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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太阳纪·忆之痕,血之绊-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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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说着,把海砂摁到床边坐下,让她可以平静下来:“我是被感动了。”
 
“感动了?为什么高兴啊?”
 
“什么?”透不自觉地回答,“是零说给苏文卡的故事,他真正的童年。”
 
“零对苏文卡说的童年?”
 
透望了一眼落地窗外寒风呼啸的凉台,零还在凉台上,而他必须遵守对零的承诺。
 
保护他最后的尊严,这已是他唯一能对他做的。
 
“嗯。零对苏文卡说的故事,关于他母亲的故事,让我非常感动。”透不会说谎,也不想说谎,但今天他必须说谎,而且要说一个很美很美的谎言,也是一个会让他肝肠寸断的谎言。
 
“原来零的爸爸离开家,是不得已。他听说在很远的地方有一本神遗留下来、只有普通人才能阅读的书。书上记录着方法,告诉神之后裔如何能挣脱神血的束缚,变成普通人。零的爸爸,想让大家都变成普通人,让零,还有零的妈妈都得到幸福,所以他才会那样做。”
 
“还有零的妈妈,一直在海边等待着他爸爸回来和零醒来,可惜在零醒来的那天,她被神感召必须去另一个地方了。那一天,冰源之上所有的动物都过来为他的妈妈送行……”
 
透说着,不停地说着,脑海浮现出来的却是零经历过的那些画面。
 
冰源上鲜红凝结的血,孩子哭泣着恳求他的父亲:“不要,求求你不要!痛!好痛!放过我,爸爸,放开我!”
 
“海豹匍匐着,把海里的珊瑚装饰在他妈妈身边,大家抬举着他的妈妈,像一个真正的仙女,很漂亮,很漂亮……”
 
女人撕裂,粉碎的肢体捧住孩子的脸:“零,你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怪物呀!”


“那些长尖角的独角鲸啊,都赶到冰块边缘,等待着他的妈妈,见到他妈妈的一刻,所有的鲸鱼都叫起来,齐声欢鸣,那声音就像教堂里的风琴……”
 
孩子血红的脚印,留在冰面上,永远的,那块地方只剩下孩子一个人。什么都没有,除了苍御的姓名,世界上最强男人的尊严,只有尊严,除了这个,一切都没有了!
 
“最后连冰山都自动移开……海砂,他的童年不是像你我想的那样,我好高兴,好高兴,所以就感动了,高兴得都忍不住……呵……我这个样子真丑。海砂,不行……”
 
透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断了线地落下来,一滴一滴,迅速打湿了他的嘴唇、下巴、咽喉和胸膛。
 
“透。”
 
“海砂。”透拉起海砂,把她送到门边,“你看,被零弄得我也想妈妈,想潘若拉那个家伙了。我要跟她通个电话,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不想……”
 
海砂没听到透说完,透房间的大门就已经被他在里面关紧了。
 
透关上大门,第一次感到光线那么地可怕。关上灯,又有风吹进来,零穿过窗户走到他的身边。
 
“我是不是说得好烂?我最不会说谎了……我好烂,说谎都不会,对不起,连你这样简单的请求,我都做不到,零。”
 
“别说了,透。真的不要……说了。”
 
零说完又转过身去,虽然房间里这么黑,透是完全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的。可是他还是转过身,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尊严已是他,作为苍御零的他,什么都没有的他,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了。
 
“我明白,零,我明白了。”
 
透说完,让自己彻底沉默下去。忍不住的哭泣,也被他用尽手段制止。他甚至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让那些讨厌的泪水不要再流了。他明白这才是对零最好的安慰,这才是一个男人在关键的时候对兄弟的担待。眼前的零再不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而是一个人,和他一样也会痛苦也会软弱,血肉做成的人。


他的兄弟。
 
“好了,别扇自己了。”零忽然转身,拉过透,“我们去喝一杯吧。”
 
“嗯。”
 
零拉着透就要走,透突然发现了什么。
 
“零,你穿的这是什么啊?”
 
“啊?我穿的……”
 
没有说完,两个人都笑起来,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对方的脸却模糊了。
 

 
水晶酒杯折射出的五彩花斑印在透的脸上,他勉强撑起下巴,将杯中无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已经是第五杯了,没有掺水加冰,纯得烧喉的伏特加。在今天之前,透还只喝过啤酒和被人鄙视为果汁的调和朗姆酒。
 
干烈的酒,烧过他的喉咙,滑入肠胃,随之升高的体温,让他的意识朝醉倒的国度又迈了一步,再一步他就要从椅子上滑下去,意志全无了。
 
零撑起他的肩膀:“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谁说我不能喝?我透?米迦勒最能喝了!我还能……”
 
连全名都报出来了,零知道他已经醉了,彻底地醉了。
 
“好,好,你能喝。”零不想在这里闹笑话,边哄着透,边叫酒保将他的杯子撤掉。
 
但零没想立刻就走,坐在深夜的酒吧,被各色各样的人包围,音乐吵闹得让耳膜发痛,于是也就没工夫去想那些不愿想的事情了。
 
比如说……
 
将来。
 
……
 
零慢慢地饮着他杯子里同样烈性的无色液体,瞧了一眼在他肩上睡过去的透,身体里很深的地方有浅却刺痛的撕扯感。
 
“零……不要杀……你……爸爸……不要……”
 
耳边忽然传来透迷乱的梦呓。
 
“答应我……不要……我怕你会……会……”
 
顷刻间,酒吧里的嘈杂都被澄清了一样。
 
零受不了,他从衣兜里掏出他的药丸,看也没看,吞下一把,和着酒精咽下。他知道这样带来更大伤害的同时也会带来更大的麻醉感,可以麻痹掉身体以及精神。
 
“不杀他?”
 
零吞下药丸,无奈地摇了下头:“怎么可能?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知道杀了他,我就再也不能坚守了!我想要的一切,都不能坚守了!甚至连我,这个不完美的我都不能再坚守了!可是……我做不到!透,我做不到!”


夜越来越深,酒吧内的音乐和光线也越来越迷离魅惑,乱糟糟的样子配合着不知名艺人在台上失魂的吉他声。
 
突然间,零感到了命运的荒谬和无奈。
 
第一次,他觉得原来他才是世界上最软弱的。
 
而在此时,米兰大教堂边,Starhotels Rosa酒店顶楼的国王包间内,飘扬着的,刚好也是失魂的吉他独奏,Steve Vai的——
 
《上帝的爱》。 
 
卡斯蒙聆听着Steve Vai的吉他在一阵又一阵的喘息后,猛烈却又稍显乏力地扬起。他向前走了两步,让自己靠落地窗更紧了一些。落地窗外,灯火通明,正是那座宏伟挺立的米兰大教堂。
 
卡斯蒙选择这家酒店的原因正在于它与神圣的大教堂无比贴近。
 
一个滑音之后,音乐逐渐黯淡下去。生命的结束,本就是这样平凡,卡斯蒙一把拉上窗帘,在音乐停顿的刹那将大教堂的身影彻底掩盖。
 
“要换碟吗?”
 
细而软的嗓音中有浓烈的东方气质,冰室纯穿着双毛茸茸的大拖鞋,走到碟机边,侧头看了卡斯蒙一眼:“我记得你前不久去东京看了U2的演唱会,要放他们的CD吗?”
 
“放王子,《紫雨》那张。”卡斯蒙没有回头,视线依旧留在落地窗上,虽然现在那里已经看不到大教堂了。
 
“王子的《紫雨》,我记得每次你听这张CD都是……”
 
“都是我有开心事的时候。”卡斯蒙抢先回答,转身从冰室纯身边擦过,坐到那张宝石蓝天鹅绒表面的环形沙发上,让身体整个陷进去,十分满足。
 
原本在这里的沙发是一张颇具现代风格的真皮白沙发,不过冰室纯知道卡斯蒙喜欢天鹅绒的质地,那才是属于王者真正尊贵雍容的材料。
 
所以这个房间在卡斯蒙到来前一个月就不对外开放了,房间里所有的花瓶都由法式水晶换成了中国的青花瓷。所有的装饰画都变成了18世纪威尼斯画派的真品,地毯是古典印花的纯羊毛手工杰作,沙发和床也是身价昂贵的古董珍品,连窗帘都是打着小飞人标志的高级湖丝①。


冰室纯放好CD,转身坐到卡斯蒙身边。他当然也知道卡斯蒙不喜欢和人分享他的沙发,不过还好他是例外。
 
“我有可能知道你为什么而开心吗?”冰室纯从鼻梁上取下银丝边的平光眼镜,丹凤眼才有的幽美弧线明晰起来,配合着他高而窄的鼻梁,显出一种东方人特有的精致和儒雅。
 
“你?”卡斯蒙笑起来,侧身倚靠到沙发的一边,修长的腿斜拉过来,与冰室纯若有若无地触碰到一起,“怎么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读心术,你不是常对我用吗?”
 
“哪里!”冰室纯连连摆手,日本人特有的羞涩表情显露出来,“我都是迫不得已才用的。”
 
“比如说。”随着王子婉转的游鸣,卡斯蒙姿态更放松了些,干脆把腿放到了冰室纯身上。
 
“比如说我想在你生日的时候送礼物给你,却又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还有迎接你的酒店里要放什么花。如果不用读心术,我怎么可能知道你喜欢青花瓷和梅花的搭配啊?还有你的车子里要放什么杂志,如果这些东西都问你的话,你一定会烦的。还有,还有……”
 
“呵呵,行了。”卡斯蒙眯上眼睛,声音慵懒放松,“我为什么开心这个问题,我允许你读我的心。现在,读吧。”
 
“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要求的。”
 
“嗯,我说的。”
 
冰室纯稍稍冥思了一会,开口道:“王要来了吗?”
 
“嗯,王要来了。”卡斯蒙说完,尖声笑了一下,道,“你还读了别的吧。”
 
“当然。”冰室纯微微一笑,起身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把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又从房间里抱来了毛毯,盖到卡斯蒙身上。
 
“你好好休息吧。”
 
“不……你……”卡斯蒙未说完又笑了起来。
 
冰室纯也笑起来,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下,一边为卡斯蒙将毛毯盖好,一边柔声说:“我不会离开的,我一直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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