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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叫了一声,压低的惊呼像是害怕又像是刺激之下难耐的兴奋,她躺落在最亮的那片星光里,笑着掩唇,抬眼凝上他的眼。
那漫天繁星蓦然落在她眼中,他望着她,看她一头长发如瀑轻散,看她眼底笑意沉湛晶莹,他伸手轻轻拉开她的手,压在她脸侧,看清那整张娇艳容颜上最纯的羞涩,最烈的热情!
耳边轻柔的歌声还在绕。
那一年盛夏,
心愿许得无限大。
我们手拉手也成舟,
划过悲伤河流…
学生们悠扬的和声中,他俯身,阖眼,轻轻吻上她的唇。
——
这一夜,霍城二十七岁生日的凌晨,他收到了此生最好的礼物。
他收到就拆了,完全拆吃入腹。
在二十七年前,伴随着前半生最爱他的女人的血和泪,他降生在这个并不算美好的世界上。
二十七年后的今夜,他整夜怀抱着他后半生用生命来爱的姑娘,伸手抹去她最欢愉亦最难耐时刻眼角溢出的泪光,这个并不美好的世界,至此有她在怀,他再不孤单。
隔日清晨,暮色还未褪去,山顶一片沉寂,他睡不着,很早就爬了起来。
黑暗中,他默默守在她身边,盯着她沉静的睡颜,考虑很久还是下不了决心,不知到底要不要在日出前叫醒她。
昨晚她睡得太晚,几乎是爬进她的睡袋就不省人事…
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到了山顶也不是非得看过日出才算完满,他只是不清楚那个本来他们预备要看的太阳,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睡觉重要。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意味着之后她是否会在醒来的一瞬间大发雷霆。
他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她的脸,直至不远处的帐篷里有了灯光人声,他看了那么久,最后只做出唯一一个决定,他俯身过去,在她轻阖着的眼睑上亲了亲。
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声呢喃。
他僵在半空一动不动,直至她哼唧两声,含糊叫他的名字。
“我在。”
他已经醒了很久,眼睛早已适应黑暗,他靠近过去搂上她的腰,虽然她整个人除了脸全包在那个茧一样肥大的睡袋里,根本找不到腰在哪儿。
她嗯了一声,片刻嘟囔,我眼睛痒,你帮我抓一抓。
“我没手…”
她的手在睡袋里,她打了个哈欠,轻轻皱着眉头。
他呆愣了一秒,只觉所有旖旎气氛都在这一秒终结…却是她的坦然以对,叫他莫名心安。
他默默伸手过去,在他刚刚亲过的地方揉了揉。
“另一边也抓抓…”她指挥,在下一刻睁开一只眼来,“现在什么时候了?是不是天快亮了?”
那样子很可爱,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是快亮了,日出还看么?”
“唔…”她闭上眼犹豫了很久才下定决心,似准备起来,结果只在地上滚了一滚。
她睁开眼,睡意散了,那双青黑的眸子里仍带着懒色。
“太冷了,你把我拖出去吧?拖出去看!”
…
这一个拖字,用得很传神。
那个又肥又大的青绿色睡袋,把她整个人裹得就像是只硕大的毛毛虫一般…
此后他开灯,把她扶起来,伺候擦了脸灌了漱口水再嚼过口香糖,弄得干干净净舒舒服服之后,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长着一张好看人脸的大肉虫而已…
而她当真要这个样子出去。
“快点快点,感觉大家都起来啦!”
她坐在帐篷角落催促他,因为没有依靠就会倒。
他知道这是她的玩心,她总是比一般的女孩子更贪玩也玩得更奇特更肆无忌惮,只是她心情好他便开心,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
他提起收拾好的背包揽上肩,转身几步走到她身前,看她睁着那双乌油油的大眼睛很期待的望着他。
他勾唇,伸手把她连着睡袋一起抱起来,弯腰出了帐篷。
彼时天际已经微微发白。
比他们早出来的游客们一堆堆挤在山崖边互相取暖,准备拍下美丽风景的也早已架好了照相机。
他们本就在比较偏的位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最后没忍得住的动静被附近几个帐篷的学生听到了,他们不再好意思靠近,远远的和同伴一起坐到了山崖另一边。
霍城神色依然寡淡安浔
然寡淡安浔嘴角仍就含笑,这两人都是皮厚的,坦然自若的在帐篷附近找上了一个私密无人的位置,铺了毯子坐下来。
他把她固定在身前摆好,确定哪里都没有挤着折着,最后自身后搂上她,偏头靠在她的脑袋旁。
四周的确很冷,所有人都缩着脖子打着寒颤。
裹在睡袋里的安浔果然是无敌的,她安心缩在霍城怀里,望着不远处灰萌萌的天空,片刻说你上一次来是什么时候?
他垂着眼正想着什么,听见这一句倾身把她搂得更紧。
他记得他上一次来,大约是在七岁左右的时候。
那一日也是盛夏,白日同样的炎热,夜晚温差很大。
他当时还小,并不清楚那次旅行成行的原因,只记得那次是三家人一同出游,裴家,莫家还有苏家,带上了一个他。
莫锦心姐妹年纪最大,当时已经上了高中。
裴钊和他同岁,关系已经有些熟络。
苏怡比他们小,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小女生最娇气的时候,她很喜欢跟着他们玩他们却并不太待见她,当时苏怡是同辈里最小的一个,苏洛还未出生。
这样的家庭聚会热闹却也尴尬,最大的尴尬便是三家人里,任何一家和他都没有血缘关系,他是多出来的一个,如今想来已经并不记得为什么他会跟着去。
那一天一路上都还好,一起爬山,大人们一组,小孩们一组,莫锦心身体不好,他跟着她一路慢慢往山顶爬。
裴钊在整个队伍里上蹿下跳,有着那个年纪的男孩普遍用不掉的精力。
苏怡动作比他们更慢,哭哭啼啼一直落在队伍最后嚷着让他们等她…
他不知道她父母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丢下,结果他们还要照顾她这个最麻烦的,等到了山顶天都快黑了。
他已经不记得那天的夕阳是什么样子。
很快蚊虫来袭他们所有人都躲进了帐篷里。
他和裴钊住一间,那也是一个晴朗的入夜之后能看到满天繁星的晚上,只是当时的气氛很糟糕,他们的帐篷没搭好,放了太多的蚊子进来,结果整个晚上都只顾着打打打挠挠挠。
裴钊从小讲话就不用脑子,他直言不讳的告诉他,如果不是不能留他一个人睡他早就回大帐篷跟他爸妈一起睡了,哪里用得着在这里陪他喂蚊子?!
而且裴钊还从小就不学好,说过这一句之后他想了想,又猥琐的笑了笑。
他那时笑起来,眉眼间已经有些如今这般淡淡慵懒的味道。
他说诶,不如你干脆找锦心姐姐过来陪你睡吧?你们不是很要好么~
他瞪他一眼。
他又笑,说不是啊,我最近还听说了超多传言啊,有人说锦心姐姐有可能之后会嫁给三叔也就是你爸啊,那以后她不就是你后妈了?!
结果这一句乱七八糟的八卦还没来得及说完,忽然帐篷的帘子就被揭开,拿着一瓶清凉油一把扇子,莫锦心保持着揭帘子的动作僵僵的杵在门边,显然是听到了…
“哈哈,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回答的?”
安浔听笑了,艰难的扭过她肉呼呼的身子,偏头盯着他。
霍城自身后搂紧怀里的姑娘,看她眉目间的笑意比远方天空刚刚乍亮的一抹晨曦更澄净漂亮,他扬起嘴角。
“我说不可能,怎么能那么便宜那老头。”
因为这一句,成就了此后他和裴钊二十多年的友谊。
他沉闷他不苟言笑,他平时根本几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结果背地里却是那么个毒舌又有趣的家伙,让他觉得很有意思,这是后来裴钊给他的评价。
彼时天边第一缕晨光终于闪现,在远远的,那像凝着雾气的海面上结成一道氤氲金线。
四周所有人都扬起手臂欢呼雀跃,安浔在晨风里回头,看着眼前不甚清晰的画面,原来这并不是那么百闻不如一见的景致,最好的景色,实则只在于和谁一起欣赏而已。
和最好的那个人一道,便是围着火炉吃泡面都是幸福,看什么,不是最美的风景?
微凉的风中她等着他拧开保温杯,倒出她最喜欢的抹茶饮料,让她就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喝下去。
然后她看着他翻出一个雪白的饭盒,打开之后,里头是一个方方的黑白分明的熊猫便当。
他答应给她用墨鱼汁做的咸味熊猫饭,他今天带了过来。
米饭下面是她最爱的三文鱼腩刺身,用冰凉着,新鲜得不得了,他说太凉,只给你吃三口。
她回头看他,只觉自己养了一个全世界最贤惠最漂亮的小媳妇~
二十年前的那次旅行,包含了上一辈们太多的用心。
当时的苏家已经起了联姻的心思,故意想要培养孩子们的感情。
但是事与愿违,至今给裴钊和霍城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也只有苏怡闹情绪的时候挂着泪痕皱巴巴的小脸。
当时的裴家,已经是霍城最坚实的后盾。
参加这一次旅行,是警示也是表态,告诉观望的苏家,告诉异心的莫家,他们的儿子以后就伴着霍城长大,结成同他们当年一样的情义,此后无论出现任何变故,无论还在不在义信,裴家将始终如一选择霍城!
而当时的莫家,已经站到了敌对的彼方。
莫锦心当然不可能嫁给霍城的父亲,他们有意让
他们有意让她联姻的对象是霍城同父异母的哥哥,霍岷。
她不再被允许同那个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走得太近,她因为那天晚上偷偷去给两个男孩送药水赶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