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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花事记-第2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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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舍。但现在的她,却已经舍不下这个小拖油瓶。
    陆梨便答:“不止是他,还有个小的……不论于王朝、于殿下,还是于自己,现在的陆梨都再难承殿下的盛情。”
    她的身姿依如少女窈窕,一席话是叫李仁允震惊的。但她的勇气与她的所有都叫他出乎意外。后来李仁允便说:“孩子不能永远都关着,后宫尔虞我诈,姑娘若想要他光明正大行于人前,需要牺牲的太多。或如我向皇帝求请郡主和亲,姑娘以陪嫁宫女身份过去,待去了高丽便回将军府邸,亦能叫他天高地广。”
    他的目光闪烁着真诚,笔挺的袍服在日头下俯罩,叫陆梨莫名生出几许安定。陆梨静默片刻,便点了点头:“我想等他回来,请殿下容奴婢考虑。”
    李仁允是在初一那天走的,八月的紫禁城树叶子黄了又红,风一吹,满地黄金璀璨,紧接着便迎来江浙丰收的喜讯。皇四子的未雨绸缪为运河挡住了水患,秋收一过,各地的奏折便纷纷报上数目,前朝长久紧促的气氛都跟着舒缓了下来。
    丙寅日,钦天监监正上表:“东宫乃日,日出而天下万物调和,气运太平也。”
    皇帝听了亦不甚喜悦,中秋那天在后宫与午门皆设了宴席,次日又单独在坤宁宫摆了一桌。
    大皇子与长公主都带着孩子来了。王妃方僷着一身水粉兰花底对襟褙子,怀里兜着九个月的小皇孙,肥嘟嘟的可爱。楚祁因着这个孩子带来的折腾,经年冷淡无波的表情到底是暖和了起来,不时俯身逗着方僷怀里的孩子,听那奶气的“咔咔”笑声,不自禁地对方僷凝眉轻语。
    应该是夫妻关系不错了,看近日方卜廉上朝,步子都摆得格外惬意。
    长公主楚湘的小女儿亦差不多的月份,笑看着两个婴儿道:“时间过得真是快,一眨眼十年过去了,记得那时我的萱儿与九弟也不过才这般大,恍然都已是半大人了。也不知四弟将来的孩子会如何可爱。可惜母后总来不及看,若是她还在,怕又要怪父皇偏心亏待,都二十了还是个没名没头的闲皇子。”
    她是厉害的,偌大一个杨家被她上上下下治理的无有不服。这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内里的深意却如何叫人听不出。
    皇帝看着高高的漆红殿门,便忆起当日从产婆手中抱过小九的情景,耳畔似又回响起孙皇后临终的叮咛——
    “我又愿下一世不再遇见你,以免我总是为你挂心扰肠;却又舍不下你与我的恩情,怕把这样好的你拱手让去与了别人。你要答应我,未来当我不在的日子里,无论你把谁人入了心,都不可再立她为后,免她得以有权柄伤害我的小儿。”
    那隽朗的身躯坐在龙椅上,不禁又涌起当年的满心荒寂,还有心底深处一份不愿正式的自我苛责。
    那当口正好尚宝监新进贡一批字画,楚昂就叫内务司送了一部分去宁寿宫。
    太子东宫冷寂了五年,这是皇帝的第一次关照。那东筒子南尽头一道履顺门多少年不见人影子,忽然间便又动静了起来,先是院当中把雷雨打歪的树杆扶正了,再过二天,又见工人“吭呛吭呛”爬上了失修的瓦檐。后宫中便有声音起来,说皇四子这次回京必要径自住进宁寿宫,东宫复立皇储不远了。
    陆梨是在八月十八那天,收到小路子过来知会的消息,叫她收拾收拾回芜花殿,她就知道楚邹要回来了。
    “啊呃~”秋日的阳光打着窗子,小天佑在床上自言自语戏耍着。
    陆梨给他摇晃大肚子的布袋罗汉,问他:“小屁孩儿,爹爹要回来了,我的小柚子想不想爹爹呀~”
    他也听不懂爹爹是什么,就只是盯着陆梨看。看他的娘亲这样美,声音亦这样温柔,他就开心不已,把两条小胖腿踢腾得可欢畅。
    快满四个月了,已经会自己无意识地喊出一两声“哒、哒”。小手儿抓着罗汉,知道一个个推着玩。
    那罗汉也是陆梨从楚邹的废宫里偷来的,隔壁皇十二子没有一样玩具不金贵,可重金买不到牙刀公子的一个小木雕。自从去岁九月楚邹出宫起,宫外牙刀公子的雕刻便好像绝了笔,谁人知那公子就是小天佑的爹呀。
    陆梨想,她要是没有仇压在楚邹的身上叫他报,她就跟小时候一样黏糊他,非叫他把这世上所有的好,都用来疼她们母子两个。
    看小天佑咧嘴儿笑着,忽然愣了一愣,又迅速地踢腾起来。她就知道他偷屙粑粑了,果然抱起来屁股下面就是一团湿。
    一边解开尿布一边说:“近阵子的羊奶不知怎么了,吃得总拉稀。不害臊哩,看自个儿玩得不亦乐乎。”
    给掖了块白布垫子,叫吴爸爸帮着兜一下,自己出去拿清水与尿布。
    那厢李嬷嬷正在给陆梨拾掇包袱,吴全有相当乐意地接过来抱住。兜着粉嘟嘟的小屁股,应道:“说是下过一场秋雨,地气凉了。瞧这胖的,该饿上两顿结实结实。”
    他生得像一条长蚂蚱,那耸突的瘦脸上却满目慈爱,小天佑也喜欢他,总是伸长小手想往他的肩头上爬。
    这习惯也是吴全有给惯出来的,每次抱着小东西躺靠在摇椅上,都让他趴着自己胸膛睡。小天佑便手短脚肥的挂在他怀里,拍他的脸,扣他的嘴皮子。
    陆梨嗔道:“吴爸爸别搭理他,就爱欺负你玩,逮着你好脾气不凶他,一会儿又该屙你身上了。”
    尿也专挑着在吴全有衣袍上屙,从来不敢尿在李嬷嬷这里。和楚邹一样,心思跟明镜儿似的,晓得谁好拿捏谁不敢侵犯。忽而抱着抱着,兜起来胸前就一片湿漉,两只虎虎的小雀雀上还挂着尿滴子。
    吴全有也舍不得打他,人老了锐气也磨平了,开始贪宠新生的小性命。换作当年三十来岁的时候,那时陆梨尿湿他枕头,他可是恨不得拧掉她脖子的。
    四个月就想出去了,抱到后院晒太阳,便直往前院扑。就跟陆梨小时候一样,才学会颤巍巍地站起来,就想攀着台阶往门边上去,当年可没少把陆安海吓得心惊胆战,生怕忽然一个没留神就跑出去被人发现。
    吴全有说:“再大点该关不住了。真不该把你生在这宫墙下,遇了这么一个劫数。”
    陆梨不说话,只含着下巴把小天佑兜过来,洗了屁股换了身小衣裳。吴全有便知闺女心里还是惦着楚邹,打小被那臭小子迷得回不了头,好的坏的都是她的宝。嘴上虽这样恼,到底因着孩子的讨喜,对楚邹也不再那么冷蔑。
    巳时到,陆梨便要回芜花殿了,抱着小天佑亲了亲粉嫩的脸蛋。
    第一次和陆梨分开,看她出去后消失几天不回来,这一次好像明白过来了。虽然很缠陆梨,但是把脸埋在她颈窝里闹了一下,就主动朝李嬷嬷伸过去讨抱。
    和楚邹小时候一样,知道留不住的便假装不留,一如当年刚进宫时想娘,嘴上却不说。
    院子里李嬷嬷晃着他的手,哄他说:“梨子娘要去给天佑买糖吃咯,快给娘亲挥挥手。”
    他撅着胖胖的小屁股不看她,只是一个人“卟、卟”的自言自语着。
    怕要哭了,陆梨便头一低,挎着包袱出去了。
 
第194章 『捌陆』东宫起复

秋日的杭州城; 树叶子亦被染得金黄。广兴巷金钩赌坊的客间里; 坐着个高额黑脸的青年男子,边耍弄着手里的刀鞘; 边冷笑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田大生赢了我们爷三千两银子; 我们爷可是连眼睛都不眨由着你拿走。现如今风水轮流转,你反输了的那五千两,也该是时候交出来了。”
    改名换姓多年的曹奎胜撅着袍子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微胖的脸,天晓得怎么赢着赢着糊里糊涂就倒输了这么多; 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拼命打自己嘴巴:“求爷缓缓; 求爷开恩呐——这银子今儿一定送到爷手里; 几位再等个把个时辰; 这银票一准能给你送来!”
    听得那黑脸男子好笑:“唷; 这不是天荒夜谈吗?听说你住的院子都还欠着数月的租金; 便把你女人卖去窑子,切了你儿子的宝贝玩意送进宫里; 撑死也就得个百儿八十。一个时辰能从天上掉下五千两?拿不出来怎么办?”言毕冷冷地挑了挑眉毛。
    一旁两个打手模样的便将手上尖刀亮了亮; 吓得曹奎胜五岁的儿子嚎啕大哭:“爹救命; 孩儿怕; 不要割玩意儿……呜呜呜……”
    曹奎胜瞥一眼儿子的俩蛋子; 心都要碎掉了。怪就怪狗改不了吃…屎,从当年就好赌,不然也不会被那群当官的和太监捏住软肋做假账; 混到现如今这种地步。
    看见儿子胳膊被扯起来,吓得也顾不上其他,赶忙磕头道:“哎,别别别,这可是我们曹……田家三代单传的命根子!不瞒爷说,我家大姑娘近日傍了个金主,那主儿有权有势,掏个五千两就跟眨眼皮子似的。您再给个把时辰,容她有个诉衷肠的功夫,那位爷一准就心软,保不准还能进宫当娘娘!”
    “噗哈哈~就你那牙都长不平的闺女,哪个稀罕!”
    他说得那般笃定,发黄的眼珠子闪闪发光,听得一众打手戏谑大笑。曹奎胜不明所以,只当几位是信了,连忙谄媚地跟着扯嘴角:“好赖都是姑娘有福不是,您别埋汰……”
    当时少年一腔正气,不知为救的竟是这么个货色。
    隔着一幕珠帘的里间,正中扶手椅上坐着一道英俊的身影。凤目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无有表情。
    看众人笑够了,黑脸男子便从袖中扔出一卷册子,轻蔑道:“呵呵,听着倒像是宫里头哪位爷似的,攀上金库了。做你的千秋大梦,田大生,自己睁大狗眼看看欠的是谁的银子,还不起账想活命的,今儿就识相把指头戳上,别他妈…怪老子不给你儿子留根!”
    曹奎胜愣怔地接过来,映入眼帘竟是“呈堂供证”四个大字,翻开第一页便看到自己的本名,那下头字句分明、一条条列的竟是当年那个账簿里的数据。可照姑娘说的,当年那些明细除却给太子爷过目,便是冯琛都没能看全。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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