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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擅战-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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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喃喃道:“……庄周梦蝶。”
  “什么玩意儿?”江月心纳闷,“高老庄梦蝶?”
  “是庄周梦蝶。”魏池镜眼帘半阖,声如梦呓,“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
  江月心:“?”
  魏池镜却不再说话了。
  他忽然想到:若此时才是真人间,那大燕国的魏池镜,不过是庄周一梦,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便如春日发轫的枝丫似的,越长越快,一发不可收拾。他凝视着天空明月,开始仔仔细细想着顾镜的人生——他想到那些不破关的岁月,与江月心走过的日日夜夜;又想到那个跟在他身后,半娇怯半娇蛮的霍大小姐。
  恍若一梦。
  江月心实在是喝的太多了,没一会儿,竟然将头倚在门框上呼呼大睡。她砸吧着嘴,还在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
  “我还梦到……我有了个未婚夫君,叫做阿延,人长得秀气,写字好看,家里有权有势,哪儿都好……结果醒来一瞧,要嫁的还是谢宁,可气死本郎将了……”
  她的梦话,叫魏池镜有些想笑。他望一眼秋日的庭院,瞥到那些落下的叶片,便解开身上外袍,缓缓地披到了熟睡的江月心身上。末了,他还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没错,李延棠就是你的一个梦。小郎将才不会嫁给他。”
  说罢,他就像是又逞了新的口舌之快一般,悄然勾唇笑了起来。江月心偶一睁眼,瞧见他熟悉的笑颜,便安心道:“哟!阿镜,你当真还在呐。好兄弟,一辈子……”
  没几句话,又呼呼大睡过去,睡姿甚是潇洒。
  ***
  她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夜,第二日起床头疼欲裂。她没忘了自己的使命,坐在床上便开始忧虑天恭国的将来。
  要不要去大燕做人质呢?
  到底要不要去大燕做人质呢?
  她纠结了没一会儿,魏池镜就来了。他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书信,道:“天恭快马送信,李延棠给了答复。你猜,他答应没有?”
  江月心愣了一下,有些紧张。
  “……答应了?”顿了顿,她又摇头,道,“没答应?”
  “好的坏的你全猜了,还想怎么样?”魏池镜讥她一声,将那封信丢在桌上,翘起修长双腿,道,“李延棠不答应。他说,他不会将你让给我。说是用女子和亲之法换来两国议和,着实令人不齿。”
  江月心懵懵的,“哦”了一声。顿了顿,她问道:“什么叫做‘让给你’?”
  魏池镜冷笑:“你当真不懂什么意思?”
  “不懂。”江月心很实诚,“阿镜,你像个拐子,要把我绑到大燕去。”
  魏池镜道:“那你就当我是个拐子吧。”顿了顿,他声音更冷,“这李延棠,还真是看重你。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认定你了?”
  江月心略略有些出神。
  她望向窗外,道:“阿镜,我与你在鹤望原交战的那次,我险些丢了性命。你可知道,我埋在尸山血海之中,是他亲手将我挖了出来,再把我背回去的?”
  魏池镜忽然狠狠地攥紧了手。
  “那你可知道,当初我也……!”他本想说些什么,可最后却忍住了,只是道,“没什么。”
  他想起自己当初冒险回战场搜寻江月心的举动,却始终无法把那件事说出口。他没有立场,亦没有资格说出这等话来。他只能道:“小郎将,你嫁给他,便是因为他先我一步在战场上找到了你?因为他比我去早了一步?”
  魏池镜有些咬牙切齿,不自觉就将李延棠与自己比较了起来。
  江月心眨了下眼,慢慢道:“阿镜,话不是这样说。……阿延他,并不是比你来早了一步。他大概比你来早了……很多年。”


第77章 旧人(七)
  “他大概比你来早了……很多年。”
  江月心这句话说得轻飘飘; 却令魏池镜的心上悄然浮出了裂痕。
  “什么意思?”他问,“他与你,究竟相识多久?”
  “我也不大记得请了。”她答道,面上是回忆之色,“我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便答应嫁给他了。他还朝前,就一直住在不破关。”
  顿了顿,她的眉眼微翕; 眸中似有什么亮光闪逝而过。
  “我总觉得奇怪,他的双膝为何会落下那般毛病。后来我终于想起,我从前贪玩跑去冬日的鹤望原; 是他将我一步一步背回了家门前。那时的他还是个脏兮兮、瘦巴巴的小鬼,旧伤刚好不久。我怎么会忘了这件事呢?”她有些懊恼地重复; “我怎么会忘了?”
  她一句一句地说着,魏池镜心上的那道裂痕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所有他曾引以为傲的陪伴、先来一步的优越; 都被片片击碎了,化为齑粉。
  “……罢了。我知道了。”他略略退后了一步,低着头,冷声道,“我知道了。你不必多提。我并不想听。”
  江月心闭了嘴。
  她着实是猜不透魏池镜在想些什么。从前的魏池镜总是嫌弃她; 现在的魏池镜似乎也是如此。也许他们二人生来就是不对盘的,只能吵吵闹闹、打打杀杀的。
  魏池镜不敢再听她提及与李延棠的故事,只是快步朝着门踏去; 脚步竟有些狼狈,像是打了败仗时撤退的样子。到了门前,他才放慢了脚步。别人才瞧他时,他又变为了疏冷无端的五殿下。
  谁也不知道,他在江月心面前流露出过别样的一面。阿丑文团队独家整理,所有版权归作者所有
  他离开江月心后不久,不过是小半日的功夫,便听得外头传回不好的战报。说是不破关城内,又突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冒出了一支军队;此军作战神勇无比,以一当十,竟叫身强马壮的大燕人也败下阵去,转眼就送出去了一大片城。
  这支天恭军队的首领,竟是失踪已久的霍天正!
  魏池镜得知此消息后,顿时心道一句“中计”。霍天正在早前的战事里下落不明,全天恭人都道他被大燕国俘了去,但魏池镜知道的清楚明白——霍天正并不在他这儿。
  如今看来,这不过是早就计算好的!
  霍天正竟破釜沉舟,将半个不破关让出来,再埋伏城中,与外头的江亭风里应外合、双面夹击;如此一来,大燕人便被困死在了这半个城池里,想要撤走都困难!
  魏池镜听闻此事,死死咬牙,一拳狠狠击在桌面上。
  “我早该猜到的!天恭多诈,那霍天正的性子,我又最了解不过!”他的面色略有些狰狞,“是我大意轻敌了……李延棠!!”
  纵使懊恼,他也不得不出去迎战。然霍天正与江亭风皆是一等一的谋略好手,苦心孤诣铺垫如此之久,又怎会让魏池镜轻易扭转战局?
  魏池镜虽拼死搏杀,可却难敌这二人联手。待到月上柳梢、漫天繁星之时,大燕军队已在不破关城里失去了泰半地方,只能且战且退。硝烟四溢、满城血气,矮墙青砖之处,遍布遗尸断肢。
  魏池镜骑着一匹快马,一手擦去面上血迹,披星戴月,向着城外逃去。马蹄踢踏,溅起地上横流血污;偶尔一紧缰绳,骏马便扬起双蹄,飞跳过地上残躯破石。
  他负了伤,终要近了靠鹤望原一侧的城门时,却见得那城门下守着一个人——长发高束,手持利剑,薄红双唇紧抿,目光凛然若冰雪。她望着他,口中低声道:“五殿下,等候已久。”
  江月心反手挽了道剑花,眸色愈发冰冷:“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五殿下别想出了这扇城门。”
  城门四周有火星,微弱的红焰在地面上一线漫开,若盛放了一地红莲。
  魏池镜捂着右臂伤口,沙哑着嗓音,喃喃道:“非要打赢你不可么?”
  ——啊,他竟忘了这一茬。
  江月心可不是个囚得住的人。
  说实话,在与霍天正、江亭风交战时,他已受了重伤。若要在此时与江月心交战,恐怕不过三招,他就会败下阵来。饶是如此,魏池镜仍旧勉强用左手举起了剑,肃然道:“那么,小郎将,我便不多客气了。”
  他勒紧了缰绳,一夹马腹,纵马向前。银刃掠过夜空,发出撕裂锐响。
  “看招!”江月心亦舞剑向前,策马朝前疾奔而去。两人迎面相交,剑刃在空中滑转而过,带起一片刺耳的金戈摩擦响声。
  她来势汹汹,力道凶狠无比。魏池镜臂上肌肉绷紧,心底却是苦笑不已。他知晓,自己的极限也不过是如此了。身体的疲倦和痛楚齐齐涌来,在此刻同时漫上了他的头顶;先前与霍天正交战时所落下的、或大或小的伤口,一起发了作。
  下一瞬,银光一闪,他的剑竟然被江月心挑飞了出去!
  那柄剑在空中旋转几圈,便哐当摔落在地面。魏池镜大喘了一口气,捂着右臂,苍白面色笑道:“小郎将,这回也是我输了。”他的面色煞白,俊秀的面容早没了颜色;额角一大片血痕,衬得一身尘埃的他愈发狼狈。
  剑被挑飞出去的瞬间,魏池镜忽然察觉到了一丝浓浓的疲惫。
  多年来,隐姓埋名藏匿于天恭军队;故国不复,旧人不识;夜夜惊梦,不停地辗转从金莲台的大火之中醒来,又终日徘徊于复仇的痛楚之中……
  这些事,要说不疲惫,那是绝无可能的。
  他滑下马,扶着马颈,脚步略有些虚浮。火势越来越大,扭曲的烟气也模糊了他的面容。在一片噼啪火声里,他抬起头,神色淡漠地望向了江月心。
  “小郎将,你我二人是敌,你就在此处杀了我吧。”魏池镜道,“横竖,我是杀不过去了。死在别人手上,倒不如死在你手上。”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飘忽,像是山间的雾气,若隐若现的。江月心也下了马,提着剑缓缓走近了他。她记得从前和顾镜经历的往事,也记得顾镜的背叛与他带来的战争。
  “我不会手下留情。”她道,“阿镜。”
  “……”魏池镜略勾起了嘴角,唇间一抹讥讽笑意。
  江月心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底满是酸涩。她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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