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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琪才不管这些,她沿着木桶绕到他面前去,小小地嗳一声,挥开白雾,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怎么又不理我了?”
萧煜忍无可忍,冷冰冰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利箭。
她却仍旧唇角带着笑,尖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他锁骨上划拉,“你一直不理我,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呆着。我有的是耐心,你不说话,我就等你说话。”
萧煜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拍开了那只手,不耐烦地开了口,“你到底想要什么?”
语琪看着他的眼睛,笑了一下,温声道,“想要你不要再对我百般戒备,以后不再躲着我,不再不搭理我,不再推拒我的好意和接近,然后信任我、依赖我,把我当真正的同伴和家人看待。”她说完,朝他伸出手,笑颜如花,“怎么样,哥?”
萧煜冷笑,“不可能。”
她伸出的手停在空中片刻,转了方向,探去拍了拍他的脸颊后收回来,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很温和地笃定道,“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我会让它成为现实的。”
“不可能,”他撕开一切温情脉脉的面纱,直白道,“我不会步萧莫愁的后尘,任你利用。”
语琪笑容不变,低低哦一声,眼波婉转地斜睨他一眼,顺着他的思路和想法道,“如果我下定主意要利用你,你以为你逃得掉?”
萧煜没有吭声,但是看她的目光里有着不以为然。
她尔雅温文地笑了笑,用极宽容的语气柔声道,“你信不信,哪怕你此刻再如何抗拒,到了最后,你都会接纳我的。”她凑近他,语气轻柔地仿佛在诉说一个注定的宿命,“那时,你身边最信赖的人会是我,就如今日的宫主对我深为信赖一般。”
她将何为反派诠释到了极致,那笃定至极的态度叫人不安,但他仍是冷冷道,“你做梦。”
语琪演反派演上了瘾,微微笑了一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摩挲,“不是做梦,在感情这事上,你不是我的对手。”
萧煜以冷笑回应。
他并没有扯开她的手,却倾身向前,语琪没有躲,只笑着看他靠近自己,等他来上一个深吻,或是别的什么。
这很正常,一个男人被质疑在感情上的掌控力不如一个女人,必然会作出这种举动。
萧煜靠过来,因为他的动作,桶里的水摇晃起来,有些溅到了她身上,可她不以为意,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空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张力将两人紧紧捆绑在一起,语琪放松了肩膀,仰起脸看他。萧煜也垂眸看她,长睫柔软而漆黑。
在稀疏的水声之中,他朝她伸出手,她没有拒绝,那有力的手掌紧紧地扣在她的后脑上,一根根冷白的手指缓缓没入黑发之中,纠缠不休。
可他紧抿之下的唇线仍然不柔软,冷冰冰的,透着凉薄。
水面已经不再冒热气,他用力将她扣向自己,她没有抗拒,柔顺地靠过去,双手如藤蔓般攀上他的脖颈。
水凉了,他露出水面的皮肤也沁着凉意,她用重火诀逼热掌心,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
暖意向外一圈圈地扩散开去,已有些凉的水重新开始一点点变热。语琪微微侧着头,缱绻而温柔地轻轻触他的唇。
萧煜没有躲开,却勾起了薄唇。语琪也无声地笑了笑,闭上眼去吻他,可下一瞬息,他就像二月的天似得变了脸,那没入她黑发中的手指猛地一下攥紧,而后毫不怜惜地往后一扯。
她痛的皱眉,不得不顺着他的力道后仰。
绕在他脖颈上的双手下意识地松开,她睁开眼去看他。
随着她的手离开,身周的水仿佛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萧煜轻轻地打了个寒颤,唇角却缓缓地划出个凉薄冰冷的笑,“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这么以为?”
出乎意料,她被耍了一道,却丝毫没有恼羞成怒,神情依旧是温和的。她甚至朝他笑了一下,反倒叫他生出些许茫然来。
趁着他愣怔的瞬息,语琪往后退了些许,用柔和的力道将他的手按回脑后。
缓解了头皮的抽疼后,她眯起眼睛,语气轻柔地叹息,“赢我一次是没有意义的,哥。你连自己母亲的爱都争取不到,而我,连别人母亲的爱都能抢到手。在感情上,你真的不是我的对手。”
她歪着头冲他笑,将伤人的话残忍地捅进对方的心窝,又温柔地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头发里解出来,“你不躲,我会靠近,你躲,我也照样会靠近。无论如何,你最终都会接纳我。既然注定要被利用,又何必费力气躲开。我的所有讨好和贿赂,不要拒绝,只管坦然地收下就是,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萧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握住他冰凉的手,轻轻贴上自己温暖的脸颊,“还有,生气时只想拽我头发,这是兄妹才有的相处方式。哥,你其实已经输了。”
萧煜眸光一沉,下意识地就抽回了手,死死地卡住她的脖子。
语琪却笑了,艰难地说,“要证明,你对我,其实下得了手么?”
萧煜没有理会她,他一点一点地加大了手上的劲道,看着她的脸孔越憋越红,却也只是无动于衷地抿着唇,不露一丝情绪。
她已经开始咳嗽,却仍然笃定,看着他的眼睛仍含着笑意。
他觉得挫败,她却突然握上了他冰冷的双手,温热的指尖停留在他的玄铁戒指上,满含深意地轻轻摩挲了两下。
她只是笑,一言不发,但他却蓦地一震,反射性地松开了手。
——他若真要杀她,用冰蚕丝足以。这样近的距离,她根本躲不掉。
这样大费周章地去掐她的脖子,不过是证明了自己的失败而已。
语琪咳嗽了几声,缓了过来。她笑一笑,握住萧煜搭在木桶上的手,缓缓地输入内力,“等你摘掉少宫主的头衔,坐上宫主的位置,谁的接近都只是为了利用这一个目的而已。与其被那种人利用,还不如接纳我。至少,我不会利用完你之后再背叛你。”
萧煜没有推开她的手,也没有拒绝她的内力,只是目光晦暗不明,复杂得叫人看不清想法。
语琪紧了紧他的手,语调渐低,“魔宫处处都是利用,无人例外。倘若你继续推开我,唯一原因只能是,你嫉妒我,因我抢走了你的母亲。”
他呵得一声冷笑,满是嘲意。
语琪还要再劝,他却开了口,冷冷地道,“扶我起来。”
她一愣,笑着摇了摇头,“我说过,你不答应,我就不会放你——”
话还未完,已经被他凉凉地打断,“不是说要讨好我么?”
语琪眨了眨眼,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言语,只安静地看着他。
萧煜朝她伸出手,唇角带着冷冷的笑,叫人看不分明,“水凉了,扶我出去,我冷。”
第172章 魔宫少宫主·萧煜【11】
萧煜递过来的手是真的冰,他大概也是真的冷,就是口气和神情都不大好罢了。语琪握住他的手,帮他回温,一边深深地看他一眼,挑起嘴角笑了笑,“我可以扶你出来,但你莫要后悔。”
水沁骨得凉,叫人冻得哆嗦,萧煜并不觉得有何可后悔,只不耐烦地催促她快点。
语琪轻轻嗯一声,转到他身后,长腿一伸,将旁边的垫脚凳够了过来,靠在浴桶旁边,又把手滑了下去,穿过他腋下。
虽说是仰仗她相扶,却丝毫不妨碍萧煜摆出颐指气使的态度,他端着一副凉薄的面孔叫她扶,狭长的眼线弧度阴柔,那一眼扫过来,威严与姝艳交融,像是刻薄太后,叫她恍惚间几乎以为自己是皇城里的林公公。
这支高岭之花的趾高气昂一直维持到被她搀出浴桶,双腿搭在垫脚凳上为止。
离开了冷水的围绕,他才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凉薄的面孔顿时分崩离析,猛地扫了自己一眼,然后盯住她面红耳赤地吼,“不准看!”
“……不看怎么扶你下来。”她不以为意地淡淡道,只拎起他一只手勾在自己脖子上,温言道,“搂紧了,我扶你到床上去。”
语琪刚要使力,萧煜恼羞成怒之下,竟不管不顾地抽回了本该搂着她脖子的手,胡乱地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
世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语琪手忙脚乱地揽过他歪倒的上身,才没让这位少宫主丢脸地摔下去。
他一手扣住她后脑,一手捂着她眼睛,根本腾不出手来撑住自己,重量全靠在了她身上,把她原本干干净净的衣襟和胸口弄得全都是水。萧煜却并不管这些,他脸红脖子粗地扭头喊人进来。
语琪叹了口气,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充当着拐杖,声音依旧轻柔温和,“我说了你会后悔的。”
萧煜眼风似刀地狠狠剜她一眼,想起她看不见,又压着嗓子冷冷斥道,“闭嘴!”
语琪闭了嘴,却仍是在心中叹了一句真难伺候。
而这并不是萧少宫主最难伺候的时候。
自从那天开始,萧煜像是被她说服,又像是想通了什么,不再把她当做一团空气来对待,但态度却也远远说不上好。除了颐指气使,使唤她做这做那的时候以外,他仍旧不搭理她,哪怕两个人坐在一起面对着面,他也只是低着头去整理自己的袖摆,弧度漂亮的薄唇闭得紧紧地,一言不发。而她倘若多说几句话,他就不耐烦,冷冰冰地一眼扫过来,叫她闭嘴。
语琪有的时候忍不住,也会轻声细语地朝他抱怨,“我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对我就不能态度好一点儿?”
萧煜冷笑一声,不去理会她,专注于将玄铁戒指一只一只地褪下来,脖子一动也不动,只动着嘴皮子使唤她,“到那边柜子去,第三层第二隔,把我的金疮药拿来。”
语琪闻言放下茶盏,熟稔地拉过他的手,低头去看,“又磨破了?我早跟你说换个兵器,这玩意儿伤人一千,自损三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