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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太后这些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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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就是不敢问。
  总怀疑会被人瞧出什么。
  一肚子不爽,他也只好硬憋着。
  拓拔泓掀开珠帘。
  太后冯氏在锦榻上坐着,据着象牙席子,背靠着绛底金色宝相花软枕。
  她一身素色衣裙,夏天了,穿的挺少。
  宫中的料子质地极好,那白绸子白的发光,滑的似油,类似于上好的珍珠色泽。衣裳又素的很,没边没纫,也没花纹,人裹在里面,整个人像是卧在雪中。
  夏衣凉薄,膝上又盖了块金光熠熠的薄缎子,只将一只受伤的脚伸在外面。
  她是个短头发,直的,齐刷刷地垂到肩膀——原本是一头好长头发,前不久给绞了,就成了这样子。也没法梳起来,也没法戴簪子首饰,只好简单剪了一下,额前留出几绺刘海修饰。
  没施妆,连粉都没有抹,皮肤本质是好的,白皙光滑,没有一点瑕疵,就是白的太过了,两颊缺了点血色。
  说是没血色,那嘴唇又是天生很红润的,好像染了胭脂似的。
  拓拔泓记得,他最开始留意她的相貌,就是因为她的嘴唇。
  拓拔泓特别喜欢她嘴唇。
  一般的人唇色有深有浅,可她的唇色是石榴红的,不但红,而且特别柔特别润。他以前一直以为她是涂了口脂之类的呢,可看那些宫女涂口脂,颜色总没有她的好看,而且有时会掉色。拓拔泓常年看她嘴唇红润润的不掉颜色,怀疑她是用的什么特殊的胭脂,心里怪好奇的。所以有机会近看时,他就特意留心观察。也就是她生病这一段时间,有一天早上,他来见太后,太后当时还未醒,拓拔泓发现她睡着时,嘴唇还是石榴色的,突然发现原来她是天生。
  那之后,拓拔泓只要看到她,注意力就会不由自主被她嫣红的嘴唇吸引过去。
  拓拔泓留心她的模样,发现她长得是很奇怪。脸白的没什么血色,嘴唇又那么红。眉毛淡的像雾,不长汗毛,头发,眼睫毛和眼珠子却黑的要命。五官非常圆美柔和,毫无攻击性的长相,却特别醒目。她是精雕细琢的脸,每一个线条都美的恰到好处。
  外貌如此楚楚动人,做事却是个枭雄。
  能忍能狠,能杀能断。
  年仅二十出头,其履历却足可书写一部传奇了。
  太后冯氏,文成帝皇后。
  祖籍辽东人,信都长乐郡人士。
  她的出身么,说尊贵也极尊贵,说低贱也是极低贱。她的祖父是旧燕国的国君冯弘,她父亲冯彛茄喙幕首踊仕铮胛阂院螅握鞫蠼7霃|在太武帝时涉事被诛,罪及家人,冯氏遂被没入宫中为奴,当时年仅七岁。
  太武帝是拓拔泓的曾祖父,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冯彛烤故欠噶耸裁醋铮桥涞郏贾侣旁饣觯胩蟊救艘不淠缟睿馊烁薮铀档们濉
  不过,敌君之后么,皇帝表现的再宽宏大度,再给他优厚的待遇,那心里总还是忌讳的,这种事历朝历代也不奇怪。
  冯氏是冯彛男∨裳喙隽硕嗄曛蟛懦錾模杂壮ぴ谄匠恰F咚耆牍缶驮僖裁怀鋈ス
  冯家和拓拔家早有姻缘。冯氏的姑姑曾经嫁给太武帝,获封昭仪。到了冯氏这一辈,更加圣眷恩隆——冯氏十岁不到封了贵人,十二岁封皇后,之后就一直在皇后位上,直到先帝驾崩,晋位太后。母仪天下,十多年来不曾动摇。
  这听起来不太合理,一个罪人出身的宫奴,背后又没有家族支撑,怎么可能十二岁就做皇后。
  就算她再生的美貌无双,十岁的小女孩,都还没发育呢,纵有姿色,又能美到哪里去?外人想不通,拓拔泓也想不通。
  冯氏封后多年以来,除了一次流产,不曾生育,不曾有半枚子嗣。先帝宠爱的美人不少,孩子也生了不少,却无人能撬动皇后的地位,哪怕是拓拔泓的母亲,生下太子,也只能一杯毒酒含恨而终。
  拓拔泓生母之死是由她,先帝死后,丧钟都还没响呢,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拓拔泓的亲舅,然而拓拔泓登基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尊她为太后,不敢有半分不敬。
  不管她当年和拓拔泓的母亲怎样争风吃醋,又和拓拔泓的舅家怎样不和,怎样争权夺利,绞尽脑汁置对方于死地。而今先帝已经去了,朝局又危如累卵,拓拔泓一个光杆皇帝,也没有人能依靠,也只能跟她相亲相爱了。
  虽然心里都看彼此不顺眼。
  拓拔泓看她,除了长得顺眼,其他哪都不顺眼。她看拓拔泓,女人看自己丈夫跟别人生的儿子,心情想必是好不到哪里去。
  拓拔泓的父亲可不是什么丑恶的老头子,乃是一位相当的美男子,极招女人爱的。跟她年纪仿佛,只比她大几岁,自小一块,青梅竹马的夫妻,两口儿夫唱妇随感情深的很,先帝死了她断发又殉情,大戏唱了一出又一出。所以她看拓拔泓,应该还不仅仅是不顺眼而已,恐怕心里是藏着一口恶气吧。
  拓拔泓看她坐在那,乌黑柔软,门帘儿似的短发,素着脸,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宦官正给她脚上抹药膏。
  她那脚,是先前被火烧伤的。
  当时先帝刚过世,宫中举行仪式,焚烧遗物,朝臣宗室也都在场。太后悲伤过度,要**殉情,被侍卫拉住了。
  其实起初伤的不重,只是长时间未愈就有点化脓,后来烂的见了骨,完全无法下地行走,平时躺在床上,吃饭也在床上,没法沐浴,解手都是那杨信等人把她背着去。走一步路都要背,拓拔泓只是看着就觉得遭罪的很,也不晓得她当初是哪里来的勇气往火里跳的。
  幸好是没烧到脸,否则以后都没法见人了。
  那脚烂的没法看了,她倒是没感觉到疼似的,拓拔泓从来没听她呻。吟过一声,也没见她皱过一下眉头。
  


第3章 别扭
  拓拔泓凡见太后,不喜欢有宫人在场。
  太监宫女都知道他脾气,一看他出现,面无表情立在那,也不说话,立刻晓得意思了。一转眼的工夫,众人都退了下去。
  只剩下拓拔泓了。
  没有人的场合,他放下戒备,就随意了很多。
  他也没说话,只是不高兴地走到床边去坐下,背对着她,耷拉着头。
  这个动作真是有些孩子气,冯太后看在眼里,觉得他挺幼稚,怪可怜。
  拓拔泓是敏感而早熟的性子,幼稚这个词其实是跟他不沾边。但再早熟他也只有十二岁。
  他生下来没有母亲,他父亲疼他,却又难得相处。襁褓中就开始做太子,自幼被侍卫太监围着拱着,养出一副唯我独尊的傲慢脾性。但骨子里还有孩子的本能,渴望被大人疼爱。
  在他面前,太后是大人。尽管太后也只比他大了十岁,不过辈分上和他母亲是一辈。
  他回回来都是这样,不像探病,倒像是在怄气。太后是过来人,知道小孩子生气要用哄,拓拔泓背朝着太后,是要安慰呢。冯太后伸手拉了他,让他坐近一点,手抚着少年柳叶似的薄背,柔声关切道:“好不容易下朝来,怎么又垂头丧气。”
  她声音也很好听,柔柔轻轻的,有种格外的亲和力。
  拓拔泓皱眉说:“心烦。”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来这里烦,来这里更烦。
  太后听到这话,手搭着他肩膀,像个爱护小孩的长辈似的,温和地说:“皇上烦什么?说给我听一听,看不能帮皇上想个辙子。”
  拓拔泓赌气似的说:“不晓得烦什么,就是心很烦。”
  拓拔泓自己并不知道,他这言语完全是在撒娇。
  黑脸,说怪话,赌气,类似的种种表现。
  只是他性子别扭,撒娇的样子也像是在生气,旁人还真看不出来。毕竟他是皇帝,他黑着脸,摆出生气的样,谁敢以为他是在撒娇呢?稍微一看到脸色不好就诚惶诚恐了。
  太后对他自然不至于诚惶诚恐,但是思维也是严肃的,并不能跟他粗心大意,嬉皮笑脸。
  太后如果知道他是撒娇的话,就也会晓得,对这种状况,只是抱着他肩膀哄一哄,摸摸脑袋,说点好听话,给点亲热给点爱就什么事都没了。对于无根的烦恼,爱抚是最好的解决之道。
  但太后对这个并非亲生的儿子,又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太后说:“是不是昨夜没睡好,所以白天没精神?最近朝中的事多,皇上又不熟悉,身边又没得力的,一个人应对起来确实费神。要不皇上可以试试把李益调到太华殿去,他在台省充了多年的机要,对朝中人事都相当熟悉了,皇上有不解的都可以问他。”
  拓拔泓听她张口李益,闭口李益心中就躁的很。只是无法直说。
  他口气明显不悦,站起来,回头冲她躁道:“朝中哪有什么事?有什么事用得着朕去处理?朕上朝都说不到三句话,一天折子也见不到几本,朝廷大事又轮不到朕来裁决,朕每天只是吃饭睡觉罢了。朕哪里有费过神了?”
  太后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了。
  还是为那乙弗浑揽权的事。
  那乙弗浑是先帝时的大臣,先帝临终前曾受命辅政。然而先帝一死这人就野心毕露,不但矫诏行权,一连杀死好几位朝廷重臣,还杀死了皇帝和太后亲信的大臣。
  拓拔泓要杀了这人,却又投鼠忌器不敢杀,只能给他加官进爵,任他越坐越大。
  太后还没说话,拓拔泓又紧接着生气起来:“太后这些日子生病了,不晓得他现在有多狂妄。原先那奏折,他好歹还要问太后,问朕的意思,现在全是他自己拿主意了。朝中的事也是他说决就决,根本就不问朕。上个月他罢免了城阳令刘缙之,把人打发去洛阳了,换上自己的亲信担任。都过了半个月了朕才知道这事!这么重要的官职任免,朕这个皇帝竟然不知情。朕问他来,他还有种种理由说辞。勾朋结党就不说了,录尚书事还不够,自己给自己封丞相,把自己的官署搬到朕的永安殿来了,整天下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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