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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投入了，反而像在发泄着什么……
敛下眼睑，连同唇边一贯的轻浅笑痕，不二没有惊动任何人，转身离开了。
… … … … … … … … … … …
“周助，你决定了？”
由美子看着眼前这个最让自己心疼的弟弟，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嗯，”不二笑着点头，平静地说：“我已经想好了。”
“可是……”
由美子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楼下传来门铃的声音，她只好先把话咽下，匆匆去开门。
…44…
“对不起，打扰了。”
完美的礼仪。
“啊，是手冢君。”
由美子对这个曾在医院里陪伴弟弟并且多次送弟弟回家的少年（？）并不陌生，连忙把他让进来，指指楼梯方向，“周助在他房间里，手冢君自己上去吧，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
“麻烦你了。”
手冢对笑起来与不二神似的由美子微微颔首，没有多作停留就直接上楼逮人了。
今天不二没有在办公室等他，只在桌上留了个纸条说有事要先走一步，署名处一个大大的笑脸看得手冢连连皱眉。
出了什么事？让不二来不及当面告诉他就先走了，中午见面时还好好的，是家里临时有事，还是……
想到不二有可能因为身体不舒服而瞒着自己提早回家，他就再也坐不住了，于是草草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就赶过来，不过，刚才看不二姐姐与平时无异的神情，应该不是不二身体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没有看到不二完好的样子，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以前两人还不是恋人的时候，手冢跟队里其他人一起来过几次，所以不二家的格局他是熟悉的。
大步上到二楼，周助的房间在左手边第二间，门上挂着的小熊吊饰带着同主人如出一辙的甜甜的笑。
门没有关，半开着，可以看到不二窝在床边地板上不知在做什么，手冢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手冢，你来啦。”
不二笑眯眯地抬起头，看见进来的人似乎并不意外，朝他招招手，“过来坐。”
随手把书包放在门边的小几上，走近了，地上摊着好几本大相册，满满的照片数量很可观，不二背靠床沿，正抱着一本翻得起劲，看样子心情不错。
揉揉蜜色的小脑袋，手冢觉得安心，追究他提早落跑的原因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不二顺势拉他一起坐在地毯上，献宝似的把相册堆到他怀里，乐呵呵地说：“十五年的不二周助都在这里了。”
手冢目光一闪，迅速贴近，在他唇上轻点一下，“我更喜欢这个。”
温热的，鲜活的，可以给他回应的不二周助……最喜欢。
然后，就看到不二笑得腼腆，脸色也似乎不那么苍白了。
由美子送果汁和点心上来的时候，手冢和不二正头挨着头凑在一起看相片。
呵呵，两个人感情真好。
她这么想着，一边很开心地邀请手冢留下来吃晚饭，说是要谢谢手冢君对周助的照顾。
姐姐的手艺很棒哟。不二也在一旁帮腔道。
手冢不好拒绝，便答应下来，推了推眼镜说，“请叫我手冢就可以了。”
闻言，由美子笑眯了眼：“那么，手冢也跟周助一样，叫我声姐姐吧。”
“是。”
等姐姐下楼去准备晚饭后，不二用一种研究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手冢的脸，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终于，在手冢忍不住开口发问之前，他吐出一句：
“呐，手冢，你刚才是在害羞吗？”语气正经八百的。
“……｜｜｜”黑线挂帅的俊脸上有一丝隐约可见的尴尬快速闪过，手冢对上他渐渐藏不住笑意的双眼：“不二，围着我跑十圈！”
“噗！”
不二忍不住笑出声来，“哈哈……NENE~~手冢，早在你说侑士有张扑克脸的时候我就应该觉悟了，你…你根本就是真人不露相嘛，这么冷的笑话也能说得面不改色。”想当初，自己听到他那句“扑克脸”之后，还当场石化足足愣了有半分钟呢。
手冢接住笑倒在自己怀里的小熊，在他发颤的背上轻轻拍抚。
看到他笑得发亮的容颜，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仿佛要溢了出来。
“不二…”
纵容的语气，类似叹息的语调，低沈的恍若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声音。
不二想，这声音，他永远也听不够。
渐渐止住了笑，在手冢怀里调整姿势面对着他，不二的手心贴上他光滑温热的脸就像手冢曾经为他做过的那样，细细的摩娑着，眷恋而温存。
“怎么了？”手冢警觉地问。
他不喜欢不二现在脸上的表情──涅磐般地美丽着，眼底浸淫了哀伤。
他要告诉他…什么…？
“手冢，我打算接受手术了。”
…45…
“手冢，我打算接受手术了。”
抓下他贴在自己脸上的手紧紧攥住，手冢看着不二依然微笑的脸说不出话来，“手术”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十分清楚，比他更清楚的，还有不二自己。
“要么带着这颗快要罢工的心脏走完剩下的三年，三年…还是最乐观的估计呢；要么在明年冬天之前把它换掉，以后就几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当然前提是……我能活着从手术台上下来……”
回握了一下手冢的手，不二垂下眼帘，淡淡地说：“…所以，手冢你看，我其实没有多少可以选择的余地，不是吗？”
“……”
是的。
没有，而且趁着不二的身体机能还没有衰弱得太厉害，越早进行手术，不二活下来的可能性就会越大一点……
……
这些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不管是迹部，还是医生，都告诉了他相同的答案──百分之二十！
心脏移植手术在不二身上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还不包括之后的抗排异治疗所带来的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他该说什么？
在不二如此冷静面对生死的时候，他又能说些什么？
……用力到近乎粗暴地将他拥进怀里，手冢沉默了。
… … … … … … … … … …
冬季的干冷在夜里体现得尤为明显，少了阳光的照拂，风也凌厉了不少。
右手提著书包，他把左手抄进了裤袋，忽然就觉得手心里空落落的……
从不二家告辞出来，手冢没有直接回家，不知不觉来到了两人放学时必经的公园。
这是一个建在不二家所在街区边沿的公园，位置较偏僻，也很小，所以平时来的人不多，但手冢和不二每天都要从它前面走过。他记得不二很喜欢这里，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放慢脚步。
公园里没有其他人，几盏造型优雅却不甚明亮的街灯投下朦胧的光线，整个地方显得格外安静，还有些萧索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
手冢沿步道走着，能听到枯干的叶子在脚下碎裂的声音。
公园真得很小，绕一圈花不到五分钟，尽管他已经把脚步放得缓慢。
在旁边的木质长椅上坐下，手冢放弃了一贯端正的坐姿向后靠着椅背。
他累了，该回家了，这么想着，身体却悖离了意志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起身离开了公园，朝自己家方向走去。
…46…
“晚安，姐姐。”
九点半，喝完药，不二乖乖缩进被窝，张着婴儿蓝的眼向姐姐道晚安。
那个瞬间，由美子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周助……甜甜的笑靥，小小的手掌，软软的童音像担心自己会被忘掉似的连声唤着“姐姐~姐姐~~”，惹人疼爱。
弯腰，亲亲弟弟的额头，像很久以前习惯的那样，由美子觉得眼眶有点热。
“晚安哟，周助。”
“呵呵，好怀念啊，就像小时候一样。”
意外收获晚安吻的不二十分开心，撒娇地裹着被子蠕动几下。
由美子轻轻笑了，在鼓起的被包上轻拍两下。
“睡吧。”
把药包和水杯收走，关灯，掩上房门之前听到周助的声音传来，低柔地，清晰地：
“姐姐，我很幸福，一直都是。…真的。”
……
眼泪，便再也关不住了。
“姐姐，我很幸福，一直都是。…真的。”
──所以，不要再责备自己了。
… … … … … … … … …
“妈妈，妈妈，弟弟怎么还不出来？”
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窝在母亲腿边，摸摸母亲隆起的腹部，不耐地问。
“呵呵，由美着急了？”
母亲放下手中织了一半的小毛衣，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样子，笑了。
“由美想跟弟弟玩。”撅撅嘴，“可是弟弟在里面睡了好久……”
“爸爸不是说过吗，弟弟要睡饱了才会有力气，由美要耐心点哟。”
“是~~”小女孩把尾音拖得长长的，无奈得很可爱，过了一会儿，还是不死心地念叨：
“弟弟，快点出来吧，姐姐准备了甜甜圈给你吃。”
“呵呵，由美会是个好姐姐呢。”
“嗯~嗯！”很用力地点头，脑后的马尾辫也一晃一晃的，小女孩露出大大的笑容，说：“由美一定会很疼很疼弟弟的！”
接着又凑近了母亲圆圆的肚皮，小声地说：“所以啊，弟弟你要快点出来哦。”
“呵呵……”
由美子记得她是在周助出生的第二天，才见到这个让自己期待了许久的弟弟。
爸爸抱起她，隔着玻璃门，看到躺在一排排保温箱里小婴儿们，居高望下去，都是皱皱红红的脸，面目看不清楚。
好丑。小小的由美子开始担心了，自己巴望了这么久的弟弟该不会也是这样子吧。
这时，爸爸指了指其中一个要她看，说，由美你看，弟弟就在那里面。
看不清。她伸长了脖子拼命往前探，除了红红皱皱的脸其他的还是看不清，急得差点跳脚。
……这就是姐弟两人雾里看花的第一次会面。
爸爸说，弟弟身体太弱，需要在那个温暖的箱子里多待一阵子，所以还不能陪由美玩。
七岁的由美子曾经一度以为，是自己太吵了害得弟弟没有睡好，所以那个小小的身体才会那么羸弱，以至于到后来母亲又怀了裕太的时候，她就再也不敢跟前跟后地找“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