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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多囤一些,那些灾民就少吃一口,且物价又贵一份。横竖秋天存了不少新粮,撑过这几个月是不成问题的。等到来年春夏,粮荒自然可解。”
宁琅很是佩服,这样的胸襟和见识真不是人人有的。
尤其遇着灾年,一些大户人家还会故意囤积粮食,然后高价售卖,牟取暴利。
宁四娘却还想着能拿多少粮食出来赊灾,这品行就值得让人竖大拇指了。原本他想自告奋勇去赈灾,英王府忽地来人,请他过去一趟。
这也是宁琅第一次走进英王府,见到宁芳。
与想象不同,这个在大梁朝极尊贵的异姓王府并没有过分奢华,只是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底蕴,也是让人难以忽视的。
正如随意摆在供桌上的一个老寿星,细瞧都是用难得的阴沉木雕刻的名品。
一阵不闻脚步声的人影晃动,纱屏后传来清朗明净的甜美女音,“堂叔又不是外人,把这屏风撤了吧。”
宁琅立时收敛心神,端正了形容。
很快有太监出来,移开绣着四时风光的纱屏,一股带着花香的暖香袭来,露出一张同样明净甜美的面容。
宁琅眼角一扫,不觉愣了。
回过神来赶紧行礼,宁芳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却没有多说什么,很谦和的寒喧几句,便说起正事。
“今日请堂叔请来,非是别的,乃是有件善事想与你商议。”
此事也有些出乎宁芳的意料之外,她不是投资了薛东明,杜子威,项元勤几人合作的蹴鞠生意么?
按照约定,是杜子威出铺子,项元勤出皮货供应,薛东明出银子,而宁芳就负责出人负责经营。
这不是她爱玩,而是程岳的主意。
他需要有一个不引人怀疑的借口,能不时在家中宴客,渐渐打开与京城贵族的交际圈子。
只杜家分产不分家之后,杜子威也是想学些经济事务。便派了两个极年轻的心腹小厮去铺子里,请宁芳的人帮忙调教,如今正跟着赵丰年当学徒。
而杜子威因生性豪爽,常出入酒楼坊肆,颇认识些三教九流之人,于是就有人通过这两个学徒找到了他,想请他带队来踢一场蹴鞠。
却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筹些银两,救济灾民。
因赵丰年最初跟杜子威等三人商议生意时,就曾专门提到过这个问题。
为了保证店里的生意好做,也为了帮这些公子哥儿们的球队打造一个高大上的形象,所以他们的比赛是必须交由赵丰年,也就是英王府来统一安排的。
杜子威不敢擅自作主,便命人来请教宁小王妃了。
要依赵丰年说,这是个挺好的事情。
既能推广他们的生意,也能帮助灾民。但程岳听了,却想得更深远些。
若是打着比赛的名义捐钱,只怕会引起永泰帝的疑心。
可难道因此,就不做善事了吗?
第480章被亲
程岳琢磨了一回,便给宁芳出了个主意。
比赛还是可以进行,但不捐银子了,要求捐粮食来换英王府看比赛的请柬。
至于捐出的粮食也别往英王府送,直接用杜阮薛三个年轻人的名义,报到掌管粮草的户部和京城治安的五军都督府。
请戚老都督和姜尚书派人接收,到时要如何熬粥发放灾民,也是他们两个部门配合的事了。
英王府在其中不过是提供场地及一顿饭食,就算皇上知道也无甚可说的了。
宁芳觉得此事可行,但要如何操作,却非得请个帮手不可。
这样收买人心,扬名立万之事,程家的男人是万万不可出头的。宁芳也只好招呼女眷,管家程全身份不够,须得找个既中立,又偏向自家的人。
原本宁芳提议的是她师兄谢云溪,可程岳想想,却提到了宁琅,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小谢大人如今亦是官身,自当避嫌。反倒是你这族叔,虽与你同族,到底分了宗,有举子身份,清贵却又与京城毫无瓜葛,由他来出面操持,最为合适不过。”
宁小王妃便问,“那为何不找戴良?还有齐家哥哥?”
程岳道,“戴良毕竟做过你爹的幕僚,跟你家是正经亲戚,齐瑞华亦是同理。反不如宁琅隔着远些,扯不上多少由头。若日后得了美名,皇上有意提拔,好处也落在蜀中宁家那一支,跟你们金陵关系不大。”
宁小王妃被说服,便请来宁琅,说起此事。
宁琅一听,当然愿意。
只是他也不傻,“这样好事,怎好分我一人头上?倒是多安排几人来帮手才是。”
看他为人忠厚,并不贪功,宁芳更添几分好感,觉得这门亲戚没帮错。
“那就劳烦堂叔自去寻人,回头我让赵管事引你见下杜项几位公子,只当是你们年轻人自做的事情便是。”
听这话颇有几分老气横秋,宁琅略尴尬。
宁芳这年纪,几乎都可做他女儿了。还口口声声“年轻人”,可是折煞他了。可宁芳如今位份太高,说这话还真不能算错。于是他只好捏着鼻子应下,就要离开。
宁芳此时才好奇的多问一句,“堂叔才见我时,似有些诧异,可是为何?”
宁琅迟疑一下,方苦笑道,“王妃勿恼,我初见王妃容貌,竟与我那年方五岁的小女颇为几分。她生得也不似我与她娘,倒似祖父,想来亦是王妃生得象怀璧堂兄的缘故吧。”
宁芳听得笑了,“确实。到底一家人,定是有些血脉相连。我初见堂叔,便觉格外亲切。那日祖母送你的考箱衣裳,都是我父亲曾用过的。回来时我的丫鬟还说,单瞧背影,堂叔与我父亲竟有几分相似呢。后来我便吩咐针线上的绣娘,按父亲的身段给堂叔做了几身衣裳,如今瞧着,倒也合身。”
宁琅再看自己身上新衣,有几分不好意思,却也挺窝心,“我见王妃,亦有同感。”
人与人之间,除了血缘,眼缘更重要。
宁琅既跟宁小王妃投了缘,办起事来格外卖力。
先去找了古道热肠的佟举子商议此事,后在佟举子的提议下,去京城各个省的会馆游说一番。
要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很快此事便操持得有模有样。除了达官贵人,许多民间商人也自发的组织起来,表示愿意捐助粮食。
他们自知自己身份低微,不好意思踏进英王府的门槛。却愿意捐粮买一张这样的请柬,给各省在京的举子们,让他们去露个脸。
这事办得,让宁芳既感动,又略伤感。
她自家外祖就是商人,自然不会歧视商人。可在世人眼中,商人身份还是卑贱了些。
但宁琅却体贴的告诉她,“虽那些商人自惭形秽不敢来,但我们商议着,若各省有些出了大力,又年老德劭的商人,也请他们来坐一桌。不知可否,还请王妃示下。”
宁芳当然愿意,不过这样的事情还真得问过王府实际当家人才行。
程岳允得很痛快,更道。
“若无商贾通天下,百姓岂有如今之便利?若说尊贵莫过读书人,也不过是将学识才华货于帝王家罢了。横竖英王府也不是要树牌坊,便请一桌商人又如何?若是不够坐,适当加几桌也行。”
宁芳恨不得高举两手两脚支持她家王爷。
可这样的话,也只能在家里说说便罢,拿到外头,可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此事无须王爷出面,就说是我的主意好了。纵有黑锅,也是我来背。”
宁小王妃正满腔热血着,谁知她家王爷高洁儒雅的一笑。
“自然。用你的话来说,便是好白菜多是叫猪拱的。我这样明白事理的人,自然得娶个不懂事净拖后腿的媳妇才对。”
宁芳顿时热血上头,恨得咬牙,“对呀,尤其这媳妇还特别小。这在民间还有句话,叫老牛吃嫩草!”
程岳神色不变,还饶有兴趣的招招手,“嫩草,过来让我啃两口。”
宁芳,宁芳到底斗不过这样老皮子老脸的“老牛”,红着脸跑了。
只是那头老牛却也敛了笑容,揽镜自照。
在看到眼角一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细纹时,眼神顿了顿,即刻吩咐孔雀,“去调几味面膏,要无香,养颜。嗯,如今时日干燥,回头拿去走礼送人,倒也实用。”
孔雀忍笑去了。
要是从前,主子才不留心这些。倒是如今,怕是将王妃的话放在心上了。
不过这样的主子,才有了人间烟火气,而不似从前那般,如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般孤清。
英王府的蹴鞠义赛正准备得如火如焚,忽地一道圣谕来了。
连材公公也很无奈啊,皇上眼热程府出的好主意,不甘寂寞,硬要把这场蹴鞠赛交给礼部去办。
若是如此,你另择地方就是。
可皇上偏不!
除了摘桃子,他还要占用英王府的场地,并不出一文钱的费用。
被王府幽禁多时的辛升乾终于找着机会,又神气活现的抖了起来。
因为这回皇上说了,要他配合礼部来主导此次义赛,尤其掌管请柬这样的重中之重,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不能发一笔横财,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宁芳只觉恶心透了。
但她家王爷却依旧一派云淡风清。
于是,宁小王妃就更生气了。提着根五彩斑斓鸡毛掸子,在他跟前戳来戳去。
这主屋是整个王府的重中之重,一天里丫鬟太监们少说也要打扫七八趟,还有哪儿需要王妃亲自动手?可王妃不高兴,谁敢拦着?
程岳无奈的放下手中书本,“行了行了,我给你想个办法就是。”
早该如此了!
宁小王妃嘟呶着嘴,拿掸子拍着旁边的小花几,“赶紧想!凭什么这么欺负人?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程岳被她念得头疼,“知道了知道了!别敲别敲,真是跟小孩儿一