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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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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风云猛地举起横刀,架在了徐世勣的脖子上,厉声叫道,“你错了!你们都错了!看看这把刀,这把刀已经架在了你的脖子上,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除了在临死之前发出一声不屈的呐喊,你还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今日的你,就如当年被困大泽乡的陈胜吴广,除了五尺身躯,除了一身力气,除了满腔愤怒,除了对正义和公正的渴望,你还有什么?”

徐世勣心神颤栗。李风云振聋发聩的一番狂吼,就像一柄从天而降的大铁锥,撞碎了他的心,撕裂了他的信念,让他轰然崩溃。他就那样呆呆的站在湖边,一动不动,身心完全沉浸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他在暗黑中寻找着光明,而光明杳无踪迹。他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在恐惧中无助的哭号。

阿兄要造反!徐世勣终于拨开了笼罩在李风云身上的迷雾,看到了真相。原来李风云要造反,他是中土律法中最为深恶痛绝的叛大逆者,怪不得有人不惜代价要杀他,而又有人不惜代价要保护他,挖掘他的秘密。

阿兄蛊惑我们造反!不论之前做大贼还是做小贼的争论,还是早间在库房中对翟让的怒目相向,都在蛊惑我们造反。仔细思量,他的蛊惑之语倒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一针见血,剖开了我们内心里的隐秘世界,而那里偏偏是我们最为软弱之处,我们总是在不惜代价保护它,不到水穷山尽决不抛弃。

阿兄却已将其彻底抛弃,所以他非常决绝,矢志要造反,而我们目前还做不到,不要说明公和俺了,即便是单雄信阿兄,在他的家人亲族的头颅还没有落地之前,他依旧会抱着一丝幻想,一分希望,而那正是单雄信阿兄内心深处最为软弱之地。

徐世勣黯然叹息,只觉阴霾重重,遮天蔽日,根本看不到希望。

李风云任由徐世勣呆立沉思,重新坐回湖边青石上继续磨刀。

“阿兄因何磨刀?”徐世勣再问。

李风云的手停下了。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望着远处摇曳的苇荡,闻着风中传来的清新芬芳,他忽然明白,指望这些在波涛汹涌的大潮中死死抓住救命稻草的人放弃一切,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与死神做最后的搏斗,根本就是不现实。只有等到那根救命稻草折断了,毁去了,最后一线生机断绝了,他们才会做垂死的挣扎,才会举起大旗造反。

徐世勣反复权衡思量的结果,还是不愿意造反,他宁愿隐姓埋名逃亡天下,宁愿在黑道上做个小贼,宁愿苟且偷生,也不愿意造反,不愿意放弃那可能存在的一点点希望。

李风云非常失望。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一直为活着而奋斗,他活得很辛苦,他一直在拼命挣扎,他祈祷命运之神睁开眼睛,给他一个逆转命运的机会。终于有一天,当有个人站在他面前,告诉他,某是东郡翟让,他差点泪如雨下,他知道命运之神终于听到了自己的祈祷,赐予了自己一个机会。然而,他悲哀的发现,他抓不住这个机会。翟让并没有雄霸天下的志向,他只想做个黑道老大,他甚至幻想着有一天能昭雪沉冤,重新过上贵族的生活。至于单雄信、徐世勣之辈,亦是如此,造反对于他们来说,是绝望之后的最终选择,但他们现在还没有绝望。

“某要杀人!”李风云抬头望向徐世勣,冷声说道。

“阿兄要杀谁?”徐世勣追问。

“从东都来的监察御史。”

徐世勣骇然变色。







第二十一章故技重施

徐世勣接触李风云的时间虽然很短,但他知道李风云绝对是个大丈夫,是个仗义之士。

当日白马劫狱,若没有李风云的接应,他已经死在了白马都尉的别居里,而随着徐世勣身份的暴露,整个离狐徐氏都将死于非命。当时李风云不知道这些,他仅仅是出于义气,或者说仅仅是出于其性格原因,他就毫不犹豫的留了下来,杀退了追兵,救了徐世勣一条性命。今日单氏落难,涉及一百多条性命,这其中与李风云也有一定的关系,李风云岂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早间与翟让怒目相向,纵声咆哮,就已经表露了他极度恶劣的情绪,也正因为如此,翟让等人并没有因为他的暴戾而耿耿于怀,甚至反目成仇。

只是,徐世勣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李风云为了营救单氏,竟然要重回白马,竟然要斩杀那位引发东郡风暴的监察御史,这简直太疯狂了,太不可思议了,他怎么会想出此等疯狂之策?不过想想当日他在白马城竟然以挟持娇弱的崔氏十二娘子来威胁白马城的官员们打开城门,那么此举也就不以为奇了。试想他连中土第一豪门崔氏都敢得罪,又岂会惧怕一个监察御史?

徐世勣渐渐冷静下来,从震惊中恢复平静,思考李风云此策的胜算和它可能达到的目的。

徐世勣蓦然惊觉,李风云不是要杀那位监察御史,而是故技重施,要绑架、要挟持那位监察御史。

一位关陇籍的京官,而且还是专门负责监察百官和巡视州县的监察御史,御史台的高级官员,他代表的是皇帝和中央,代表的是中央权威,这样一位显赫官僚一旦在东郡出了事,给叛贼绑架了,挟持了,甚至杀了头,损害的是皇帝和中央的颜面,丢掉的是中央的权威,皇帝和中央岂肯善罢甘休?那第一个要负责任的就是东郡郡守,最起码要撤职查办。东郡郡守倒台了,追随他的一大帮官僚也跟着倒霉,而尤为严重的是,它必然会触及到山东贵族集团尤其是河南本土势力的利益。

所以,可以预见,那位监察御史一旦被人绑架,被人挟持,东郡郡守首先就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出来,实际上也就是救他自己。这时候,只要不严重危及到东郡郡守利益的条件,东郡郡守都会答应,诸如给瓦岗人救走单氏一百多口人提供方便,简直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好计啊,当真是一剑封喉。

徐世勣怦然心动。此策与翟让的营救之计相比,优势很明显,简单有效,出敌不意、攻敌不备,还正中敌人的要害,攻敌之必救,胜算非常高。

但是,此策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自绝生路,把瓦岗人仅存的一点生存希望彻底断绝。翟让等人若想逆转命运,过上正常人的日子,其前提只有一个,始终保持与东郡郡守以及其他河南贵族的关系,始终不能得罪当权贵族,就算饱受屈辱也要忍耐,唯有如此,当机会来临,才能倚仗这些权贵的帮助“重见天日”。

李风云此策假若成功了,把单氏一百多口人救了下来,但同时也把东郡郡守得罪光了,双方必然反目成仇。

瓦岗人绑架挟持监察御史,等于把东郡郡守往死里整,其结果可想而知。可以预见,就算东郡郡守把监察御史救了出来,监察御史也是受尽侮辱,颜面无存,仕途岌岌可危,必然对东郡郡守恨之入骨,其背后势力也必然会想方设法打击东郡郡守。而这件事从官方立场来说,是不可原谅的,它违反了官场上的潜规则,在官场上断人仕途是最为忌讳的事。没有人会认为东郡郡守在这件事中是清白无辜的,所以东郡郡守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和他的背后势力最终会迫于压力,一方面向对手做出妥协,一方面会不遗余力的打击瓦岗人,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二来也向监察御史和他背后的势力做个交待。

翟让和瓦岗人始终都是权争的牺牲品,是东郡郡守及其背后势力的工具。“工具”要有做“工具”的觉悟,要对恩主忠诚,一旦背叛了恩主,恩主当然要斩尽杀绝。而这事实上也就宣判了翟让和瓦岗人的“死刑”。只要这些贵族阶层始终掌控着权力,翟让和瓦岗人也就始终没有出头之日,只能把“贼”做到底了。

徐世勣和他的整个家族也是这件事的牺牲品。就算徐世勣的运气好,崔氏十二娘子没有透露他的身份,崔氏依旧庇护离狐徐氏,但徐氏因为做回易的需要,必然要与黑道诸贼保持着联系,而这将严重影响到徐氏的发展,甚至还会直接摧毁徐氏由卑贱商贾阶层跃升至低等贵族阶层的梦想。

徐世勣越想越是害怕,惶恐不安。阿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何一定要逼着明公和我们举旗造反?古往今来,造反者有多少人成功了?尤其此刻正是当朝鼎盛时期,虽然有天灾,有战争,但天下苍生尚能维持生活,即便像明公和我等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是因为生活穷迫,活不下去了,而是因为生活太好了,**太多了,太贪婪了,最后无法无天,纵横黑白两道,犯罪无数,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但这些话徐世勣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盗贼嘴里的“正义”和官府嘴里的“正义”完全是两码事,而这两个所谓的“正义”都为普罗大众所深恶痛绝。现在翟让和瓦岗人已经是“弱势群体”了,弱势群体为了生存需要,当然要高喊“正义”,否则拿什么取信于普罗大众以赢得支持?既然要高喊“正义”,要大义凛然的高呼为普罗大众谋利益,那么李风云以此策营救单氏又有什么错误?

但徐世勣不敢把此策告诉翟让。倒不是因为此事可能会折了翟让的面子,害了翟让的威信,而是因为此策必然让翟让和东郡郡守反目成仇,必然会摧毁翟让仅存的一点希望,必然要把翟让逼到绝路上,试想翟让怎么可能同意?他不但不同意,还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止。

徐世勣彷徨无策。好在他终究是热血少年,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单氏一百多条无辜性命就此丧失,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李风云。

“阿兄打算何时动身?”徐世勣看看天色,问道。

李风云缓缓抬头,望着徐世勣,良久,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笑容,“某等一个人。他来了,我们就走。”

徐世勣知道他说的是单雄信。早间李风云那一声怒吼,虽说服不了翟让,却能让单雄信怦然心动。那一百多条性命对单雄信来说至关重要,虽然翟让的营救之策也是尽其所能,但现在的翟让自身难保,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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