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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华-第5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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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群老供奉低低说着话儿,缀在陆仪后面,看着他跑的腿下一软,一头跌倒。
  陆仪紧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来,眼泪却一串儿一串儿的往下掉,抹一把眼泪,再抹一把眼泪,抖着胳膊撑着坐起来,在地上挪了挪,面向跑出来的方向,从上看到下。
  “他找什么呢?”陆婆子跟着陆仪也看了一遍,什么也没看到。
  “照我瞧啊。”柴供奉慢悠悠的声音里透着笑意,“他在看有没有追上来找他。”
  老书生低低一声笑,眼里全是兴致,“老柴这话我赞成,这孩子鬼得很,且看他怎么做。”
  陆仪坐在地上,眼巴巴看着跑来的方向,看了足有两三刻钟,除了虫鸣山风,什么也没有,陆仪虽说没敢放声,可已经哭的一阵接一阵的抽抽起来。
  闷声又哭了一刻来钟,陆仪两只手撑着自己站起来,转了个方向,站住,又转了个方向,再站住,又转了个方向。
  “这是要干嘛?转得我头都晕了。”陆婆子看的差点笑出来。
  “犹豫呢。”柴供奉闷声笑着。
  “你说他是往前,还是往回?咱们来赌一把。”老书生捅了捅柴供奉,兴致盎然的建议道。
  “两块银饼子,我赌咱们凤哥儿得掉头回去,这是个能屈能伸的。”矮胖的陆供奉先下了注。
  “你呢?”老书生看着柴供奉。
  柴供奉紧盯着陆仪,“往前,这孩子有股子勇往直前的气概,象我。”
  柴供奉身边所有的老供奉一起斜着他,嘴往下撇,就差啐他一口了,他这张老脸皮一如既往的厚啊。
  路中间,陆仪已经转了七八个来回了,一把一把抹着眼泪,一点点挪向往前的方向,又拧头往回看了一会儿,垂下头,一步一步往前挪。
  “咱们凤哥儿了不起!好!我就喜欢这样的,自己做的决定,哭着也得做到底,好孩子!”矮胖的陆供奉立刻夸奖。
  “我本以为老柴脸皮最厚,如今看来,老柴这脸皮,比起你陆青山,还是差了不少。”老书生摇着折扇,仰天长叹。
  陆供奉没理他,歪着头,不错眼的看着陆仪,这孩子真是太漂亮,太可爱,太聪明,太招人喜欢了!
  陆仪回到陆家,成为陆仪后的第三次逃跑,以一头倒在路中间睡着了,醒来竟然睡在床上而结束。
  在之后的月夜,黑夜,陆仪又跑了七八趟,回回都是这样,再之后,陆仪干脆明目张胆的跑,也一样根本没人理会,跑的累极了睡着了,一觉醒来,必定是在他那张小床上。
  跑了不知道几十趟,陆仪总算认清了一个现实,现阶段,以他那两条小短腿,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认清现实的陆仪蹲在院子门口,一把一把抹着眼泪,想了一天半,想通了,他得先努力学好本事,只有本事了,他才能跑出去。


第654章 一只船上
  曹善一去没再回,崔太监倒没怎么在意,曹善闺女那点烂事,曹善跟他说过,曹善走前,他和曹善说了,把这事处理好再回来,错过这趟金明池演武也没事,有他呢。
  曹善是知道他的打算的,没再回来,也是他们师徒两个的默契。
  他准备放开一条缝,解决掉那个让他日夜悬心的威胁。
  郭胜进来禀报了曹善的事,看着李夏,有几分担忧道:“富平说,金明池演武,一向是崔太监调度内圈防卫,曹善调度外圈防卫,王妃让今天晚上就动手,曹善这一夜不回去,会不会?”
  “崔太监在宝箓宝见了江延世,没多大会儿,也就一刻钟不到,崔太监回去,在屋里坐了一夜。早上的巡视也没去,是曹善代巡的。”
  李夏看着郭胜,郭胜惊讶的眉梢连动了好几下。
  “这是丁泽安的差使,丁泽安这里,你教导的很好。”
  李夏看着郭胜跳动的眉梢,微笑解释了句。郭胜露出笑容,“泽安天生就是做这一行当的。”
  “嗯,江延世见崔太监,必定是要说服崔太监,我不知道他怎么说服的崔太监。”顿了顿,李夏接着道:“我觉得他应该说服了崔太监,这事极其要紧,得确定,所以让你今天晚上动手,只看到明天早上,宫里的动静,要是安安静静,那就是崔太监被江延世说动了,曹善这头,就算没有他闺女这事,只怕他也要另找件事,当天不在金明池船上。
  曹善是调度外围防护的,这个外围,只怕是要撤开,或是撤开一条缝,崔太监必定自信他能稳稳妥妥的守得住内圈,守得住皇上的,只要守好皇上,皇上之外,谁死谁活,他都不在乎。可以放给江延世大杀四方,除掉王爷。”
  郭胜轻轻吁了口气,就算在这样算计杀人的事上,他跟王妃,也总是差了一线,这一线,穷他一生,也是追不上的了。
  “你回去吧,好好准备准备,歇好,明天只看你们了。”李夏看着郭胜,语调平和。
  “是!”郭胜长揖到底,直起身,看着李夏,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笑容,“想都不敢想的……”后面的话,郭胜没说出来,只用力咳了一声。
  李夏侧头斜着他,嘴角往下扯了扯,“王侯将相,又怎么了?一样的人身肉体,在你寻的那些仙眼里,万物皆为一样的刍狗,帝王将相,和贩夫走卒,有什么分别?你这个自认无法无天的草莽之人,正该有这份万物皆同的眼界心胸。”
  “是。”郭胜欠身应诺,抬头看着李夏,张嘴想问,嘴没张开,又赶紧闭上了。
  “我是人,不是妖。”李夏斜着他,不客气的答了句。
  “是。在下告退。”郭胜用力咳了一声,赶紧告退。
  ……………………
  曹善差使要紧走不开,曹娘子和她娘势单力薄,人家毕竟有个铁定的男胎,吵了一阵子,曹娘子她娘就带着曹娘子,先回了娘家,等曹善回来,再过来算帐!
  曹家这一夜至少外面看起来还算安静,至于宫里,到第二天吉时,御前侍卫先一队一队出了宣德门净街为止,平常的一如任何一年的金明池演武。
  皇上的御驾浩荡威严的穿过御街,在汴河边上船的时候,江延世悄无声息的出了封丘门。
  汴河边上,从御街到西水门,一个接一个钉满了衣甲鲜亮,看起来十分威武的御前侍卫。
  皇上坐在阔大的船舱里,从空透的上半截窗户,和诸多护卫内侍之间,看着满河的春色,岸上威武的侍卫,和侍卫后面,跪成一片一片的京城小民,几个月的郁结一扫而空,心情十分愉快。
  这外头果然比宫里舒畅通透,这汴河的水,也不是宫城那片湖能比的。
  皇上心情愉快之下,很想说说话,吟几句诗,说说这春色无边,国泰民安,尧舜之治,前所未有,皇上挨个看着侍立了满船的人,从金相起,竟然没有看向他的人。
  金相站的离皇上最近,却目无焦距的看着岸边的侍卫,怔忡出神。
  和他挨了两三个人的秦王身边,随侍的不是陆仪,而是他的孙子金拙言,这是柏乔的意思,陆仪随身不可离的东西,除了那蛇,还有他那把利刺,这是从太祖起,就有旨意铁券允可的,但柏乔说他不放心,不能不让陆仪随身带这两样东西,他就希望陆仪不要随侍在这条大船上,不要在皇上身边。
  他当时就要发火,是鹦哥儿劝住了他,鹦哥儿说,这应该不是柏乔的意思,说王妃已经想到了,让他只当不知道。
  鹦哥儿这一句王妃想到了,让他这心,一直提到现在。
  金相往后拧头,看了眼紧跟在御船后面的一条大船。
  大船上站满了轻甲护卫,柏乔也是一身轻甲,站在船头,站在众侍卫之前,紧盯着四周。
  鹦哥儿说,郭胜在这条船上,这也是王妃的意思,陆仪不能随侍在王爷身边,陆仪乘坐的那条秦王府大船,又被隔在了侍卫船之后,离王爷太远了,为了以防万一,她让郭胜去找柏乔,要跟在柏乔船上,以防万一。
  这件事,更不寻常。
  金相这一颗心,无法安宁。
  垂手站在皇上侧后的崔太监,和金相的心情差不多,只是金相的无法安宁中透着担忧和莫名的惊惧,崔太监的不能安宁中,透着忐忑愧疚和莫名的不确定。
  崔太监下意识的瞄了眼船舱外面垂手立着的几个内侍卫,这一趟,外圈的内侍卫无人调度,他就当不知道曹善没能跟上船当差这件事,外圈的侍卫,他少安排了一半,那边应该站上八个内侍卫才算安稳,现在,是四个。
  他这所作所为,对着那本薄薄的内侍卫统领要遵守的铁律,一条也没触犯,可是,真是一条没有触犯吗?
  陆仪当初择了金娘娘,他说陆家从来不会坏了规矩,他确实没有坏了任何规矩,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坏了内侍卫的规矩吗?
  魏相紧挨金相站着,看着严相发了一会儿呆,捅了捅严相,低低说起了闲话,“听我那个小孙女说,昨天几个孩子打起来了?你那个小孙子,没事儿吧?”
  昨天柏家那个小武堂打群架,听说严相家那个宝贝孙子被古家姐儿打青了眼,他那个孙女打的头发都散了,回到府里时,照她太婆的话说,说话都不能叫说话了,全是尖叫。
  这个小武堂,他总觉得哪天得找个空过去瞧瞧,这好好的学功夫,怎么就打起群架来了?嗯,最好能跟严相一起过去。
  郑志远紧挨魏相站着,一颗心提的高高的,皇上说了,今年这演武,要有新意,可哪还来得及?
  柏枢密去是去了趟水军,可水军那边的新意,也就是中间加了个扔个皇上万岁万万岁的大红绸出来,这不是糊弄人么!
  要是皇上发了脾气,他这个统总的人,是无论如何躲不过去的。
  唉。
  户部尚书古翰生摇着折扇,一幅轻松自在模样,看着岸边站的一动不动的侍卫,和跪的一动不动的京城小民,暗暗感叹,就汴河两岸,还是热闹喧嚣,人来人往,你吵我争,才是真趣味啊。
  工部尚书罗仲生和头一趟跟在御船上的暂代三司使,却已经被人称为计相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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