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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盾文学奖]第4届-刘玉民:骚动之秋-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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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秋玲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痛惜和悲哀。
    对于肖云嫂,秋玲是怀有一种特殊感情的。小时候有一次,因为对欺侮爹的几
个赖皮小子表示了不满,秋玲被从几尺高的石台上推下,摔得界青面肿,并且招来
一阵污言秽语和石块。土坷垃的袭击。是肖云嫂闻讯赶来,为秋玲涂了药水包了伤
口,又逼迫那几个赖皮小子当着众人的面儿,给秋玲赔礼认错。秋玲永远忘不了肖
云嫂斥责那几个赖皮小子的话:“你们欺负人家孩子也不怕伤天害理!你们有本事,
给我到越南打美国鬼子去!你们往后再敢欺负她一次,我就叫民兵连长送你们蹲牢
子去!不信你们就试试!”秋玲妈死时,家里连一领席子也拿不出,街邻竟无人肯
帮助送葬。又是肖云嫂把自家的炕席揭了,亲自带着人把妈送走了。小时候的秋玲,
是把肖云嫂看作大恩人的。虽然这几年肖云嫂病中她只去看望过两次,但在心的底
层,仍然蕴藏着对于肖云嫂的很深的爱戴和敬重。
    肖云嫂的死,使秋玲心中蕴藏的情感倾泻而出。站到蒙着白布单子的肖云嫂遗
体前,她不觉失声痛哭。这使身着粗布孝服守候灵前的小玉大为感动。因为羸官而
在两人心中形成的怨文和隔膜,顷刻间冰消雪化了。
    吴正山、吴海江带领一伙人显然已经忙过一阵了。屋里院外收拾得齐齐整整,
正在向院中用行军床临时搭起的灵床四国摆放鲜花、松柏。一切都在迅速和静悄悄
中进行。齐修良和秋玲进来,招呼也没人打过一个。
    “吴书记,吴书记。”齐修良低声喊着吴正山。
    吴正山正眼不瞅,只把手一扬:“喷!没见我忙么哩吗?”
    “是这么回事,吴书记。”齐修良只好拉住他,“镇委通知,肖云嫂的后事由
我们负责。你们是不是……”
    所谓镇委通知,不过是岳鹏程让齐修良亮出的一个招牌。羸官和小桑园对镇委,
一向是颇为讲究组织纪律性的。
    “耶?”吴正山瞪圆两眼,“小玉是我们的职工,这职工家属的丧事,我们倒
不该管啦?”
    “不是这个意思,吴书记。这是镇委决定,你们有意见可以反映,可总不能不
服从吧?”齐修良按照岳鹏程交待的“策略”把“镇委”和“镇委决定”一股劲儿
往外抛。
    “镇委决定?……”吴正山好不费力地想了一会儿,招招手把吴海江叫到面前,
“哎海江,齐经理说镇委不准咱们给小玉的奶奶办丧事,你怎么也不早说一声?”
    “咱村电话线路坏了三天。”吴海江打着滑腔说。
    齐修良哭笑不得:“吴书记,我是说,肖云嫂的丧事按理得以我们为主。”
    “得!有为主就有为辅。一会儿告别仪式准备不好,咱们可都没法交待!”吴
海江龇龇牙拉着吴正山又安排调拨起来。
    齐修良见小桑园已有计划安排,并且已经抢了先,知道再费口舌也是枉然。同
时心里清楚,在肖云嫂的事情上,岳鹏程做得确实有悖人情事理,如果为着丧事闹
起来更丢了理儿,自己也得跟着挨骂难堪,便来了干净利落的一招:回办公室找岳
鹏程汇报去了。
    秋玲只想表达表达自己的心思,并不去掺和那个争执在院里帮着收拾整理起家
什杂物。她拿着一把用过的扫帚朝厢屋里去时,意外地,与从院外走进的羸官撞了
一个正面。
    秋玲已经好久没见羸官了。更不要说近在咫尺站在一起。羸官长高、长坚实了,
原本有些尖削、撑不开架儿来的肩膀,变得平实而宽厚;嘴唇上下翘起一圈胡髭,
那里虽然尚未开垦,却也显出粗黑茂盛的样子;洋溢着生气和自信的面庞上,同时
显出成熟和从容。因为走得匆忙,羸官几乎没有撞到秋玲身上。
    “你?你也来啦?”
    突如其来的情势,和显现面前的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彤云倩影,猛然间把羸官
推人到一个牵魂动魄的迷宫。他声音意外的轻柔,连自己也无法想象会是出于自己
的口中。
    那轻柔带给秋玲的是一阵慌乱。那件被剪得丝丝缕缕的蝙蝠衫留给秋玲的,不
仅仅是爱情的失落,还有内心的愧作和惊骇。她断定羸官对自己充满了铭心刻骨的
仇恨。因此往日与羸官会面,不是视而不见便是远远躲避。她完全没有料到猝然相
遇,羸官竟会以这样亲热的目光和口吻向她问候。她心失禁不住一阵狂跳,额顶也
随之涌起一阵血潮。
    “嗯。你也来啦?”秋玲以同样的轻柔回答着。回答的同时,伴以感激、火热
的一瞥。
    两双热烈、清明的眸子猝然撞到一起,一道乌刺刺的电光豁然划破浓云,顷刻
间把时间老人用怨文和仇恨在两人心灵中形成的深壑填平了。这是分手四年中——
整整一个漫长的四年!羸官、秋玲之间说的第一句话,相互间投射的第一束目光。
这一句话、一束目光,犹如一阵凶猛的魔风,把两人同时卷进到一种神奇迷离的境
界中了。
    在羸官眼睛中,秋玲又成了当年那个纯洁、美丽的安琪儿。而在秋玲心目里,
她的全部的情和爱突然间一齐转移了位置:原来她的心是真正属于这个被自己伤害
过的决绝刚勇的小伙子的!哪怕为了小伙子的一句问候、一个目光去死,她也觉得
荣耀和幸福!
    咫尺之间,四目相向,羸官和秋玲都分明地听到了对方的心跳。
    然而,仅仅持续了几秒钟时间,当院子一边传来一声含糊的问话,秋玲把颤抖
和贪婪的目光再次投向对面时,对面那片明媚绮丽的天空,已经被骤起的阴云改变
了模样:那是冷酷、鄙视、仇恨凝成的阴霾,好厚好厚的阴霾。
    多么可怕的变化!多么可怕的阴霾啊!
    秋玲深深地打了一个颤栗。那颤栗直打进五脏六腑。
    院外传来人声,秋玲仓皇进了厢屋。
    进院的是岳锐和淑贞。淑贞被银屏搀扶着,依然显得憔悴单薄。
    “妈!”羸官示威似的喊着迎到院门。
    秋玲分明觉出,那喊声正如一柄带血的利刃,朝向自己心窝飞来。
    小玉迎住岳锐、淑贞,小院里顿时荡起一重唏嘘、抚慰的深情。躲进厢屋的秋
玲,被心中的悲哀和绝望冲击着,突然两手掩面,踉跄地奔出院门去了。
    临时灵堂一切就绪,肖云嫂被安放在一张行军床上,身上破例地盖上了一面辉
煌的镰刀斧头旗。
    十点,县民政局长和镇委书记来了。经镇委办公会议提议并请示县委书记祖远
同意,肖云嫂的遗体火化后,骨灰存放到烈士陵园纪念馆。民政局长和镇委书记来
向肖云嫂告别。吴正山、羸官带着小桑园全体党员和初胜利、张仁等十几名邻近村
庄的支部书记来了。岳鹏程和大桑园党总支几名成员也来了。他第一次没有走在前
面,而是夹在众人中间。他始终低着头,没有向肖云嫂遗体上瞥过一眼,也没有向
小玉和卫士般守护在肖云嫂遗体旁的岳锐面前靠,便消然匆忙地走出院门去了。
    一辆束了黑纱的救护车停在街面路口,车上播放着哀乐。许许多多街邻乡亲,
挤在肖云嫂的院子里,站在院子外的胡同口和灵车停靠的街口路边。来的最多的是
老人和孩子。老人们回想起肖云嫂的为人和当年的种种好处,为肖云嫂的遭遇和去
世痛感惋惜。年青人好象忽然发现,在自己的身边,还有肖云嫂这样一位可尊可敬
的人。妇女们、孩子们则更多地受到气氛的感染,在默默地流泪或低声哭泣。
    肖云嫂的遗体被抬出院门来了。一队由小桑园的学生和青年组成的“军乐队”,
突然敲起铜鼓和小鼓,吹起号角。鼓乐昂扬。庄严,哀乐变得有气无力了。
    肖云嫂的遗体来到人群拥挤的街口,石硼丁儿和另一名少先队员正步迎上前去,
举手行队礼,然后把两条红领中系在了肖云嫂安卧的行军床两旁。
    在响彻云霄的鼓乐声中,在如战旗招展的红领中引导下,肖云嫂和她那象征着
一生荣耀的五十四面锦旗一起,登上了灵车。那是按照岳锐的意见安排的,他不忍
心看着那些凝聚血汗的荣耀,成为落满灰尘的“文物”。
    随着灵车关闭的咋叭一声响,人群中响起第一声哭泣。立刻、被压低了的哭声、
喊声、扑打声淹没了一片。连绝少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彭彪子,也蹲在人群后面的土
墙上,用脏兮兮的手背和衣袖,抹着迷腾了浮肿细小眼睛的泪水。二十几年前,如
果不是肖云嫂为他操持,他哪里成得了家,秋玲的母亲哪里会嫁到他的门下!
    小玉感到了无比的激动和满足。肖云嫂卧病以后,尤其与岳鹏程分手之后,登
门看望的人很少。偶尔还听到一些贬损的话。她原以为奶奶已经连同那个年代一起,
被人们遗忘了。眼前这令人悲痛而又促人感奋的场面,使小玉真切地感到了奶奶的
永恒。奶奶,你的在天之灵有知,可以安息了!
    灵车在一片唏嘘声中启动。岳锐由银屏搀扶着紧随其后。在他的后面,是民政
局长、镇委书记、羸官、淑贞、吴正山、初胜利。张仁……银屏第一次经受灵魂的
洗礼。十五岁的姑娘胸膛挺起,晶明的眼睛里噙满真诚,一时间仿佛长大了许多岁。










                                第二十章

    从烈士陵园纪念馆出来,岳锐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耄耋老翁。老,从年
龄上说他早就不怀疑了,那是让岁月赶的,让孩子们赶的。但从体力上,尤其从心
理上,在这之前,他还没有那个“老”的感觉。亲眼看着肖云嫂逝世,并且为她送
了终,这使他内心得到了极大安慰,但也使他觉出了黯然和愧作。“神龟虽寿,犹
有竞时;腾蛇成雾,终为土灰。”自己呢?虽然身体没有大的毛病,终归是离“到
烟囱冒烟”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那一天究竟还有多远,只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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