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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奸-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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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门打开。刘猛冲女兵说。
  女兵拿了钥匙,打开门。刘猛和曹刚走了进去。
  白冬菊两眼红肿,和昨天相比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她一见到刘猛和曹刚,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一边哭一边说:大队长、曹书记,俺错了。
  刘猛和曹刚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坐在椅子上。
  经过一夜的冷静,刘猛似乎也不那么凶了,气也消了大半,他干咳一声:错在哪儿了,说吧。
  白冬菊擦把眼泪,看着刘猛说:俺犯纪律了,县大队不会不要俺吧?离开县大队,俺就没地方去了。要不,你们就把俺毙了吧。
  曹刚一听,就“扑哧”笑了,然后一脸认真地问:枪毙你?谁说要枪毙你了?
  是胡小月说的。她说违反纪律的人,轻的开除出县大队,严重的就得枪毙。白冬菊小声嘀咕道。
  刘猛腾地站起来:开除不开除你,要看你认识错误的态度。如果检查过关,你还在县大队干;如果不深刻,你就离开县大队。
  白冬菊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忙不迭地说:俺检查,俺一定深刻检查。
  刘猛又和曹刚对视了一眼,才说:那好吧。啥时候检查完了,啥时候再放你出去。
  那俺咋检查呀?她一脸的茫然。
  写检讨书啊,你不是会写字吗?曹刚奇怪地看着她。
  哎,明白了。她终于破涕为笑了。
  白冬菊写检查的纸和笔是胡小月给找来的,她仍然不忘吓唬道:你得认真写,过不了关的话,就真给县大队开除了。
  白冬菊是识得一些字的,爹是私塾先生,虽然没有刻意地教过她,但耳濡目染,眼前的字也会写一些,遇到不会写的字,她就去问胡小月,胡小月会一笔一画地写给她看。
  白冬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终于写完了检查。她的检查是这样写的——
  曹书记、刘大队长和县大队的全体同志:
  俺白冬菊违反了纪律,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如果再犯,怎么处理俺都行。求你们别把俺开除出县大队,俺不回白家庄,县大队就是俺家,俺以后听命令,和你们一起打鬼子,锄汉奸。俺的错误是大的,俺知道了,俺要记住错误,再不犯了。
  白冬菊的检查是当着县大队所有人的面宣读的。她一边念检查,一边泪流满面。
  念完检查,她站到了一边。刘猛走到前面,点点头:大家说说,白冬菊的检查深刻不深刻?
  众人就答:还行。
  刘猛又说:同志们都说了,还行。这次的禁闭就不关了,下次要是再犯,我可就不留情面了。
  白冬菊见这次检查通过了,立刻破涕为笑。她一边用袖口擦着眼泪,一边用目光去寻李彪。
  李彪没有看她,他在看一只从头顶飞过的鸟。她就在心里面说:这个该死的李彪,绑了俺,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


第九章 李彪 林家
  白冬菊是在一天午后找到李彪的。
  李彪正在为老乡挑水。井台上已经打满了两桶水,正准备挑走。
  白冬菊挑着一副空水桶,也到井台来打水。
  看似不经意的谋面,实际上却是白冬菊事前安排好的。
  胡小月和两个女兵正在院子里练习包扎,白冬菊看见李彪挑着担子去打水,就也挑了水桶,匆匆地赶到了井台。
  李彪正要离开井台,白冬菊把肩上的扁担放下,她拦住了他的去路。
  李彪望着她:有事?
  说心里话,李彪现在真有点怕白冬菊了。从她闹着参军到缠着去锄奸,他搞不懂她现在又要闹的是哪一出?
  李彪随口问完,转身就想走开。
  白冬菊一把抓住他的扁担,直视着他说:俺就那么可怕?俺又不是只老虎。
  李彪只好把扁担放下:有事你说吧,老乡还等着用水呢。
  李彪,俺还是那句话,俺就想参加锄奸队。
  李彪一听白冬菊的话,眉头就皱了起来:这事俺做不了主,你找曹书记和刘大队长,他们只要同意,俺准定要你。
  白冬菊瞥了他一眼:他们要是同意,俺还来找你干吗?
  锄奸队不要女的。这是出生入死的活,女的不方便。李彪只好使出最后的撒手锏。
  俺不管。俺一定要亲手锄了林振海,是他毁了俺的清白。
  白冬菊被林振海抢到山上的事,李彪有所耳闻。当年林振海一次次偷偷地跑到白家庄看白冬菊,他心里也是清楚的。每次林振海从白家庄回来,都是一副幸福无边的样子。十八岁的林振海,就像一头充满了斗志的小公牛。
  晚上,哥儿俩躺在炕上,兴奋的林振海翻来覆去地折腾,常常弄得李彪无法入睡。睡梦中,林振海还会喊出白冬菊的名字。李彪不解,蒙咙着眼睛说:哥,你就那么喜欢她?别忘了,小时候她可没少拿烧火棍撵咱们。
  李彪一提白冬菊,林振海就兴奋了,一虎身,从炕上坐了起来:兄弟,你不知道,俺就喜欢她小时候那样。
  李彪躺在炕上问:那现在变成啥样了?
  林振海就一脸遐想着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等她成了你嫂子,你就天天看得见了。
  李彪那时对男女间的事还不懂,他不知道爱上一个人时会是什么样子,就懵懵懂懂地问:那人家看上你了吗?
  林振海就喃喃道:快了,等到了秋天就差不多了。
  林振海终于等到了秋天,却没有等来爱情。也就是在那年的秋天,他失手把林大户家的少爷打死了,然后上山做了土匪。
  李彪知道,林振海一直没有忘白冬菊,当然,他放心不下的还有爹娘两个。每一次林振海在家门外冲里磕了头,悄无声息地离开后,李彪就悄悄地从炕上爬起来,想去外面,把林振海带来的东西拿进来。养父就在东屋低声吼道:别去,咱就是饿死,也不吃胡子送来的东西。然后,他就听到了养母嘤嘤的哭声,养母一边哭一边絮叨着:俺上辈子作了啥孽呀!偏偏俺家就出了胡子?
  第二天一大早,养父就在院角挖了个坑,把林振海送来的东西埋了。养父不吃儿子送来的东西,他觉得它们不干净,同时也更怕街坊四邻看见,只能偷偷地埋了。
  自从林振海当了土匪,爹娘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每天下地里干活,天不亮就悄悄地溜出家门;天黑了,才避开人们的视线,躲回家。在村人面前,他们始终抬不起头来,当土匪的儿子让他们大半辈子修来的颜面,丧失殆尽。
  后来,这一带来了游击队,村里就有青年悄悄地溜出去。参军了。
  一天晚上,养父悄悄地摸进西屋,拉着李彪的手说:孩子,俺和你娘商量了,你去参加游击队吧。咱家都这样了,你也一天天长成人了,再这么混下去,将来连个媳妇都讨不上。
  他望着暗处的养父,颤声喊道:爹,俺走了,谁来照顾你和俺娘啊?
  养父拉起他的手:俺和你娘有胳膊有腿的,自己能照顾自己。这个家让那个畜生给祸害完了,参加游击队是干正事,你这一去,也算是给咱家挣些脸面吧。
  当晚,他告别了养父母,奔了东山,找到了游击队,成了游击队里的一名地下交通员。
  参加游击队后,他经常地走街串巷,曾听白家庄的人讲:林振海就是当了土匪后,仍没忘下白冬菊。听到这儿,他的心里就忽悠一下,想起林振海曾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禁浮想联翩,他开始琢磨这爱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以后,他就听说林振海把白冬菊抢到山上,第二天又不明不白地把她送下了山。又是一个不久之后,白冬菊就参加了县大队。
  他再见到白冬菊时,心里就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弄得他的心情忽左忽右的。毕竟她和林振海曾经有过那么一段说不清、理还乱的关系,于是,他对她的态度也就显得不清不楚起来。
  此时,见白冬菊说到了林振海,他便打断她的话:你和他是啥关系,俺不管。俺现在是锄奸队队长,林振海是俺要锄奸的对象。
  白冬菊的脸霎时红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半晌才说:林振海是你哥,你真能一枪崩了他?
  望着眼前的白冬菊,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说?他顿了一下,眼睛看着地面:林振海现在给日本人干事,他就是汉奸。俺是锄奸队队长,这是两码事。
  白冬菊咬着牙道:俺要杀了他,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李彪不想和白冬菊再说下去。他的心很乱,忙担起水桶,走了。
  白冬菊在他身后喊:俺要去锄奸队,你到底答应不答应呀?
  他头也不回地说:你找大队长去。
  自从李彪当上锄奸队队长后,他就知道他的头号任务就是锄掉林振海这个最大的汉奸。有他在,对县大队的威胁就太大了。他也曾自问,机会真的摆在面前时,他就真的能一枪崩了林振海吗?想来想去,他想不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
  对于当了土匪的林振海,他恨过。那是养父母被日本人抓到城里做人质以后。养父母被抓的消息,一阵风似的传开了,他听了,差点晕过去。那一刻,他热血撞头了,哭喊着:大队长,下命令吧,俺要去救俺爹娘。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县大队当然也早就知道了。刘猛和曹刚很清楚日本人抓走两位老人的真实用意,在这之前,县大队始终没有放弃说服林振海下山的打算,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即使二老不是李彪的养父母,作为县大队来说,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事实上,他们在得到消息后,已经派人去城里侦察去了。
  侦察员很快得到了消息,老人被软禁在日本人的兵营里。
  住在城里的鬼子是一个联队,有近千人,凭县大队二三百人的力量,攻进城里解救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密切关注日本人的动向,寻找机会。
  机会还没有找到,只十几天的工夫,林振海就带着山上的人马下山了。林振海下山时,鬼子派出两个大队候在山下,兴师动众地迎接林振海的一彪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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