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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队的故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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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二
  
  到了太原,开始下雪。在车站蹲了几个钟头,转慢车到了介休
  买到了第二天的汽车票,又在小城里逛了一圈,天色已晚,觉得再去住旅店实在不合算。——光是睡一觉也得花六毛,决定还是在车站候车室去熬一宿。既然节约了三块六毛钱,大家又都赞成买点熟鸡吃
  “买三只,每人半只吧。”卖熟鸡的老头儿提个匣子,点一盏小油灯,昏暗的灯光下是一面油污的玻璃,透过玻璃隐约可见四只鸡安稳地躺着。老头儿从来没做过这么太笔的买卖,高兴得胡子发抖,说随便再给他添几毛,四只鸡就全是我们的,他也愿意赶紧回家去吃一口热饭,睡一个好觉。我们又给他添了四毛,托着四只鸡回车站
  王建军和他的三位女当家,正坐在候车室里发呆
  王建军立刻迎上来:“你们找到住处了吗?我们去了几家旅店,都客满。
  “正合适,省下钱吃鸡!”小彬说
  “嗬!真没少买。
  “合一块钱一只。
  “够值的。
  “嘿,哪儿去?别走,一块吃!”小彬已不再沉默,想抓住一切人、一切机会,来冲淡刘溪留给他的忧伤
  王建军朝他姐姐那边望望,有些犹豫
  小彬使劲一按他的肩膀:“少费话,坐下!
  四只鸡摊开,转眼问被大卸八块。插过队的人都知道,此刻谁斯文谁倒霉。这还是刚刚离开北京,要是在村里,这时大约连鸡骨头也嚼碎。在村里,谁家里寄钱来谁就请客,至少要花掉汇款的一半。几个人兴冲冲到公社去,眼睁睁在邮局取了钱,眼巴巴在供销社买了罐头,急匆匆找一眼闲窑,把罐头打开,想得周到的带了勺子,粗心的只好下手抓,倾刻间肉尽汤干,咂巴咂巴嘴,一脚把空罐头盒踢下崖去,听一会儿狗在崖下的撕打声,只把另外一半汇款拿回村去慢慢受用。这会儿肚子里毕竟还有油水,吃得慢多了。仲伟心细,想起那三位女士
  “嘿,给你姐姐她们拿点儿去。
  “对对对,她们也没吃晚饭呢吧?
  “不用,不用,她们不饿。
  “你这小子没良心,你姐姐对你多好!
  我们是有点羡慕王建军,有那么一个好姐姐在身旁。他姐姐长得并不十分漂亮,脸色有些苍白,个子虽高,但身体显得纤弱
  她看王建军的时候,目光简直像个母亲。这时候,她正和两个女友挤在一起,三个人静悄悄的仿佛连呼吸也没有。她们这么放心王建军跟我们在一起,让我们感动,心里暖暖的。她的两个女友,一个长得算漂亮,另一个算得上丑
  “你要是不去送,”小彬晃晃拳头:“你盯着。
  仲伟捡了几块好肉,放在一张干净纸上。王建军只好送去,嗞溜一下跑过去,嗞溜一下又跑回来。太简单了点
  一会儿,算得上丑的那个姑娘走过来,也在我们面前放下一个纸包,一句话不说,以更快的速度走回去。有那么半分钟的寂静。随后我们都喊起来:“嘿,烧饼!
  “北京的烧饼!
  “还是热乎的。
  “别神了。
  “不信你摸摸!
  我们朝三位女士那边望。她们正偷偷地笑,也朝我们望,见我们正望她们,又都低下头。她们身旁有一个大铁炉子,炉壁的某个地方被烧红了一块
  吃着热烧饼,吃着鸡,时而还感觉到三个女性的目光。窗外漆黑,窗台上落了一层薄雪,玻璃上蒙了一层水气。候车室里人不多,这个小站没有几班夜车。有几个农民裹着羊皮袄,或者抽烟,或者打呼噜
  我抹抹嘴,问王建军:“你那包‘牡丹’呢?
  “哟,让我姐姐给拿走了。
  “没事儿,我就问问。
  “我给你要去。说是你抽,她多半儿给。
  “别介!别介,坐下坐下。
  “你们在村里,敢当着女生面抽烟吗?”他问
  “有什么不敢的?
  “我们村的男生就不敢。
  “怕什么。
  “怕她们给传到家里去。
  其实我们也不敢,倒不是怕别的,是因为女生们都有个偏见,认为抽烟一定是学坏的开始。其实抽烟真是有些好处,每天晚都喝稀的,几泡尿一撒,一会儿就又饿了,买鸡蛋吃又太贵,一包烟几个人抽,整晚上嘴里都有事干。单是怕她们给传到家里去?王建军到底小几岁,没悟透这中间的妙处
  王建军靠在小彬身上吹口哨,吹的是《星星索》,吹得缓慢、缠绵,倒不像只有十五岁
  “你的乐感真不错。”仲伟说
  王建军又笑了:“车上那帮走调大爷也不知是哪儿的。
  小彬直着脖子唱《三套车》
  “行了你,”仲伟拦住小彬。“你就是走调二爷,听王建军的。
  “唱什么?
  “随便,越黄越好。
  他唱了《鸽子》、《喀秋莎》、《罗梦湖》、《桑塔露琪亚》……开始我们都跟着唱,慢慢逐个被淘汰,只剩了王建军和仲伟。他会的黄歌真不少。那时一切外国歌——除了《国际歌》——都算黄歌
  不过“黄歌”二字在知青嘴里正失去着贬意
  “在那一八九五年的时候,芒比他离开了家园,穿过了马雅里大森林,走向那无边的草原……
  “不知道?古巴的《芒比》。”王建军说
  “月光照在科罗拉多河上,我愿回乡和你在一起。当我独自一人多么想念你,记起我们往日的情意……
  “这也不知道?《科罗拉多河上的月光》。
  “世界上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走遍,但我仍怀念故乡的亲人,和那古老的果园……我家在丛林中的小屋,我多么喜欢,不论我流浪到何方,它总使我怀念……
  “这是美国歌,《故乡的亲人》。”他的神情有些黯然
  “我看你真有音乐天才,”仲伟说
  “妈的,不唱这种歌了。难受。唱点别的。
  “我曾走过许多地方,把土拨鼠带在身旁,为了生活我到处流浪,带土拨鼠在身旁……妈的,光想起这些歌!嗯——
  “妈妈她到林里去了,我在家里闷得发慌。墙上镜子请你下来……
  这歌大家都会,于是都唱:“镜子里面有个姑娘,那双眼睛又明又亮……
  忽然传来一声姑娘的尖细的笑,笑声又立刻被什么堵住
  们回头去看,见那个丑姑娘正在受另外两个姑娘的责备。很快女士又都正襟危坐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别唱了,一会儿你姐姐该骂你了。
  “没事儿,她们也会唱。
  “是吗?!”我们村那些女生,以徐悦悦为首,坚决打击我们唱黄歌
  “她们会什么?
  “嗯……譬如《海港之夜》。
  “唱吧,朋友们,明天要远航,是吗?
  “没错儿。快乐地唱吧,亲爱的老船长……
  “当天已发亮,”都会唱。“在那船尾上,又见那蓝头巾在飘扬……
  李卓樋樋我:“去去去,唱个别的。
  小彬又两眼发直,发楞。不知道蓝头巾正在哪儿飘呢。刘溪真把小彬坑苦了
  “怎么了你?啊?他怎么了?”王建军还一个劲儿问。“没你事,你不懂。
  “再唱吧,唱点儿别的。
  我们又唱了些别的,但情绪再热烈不起来。仿佛每个人都有一桩心事。后来就横七竖八地挤着、靠着,把头缩在大衣里都睡了
  夜里我被冻醒了几次,看见小彬一个人在抽烟
  “哪儿的烟?
  “买的。外头有个卖夜宵的小店儿。抽吗?
  “来一根儿。
  我们俩默默地抽烟。外面传来火车的喷气声和挂钩的碰撞声,还有检修工人的笑骂声。那边,三位女士的睡姿要文雅得多,趴在膝盖上,头枕着胳膊
  “真他妈够冷的。”我说
  “嗯。”小彬心不在焉
  一缕缕轻烟飘起来,成一层在半空停着。外面的那列火车起动了
  “对了,刚才那仨女的说,要跟咱们换换地方。
  “干嘛?
  “说那儿有个火炉子,让咱们过去暖和暖和,我说不用了。
  “你小子真笨。她是伯她弟弟冻着。你没叫醒王建军?
  “我哪知道?她说让咱们都过去,我说……
  “废话!她能光叫她弟弟过去吗?
  “这女的真不错。
  “废话,比刘溪强的有的是。
  “我不是那意思。
  “你说比刘溪怎么样?
  “×,你小子真没劲。
  “得得得,刘溪有劲,你他妈始终不渝去吧。
  我们俩又都闷头抽烟。我挺后悔刚才说的话,好像我是个不珍重感情的人
  “小彬,嘿,驴奔儿!
  “嗯?
  “等回村,找郭大脸问问。
  “嗯?
  “让他给打听打听,刘溪去的干校在哪儿。
  小彬摇摇头,不说话
  “天快亮了吧?
  “四点半。
  “怎么着,就这么算了?
  “什么?哦。我说你别老跟我说这件事了成不成!
  又一列火车进站了,明晃晃的灯光在玻璃窗上滑过。是一列货车,拖着几十节灰黑的车皮
  “雪停了。
  “嗯。
  “要是我,打听到地址给她写封信。
  “嗯?
  “反正她也走了,就是她回信说不行,也没别人知道。
  “我估计,她压根儿对我的印象就不好。
  “我估计不会。
  小彬立刻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巴望我说下去。可我不过是想使他宽慰,再没别的要说
  “就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小彬说,“有一回在苦行山锄地,饭送到山里,她主动叫我,跟我说……
  “什么?!她找你说过话?
  “就那么一回。
  “那就是有意思!你小子还一直瞒着我。说什么?
  “那天仲伟做的饭,玉米黄儿根本就没蒸熟。女生灶上做的也是玉米黄儿,当然熟。刘溪把她的分给我一半,然后就说……
  “是嘛?!有这么回事?那天我哪去了?
  “你拉稀,没出工。
  “仲伟呢?
  “仲伟做饭。她说,男女生不如不分灶。她主动跟我说的。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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