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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花跟两口子拉了会儿家常,又硬塞了两个铜板儿过去才走。
    何家骏盘腿坐在炕上,背挺得笔直,旧书摆在前面,正一笔一划的仔细往黄表纸上誊抄,旁边放着四只已经写秃的炭笔。
    “喝口水歇会子。”银花倒了半碗水过去。
    何家骏抬起头,冲银花笑了笑,正准备接碗,又把手缩了回去。
    两只手上都乌漆墨黑得。
    “我去洗手。”
    刚起身,又“哎哟”一声跌坐了下去——腿早就麻了。
    “等暖和些,弄一套桌椅坐着写。”
    何家骏好一会儿才起身,慢慢的活动针刺一般的肌肉。
    银花陪着他在院子里溜圈。
    “我瞧中了溪边那块泥地,李老三愿意拿自家两亩多地跟我们换山坡上的一亩。”
    “要那泥地做什么?”
    溪流是活水,在拐角处有一片淤泥地,因着能含水又肥沃,曾经是上好的良田,可惜随着不断耕种,泥土流失,田地变得越来越低矮,现在就是做水田也不成,一年四季里面就没个水干的时候。
    李老三媳妇儿前阵子硬闹着要分家,李家老两口心里不痛快,故意把两亩多不能种的地分给了三儿子,为此,李老三媳妇儿又大闹了一场,弄得几家都疙疙瘩瘩的。
    何家骏就是不善耕种,也晓得那块地根本种不了东西。
    “我想养莲藕,夏天卖荷花、莲子,冬季卖莲藕,比种地活多了。”银花小声说道。
    别的银花就不打算说了,比如买藕种就是个大难题,至少银花从没在县城看到过育好的藕种,而铺子里昂贵的莲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发芽;比如要养莲藕,还要把那块地好好整一整,旁边打上田埂;比如不管是种还是挖,都是在天凉的时候,这里没有防水的雨裤,光着腿在泥水里泡着可不是好受的……但是,所谓“树挪死人挪活”,靠照部就搬的种地,何家骏估计一辈子就是抄书的命了……
    何家骏点了点头,“地里的事就由你做主!”
    “爹、娘那边……”
    这才是银花找何家俊商量的目的。
    “我去说。”何家骏迟疑了一下才接道。
    “你只管说书上看到的法子,保证能挣钱,叫爹娘保密,别传的村子里都晓得……”银花不放心的叮嘱起来。
    虽则是碎碎念,何家骏却发现自己再找不到比银花说的更好的法子了。
    银花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当即盛了骨头汤出来,叫何家骏送过去好说事儿,自己则出门去找李老三商量这事儿。
    莲子在县城算是精贵东西,银花几乎掏空了家里所有的银钱。
    何家骏十天也不过将将抄了两本书,字算不得好看,但足够清晰,也舍得直,字里行间都留了足够的空隙,银花又仔细用针线订的整整齐齐。
    掌柜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硬是没挑出话来。
    到家后,何家骏把钱给银花。
    银花数了十个出来,“以后每次你拿一半,自己留着。”
    “不用,我拿着做啥!”
    “大男人自己手里怎么能没几个子儿,你收着,家里要不趁手时再问你要。”
    接下来,就是忙着收拾泥地,。
    这是个苦差事,就是每天只捡中午最热的时候下水,也冻得双※腿都麻木。
    早晚冷的下不了地的时候,银花就拿了剪刀小心的把黑硬的莲子尾端凹平一端用剪破,露出里面的种皮,这个活儿要力气,但又不能使蛮力,否则伤了里面的胚芽,就是白搭。
    每剪伤一个,银花心里都一哆嗦,莲子要十二文一斤,一斤就抵了十斤粗粮,这个价格,何老爹与何老娘是不知道,否则不管银花怎么说,怕都是不成的。
    等两亩多地都被田埂围起来后,银花手上打了好几个水泡,碰一碰就钻心的疼,却也顾不得了,莲子剪开就要育种。
    银花把炕收拾了一块出来,那大木盆装了浅浅的一个盆子底儿,将莲子都浸下去。
    剪破的一碗莲子,银花掺了一小把白米加燕麦煮了一大锅莲子羹,照例是给何老爹与何老娘送了一大碗过去。
    刘木匠恰好引着他家小儿子过来喊何家俊去搬桌子。
    “来,吱吱,尝尝婶婶煮的稀罕东西。”
    刘木匠家在大田村算是殷实人家了,不到农忙或待客,也都是一天两顿。
    吱吱当即欢呼了一声,蹬了松松垮垮的草鞋自己往炕上爬,露出的裤子屁※股上破了一个大洞,脚冻得紫红。
    这娃出生的时候,他娘在柴房里疼的哇哇叫,不晓得藏在哪儿的一只大老鼠也叫了大半夜,等他生下来,刘木匠媳妇儿满耳朵都还是老鼠的叫声,做完月子后,把这事儿拿出来打趣了几乎,娃就得了这样一个名字。
    大宝人小吃得慢,又刚开始学用筷子,两个大人一碗粥在就下了肚,他还在乱七八糟的夹掉在桌上的腌菜。
    左右桌子每日擦得干干净净,银花也懒得管。
    两个小家伙就挨在一起坐着,嘻嘻哈哈的吃东西。
    “快点儿啊,等下要学字了!”银花催促道。
    何家骏则跟着刘木匠去抬各种木头拼凑出来的长条桌子。
    银花已经跟些大媳妇儿小媳妇儿都说过了,也不收银钱,不拘什么东西拿一点子过来,每日中午教一个时辰。
    ……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花光
    ……
    刘木匠帮忙钉了四张条桌,每桌可以坐四人都没坐满,除了自家亲戚和与银花交好的几家,只有两家把娃儿送了过来。
    银花提心吊胆的五六天,大部分的莲子都露出了胚芽。
    “老三家的,还没忙完啊?”
    何老头扛着锄头路过溪边,远远的就看到银花还弯腰在地里忙活。
    “快了,今儿一准弄完。”银花直起腰应道。
    何家骏每十日往镇子上去一次,地里忙,镇上一来一回就得一天,银花只得答应何家骏一人去。
    “你那点子地啥时候种?”何老头站在田埂上问道。
    银花怕老人家冻着,又担心没种好,坚决不肯让两老帮忙下水种莲子。
    “明天就种了,您快回去!”
    “好嘞!”何老爹应了一声,“你也早些回去,别冻着了。”
    “唉。”
    何家俊分家总共得了五亩地,拿了一亩半给两个大伯子抵债,又用一亩好地换了这两亩多低洼泥地,正经的田只剩下两亩半。
    银花只种了一亩地的玉米,还有一亩多都准备种番薯,为此各个亲戚家都讨遍了——就是放了一冬有些变味的番薯,那也还是能做口粮的。
    这里人种地很是古板,都是依照祖上留下来的经验,银花在家里攒了肥育番薯苗的时候,何老娘还急吼吼的去骂了一通。
    “娘,我不会乱来的,这东西我一早试过了,管用的,就是要迟半个月收,刚好接上种冬麦。”
    甘薯是可以靠茎叶繁殖的,不过大田村并无人这样做。
    见银花不听劝,当时何老娘抱着一肚子气走了,到底还是做不到不管,第二天银花去地里又迈着小脚颠颠的来帮忙。
    何家骏田擦黑才回来。
    银花也刚到家,正忙着烧火做饭。
    “他爹,今天柴火买了多少钱?你让价了没有?”
    这是何家骏第二次一个人去镇上,第一次的时候,他把一车柴拉过去又生生拉了回来,因为没人愿意出银花每次卖的那个价。
    这次,银花掺了些细的在里面,叫何家骏随大家一样要价。
    何家骏支支吾吾的在外头摸了半天没进屋。
    “没卖出去?”
    酱菜和灯油都是讲好的商家,书店掌柜也摸清了市场,每本书大概抄五本出来就够了。
    何家骏手里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了几刀白纸和笔墨,抄了书当宝贝放在柜子里,平日里谁都不许碰。
    “他爹!”银花觉得不对劲,往灶里架了两根柴走出来。
    忙了一天,银花也懒得烧菜,就煮了一锅菜粥,抓了两碟子腌菜出来。
    何家骏站在墙根阴暗处不晓得在干什么,车上是空的。
    “得了多少钱呢?”
    “花儿,那个、你……那个别生气……”
    “铜子儿都被你买了纸笔!”银花挑起眉毛说道。
    因着买莲子,家里现在是捉襟见肘,就指望着这点儿钱换油盐或者改善一下生活。
    何家骏身子动了动,嘴里咕哝了一声。
    “那你带了盐回来没有?”
    银花走过去,猛地就顿住,声音高了八度,“你去喝酒了?”
    何家骏连连摆手,“没、没……”
    “何家骏,你当人傻…子,是不是?”
    何家骏就越发的无措,“花儿、花儿……”
    银花气的直跳脚,若手里有把刀估计就砍了过去。
    何传礼吓得直往屋里缩。
    “何家俊,我告诉你,你、你……”
    银花直喘气,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硬逼着不让眼泪落下来。
    长久以来,银花发现在醒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时,甚至是欣喜的,原本就算逃出来,自己也是无脸回山里的,甚至根本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办,只是想逃离那个肮脏的地方……所以,银花一直非常努力的在这里生活,而何家骏是最大的阻碍与依仗。
    何家骏咬了咬牙,一把将濒临失控边缘的银花抱住。
    “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是我不好,我真的没、没喝酒……”
    好一会儿,银花才自己慢慢想转过来,大不了以后不叫人离了自己眼,或者该给他更好的记挂,能远远胜过“神仙醉”……
    “好,我听你说。”
    银花努力把喉头的梗塞感咽下去。
    何家俊先是在其它村子与一个孤寡的老童生学认字,那老童生没了后开始在县城正经读书,何家就是愿意供何家骏读书,日子却总还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