什么人,也能毫不费力的在脑海中描绘出这间宅子极盛时的场面。
  “我们南地,凡供奉着柳仙的人家,富贵来的快去的也快,就是一场黄粱美梦,水中月镜中花,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寒松身为佛门中人,想来并不知晓凡间此类腌臢的事,灵璧贴心的给他解释道。
  “凡人有好有坏,坏的那些呀,心眼儿真真儿的是坏的透顶了。邪神说破天也就是只是修行多年的精怪,报复心理重了些不假,但真算计起来是比不过凡人的。”
  灵璧提起那妇人,往前送了送:“南地倒是不曾有鬼母一说,可也有对付邪神的法子。”
  四四方方一个铁箱,将柳仙送进去封死,再寻一处深谷或是河湖抛坠下去。柳仙不过是个蛇精,即便有天大的本事也是血肉之躯,对上封死的玄铁,撞破头也不能逃出生天。
  然被这般对待了邪神柳仙,在铁箱里活不了多久。柳仙一死,凡人的富贵自然也就如云烟般散尽了。
  不属于自己的荣华也好,机缘也罢,总有一日是要还的。
  给寒松说完南地的风俗,灵璧侧过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提着的妇人。肿胀的脸上带着一种溺死之人特有的惨白,手腕脚腕上有青黑色的被绳索束缚过的痕迹。而她的衣衫确实精贵料子,按卢致远所说,妇人少说为院判守了宅院数百年,换了普通布料早就烂透了,她这一身却还完好无损的穿在身上。
  脚上踏着那双绣花鞋也是一样,花样栩栩如生,金丝绣的花蕊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真不是个东西。”
  妇人生前,院判定然是百般呵护,被捧在手心心里,放在心尖尖上的。叫枕边人溺死之时,该有多绝望呢。
  正在气头上的时候,前方的卢致远忽的停了下来。
  “到了。”
  被灵璧单手提着的妇人似察觉到了什么,贴在她额前的符咒抖动了几下,妇人的手脚也抽搐了起来,似要挣脱束缚一般。
  “别动别动……”
  另一手抬起,将妇人拖在身后的头发捋到前头来,灵璧用手指给她梳了梳。
  “我们帮你报仇,报仇能听懂么?”
  人死之后当入轮魂,强留在人间的那些,多半仅凭了一缕执念。不管是自然形成的恶鬼,还是被用邪术炼就的,本质上都是用的这缕执念。
  于是魔修在炼制傀儡与小鬼时,扒皮抽筋放血油炸,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后来发现这样炼出来还是不行,便往奇怪的方向走了。
  比如院判,接着母亲的舐犊之情,将其为己所用。
  心中只剩了执念,灵台便不大清明。
  故而不仅没有听懂报仇二字,在卢致远与寒松蹲下身要向门槛下深挖的时候,贴在妇人额前的符纸剧烈的抖动了起来。
  混沌的双眼中也有了神采,张牙舞爪的要从灵璧手中挣脱,去护她那埋在下头的孩儿了。


第89章【二更】
  “嗯?”
  幽深昏暗分不清日与夜的牢狱里,院判正在给封鸿道人讲这些年来自己的作为。刚说完了他在枣木下弑师; 杀妻杀子才说了一半; 忽的心神一动; 察觉到了不妥。
  “可是哪里不妥?”
  封鸿道人及其敏锐,老友才顿住不过一息; 他便询问起来。
  院判垂下头沉默不语; 可转念一想,眉头又舒展开来; 连连摆手。
  “无妨无妨,我刚好给道友看看这鬼母的用场。”
  鬼母二字,封鸿从院判口中听了两回,被老友吊起了兴致。
  “说起鬼母; 道友你若是不杀诞下旱魃那妇人; 说不定也能做一个出来。”
  即便旱魃并非自己亲生,功效或许没有他宅中的强大; 但也不失是个看宅护院的至宝。
  “何为鬼母?”
  若院判说的是今城酒肆中有盘佳肴,道友你不尝尝就算是白活一遭,封鸿道人肯定会选择白活一遭。
  鬼母就不同了; 凡听起来能与修魔搭上边的,封鸿道人总是兴致勃勃。
  “且随我来,想来是五通又来祸乱在下家宅了。”
  院判将手中的屠刀放下; 双手在青衫上蹭了蹭; 抬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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